《被死对头雄主百万星币买下后》演缘

36、无声的暖流

　　日子似乎回到了之前的轨道，林默依旧每日出现，检查洛兰翼根的恢复情况，指导他进行温和的复健，动作依旧专业而轻柔。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洛兰变得异常安静。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隐秘的雀跃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他顺从地配合着林默的每一个指令，让抬手便抬手，让拉伸便拉伸。那双金棕色的眼眸总是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遮掩了大部分情绪，只在林默需要观察他反应时，才抬起眼帘，里面是一片沉寂的、近乎空洞的温顺。仿佛一尊精致却失去了灵魂的瓷偶。
　　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变化。那不是身体上的虚弱，而是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倦怠和……疏离。他试图用更温和的语气询问：“这里拉伸感觉怎么样？” 洛兰也只是轻轻摇头，声音细弱：“还好，阁下。” 再没有之前那种带着点小骄傲的“进步很大”的回应。
　　那份因印记更换和名分承诺而短暂燃起的光亮，熄灭了。纳西·洛森的存在，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无情地映照出洛兰处境的卑微。同样是依附者，纳西可以怯生生地表达爱慕，穿着华服，拥有“洛森家小少爷”的身份。而他洛兰，即使被许诺了“侍君”的名分，在雷克斯那样的存在眼中，在纳西那样的“正主”面前，他依旧只是一个低贱的、被“驯养”的玩物。更让洛兰心寒的是，林默待他的好——那温和的、专业的、无欲无求的照顾，在此刻看来，更像是对宠物的责任，而非对等个体的珍视。他渴望的触碰带着温度，渴望的眼神带着热度，却只得到了医者的清明。
　　失落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洛兰的心，越收越紧。他甚至开始刻意回避林默的目光，在林默靠近时，身体会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林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层平静之下，也并非毫无波澜。他明白洛兰的失落源于何处——身份的落差，期待的落空，以及……自己对“距离”的把握。他并非毫无感觉，只是来自异世的灵魂，对虫族世界这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情感模式有着本能的隔阂和谨慎。他珍视洛兰，视他为需要守护的责任和……一个独特的生命个体，但这种珍视，尚未能跨越那道名为“情欲”的鸿沟。
　　更深的困扰，来自于体内。
　　西里尔·阿斯塔的灵魂并未真正消亡。那晚在雷克斯刺激下爆发的短暂失控，如同一个危险的信号。那道沉寂的冰冷意志，如同蛰伏在精神图景深处的顽固寒冰，虽然被林默更强大的意志和温和的雪绒花印记压制着，却并未融化。它像一道无声的裂痕，盘踞在林默的灵魂根基处，不时地散发着冰冷的寒意，提醒着他这具躯壳的“原罪”。每当林默情绪波动剧烈，或者精神消耗过大时，那道裂痕便会隐隐作痛，西里尔冰冷的意志碎片便会如同毒蛇般试图抬头，干扰他的思绪，试图将他的行为拉回“西里尔”的轨道——冷酷、掌控、占有。
　　此刻，看着洛兰眼中那片沉寂的死水，林默的心绪也难以平静。一丝属于西里尔的、对“所有物”情绪化的不耐和想要强行“纠正”的冰冷念头，如同细微的冰针，试图刺破林默的理智壁垒。
　　（麻烦……不知感恩……）冰冷的念头一闪而过。
　　（不！）林默在意识深处立刻将其掐灭！额角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那是灵魂根基处裂痕的警告。他强行压下那不属于自己的烦躁，冰蓝色的眼眸重新凝聚起属于“林默”的专注和一丝……歉疚。
　　今天的复健项目是翼根神经末梢的精细感知训练。林默半跪在洛兰身前，一只手稳定地托着他受伤较轻的左翼翼根，另一只手的指尖凝聚着极其微弱、如同蛛丝般的精神力细线，小心翼翼地引导刺激着特定的神经束。
　　“集中精神，感受这里……对，细微的麻痒感，对吗？”林默的声音刻意放得更加温和。
　　洛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他按照指示努力去感受，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心不在焉。当林默的指尖引导着精神力丝线滑过一处特别敏感的神经节点时，一股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窜起！
　　“唔！”洛兰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缩回翅膀！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林默托着他翼根的手迅速而稳定地施加了一点力道，阻止了他可能造成二次伤害的退缩。同时，另一只引导精神力的手也瞬间撤回！
　　“抱歉！”林默的声音带着清晰的歉意，冰蓝色的眼眸立刻锁住洛兰因疼痛而蹙紧的眉头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是我引导不稳，刺激过强了。”
　　洛兰睁开眼，金棕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痛楚带来的生理性水光。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默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自责，心头那堵冰冷的墙似乎被撞开了一丝缝隙。他微微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不……是我……走神了……”
　　林默没有说话。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托着洛兰翼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力道，缓缓地、稳定地揉按着刚才被刺激到的翼根周围区域。他的动作不再仅仅是医生的专业，更带上了一种笨拙却真挚的……抚慰。
　　他的指尖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那稳定而轻柔的揉按，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缓缓驱散了那阵尖锐的刺痛，也仿佛在一点点揉散洛兰心头的冰寒。
　　洛兰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慢慢放松下来。他垂着眼，感受着翼根处传来的、带着林默体温的抚慰力道。那份委屈和失落，并没有消失，但在这无声而笨拙的安抚下，似乎不再那么尖锐得让人窒息。他像一只被雨淋湿、终于得到一点温暖的小动物，安静地、甚至带着点依赖地，任由林默的动作。
　　林默也沉默着，专注地揉按着，仿佛这是他此刻唯一重要的事情。冰蓝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银灰色睫毛遮掩了深处那因压制西里尔意志而残留的一丝疲惫，只留下纯粹的、想要抚平对方痛苦的专注。他能感觉到洛兰身体的放松，感觉到那沉寂的冰层下，似乎有微弱的情感在重新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当翼根处的肌肉完全放松下来，那阵刺痛彻底消退，林默才缓缓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温和地看向洛兰。
　　“好些了吗？”
　　“……嗯。”洛兰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鼻音，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
　　林默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他站起身，走到床头柜边，拿起那个装着冰晶雪绒的微型生态皿。那簇小白花依旧顽强地绽放着，散发着微弱的莹光和清冽的香气。
　　他将生态皿轻轻放在洛兰触手可及的枕边。
　　“它在这里。”林默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微风。说完，他转身，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医疗室，留下一个平静而温和的背影。
　　门轻轻合拢。
　　洛兰躺在那里，目光落在枕边那簇散发着微光的雪绒花上。翼根处似乎还残留着林默指尖的温度和那笨拙却有力的揉按带来的抚慰感。冰冷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石子，涟漪无声地荡漾开来。
　　失落依旧，心痕未消。
　　西里尔的阴影如同幽魂，盘踞在灵魂的裂隙。
　　但此刻，在这片寂静里，一簇微光，一点笨拙的暖意，无声地流淌过荆棘鸟低垂的羽翼，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