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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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二天，贾瑾瑜莫名地对看见陈时应的脸感到恐慌。
阳台边，鱼缸里的金鱼欢快地浮出水面，贾瑾瑜盯着这条金鱼缓缓出神。
今天的工作一如既往，明天是休息日，所有的一切仿佛还未曾改变，他仍然坐在陈时应旁边，而陈时应仍然看着电视里对贾瑾瑜来说毫无趣味的综艺节目，但明里暗里的感情仍在暗中涌动。
贾瑾瑜很羡慕鱼缸里的这条金鱼。
在一个小小的鱼缸里生老病死，眼界远不过房间的墙壁。
可他不一样，他要面对的是一整个浩瀚的世界。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没了陈时应这段关系，贾瑾瑜感觉他生而为人的某些深处的，本质的东西被偷走了。
贾瑾瑜靠住陈时应的肩，陈时应没有回应。
“我突然感觉，你好陌生。”贾瑾瑜抬起头，以极近的距离看向陈时应的脸颊。
情感就是这样，在某一刻，你突然发现，你似乎不再是你，你从旧的死灰里站起来，但抬头望去却是一片茫然。
“这说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了。”陈时应把手放在贾瑾瑜的头上，搓了搓他的头发。
贾瑾瑜的心脏一阵抽搐，空虚随着落寞沿着陈时应温暖的手传达过来。
贾瑾瑜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无话可说，只是用他的头发蹭了蹭陈时应。
时钟嘀嗒作响。
“要吃水果吗？”陈时应突然出声。
桌子上放着陈时应前些日子买来的苹果，陈时应用眼神向贾瑾瑜示意。
“我帮你削皮。”
“嗯。”贾瑾瑜只是看着陈时应突然站起，去拿水果刀，又折返回来。
陈时应的手灵活地一圈圈转动苹果，苹果皮一圈圈地削下。
贾瑾瑜想起了亚当和夏娃。
还真是应景的联想啊，贾瑾瑜在心里自嘲。
“好了，给你。”陈时应把苹果递给贾瑾瑜。
贾瑾瑜用嘴接过陈时应手上的苹果。
苹果的汁水从牙齿中渗出来，酸涩揉着令人反胃的甜。
就像回忆。
贾瑾瑜回忆起很久以前，陈时应刚被他包养，第一次来贾瑾瑜那时的出租屋时。
那时他也带着一袋苹果。
苹果很红，他的脸也很红。
当时的对话早已模糊不清，贾瑾瑜想不起更多，只记得陈时应红着脸，笨拙地拿起水果刀给苹果削皮。
苹果皮一块块地掉下来，整个苹果也削得不成形状。
可为何，曾经的苹果却那么可口呢？
贾瑾瑜咬下苹果，一口接着一口。
咀嚼声让贾瑾瑜有些烦躁，可吃完后，看着毫无营养的电视节目又让他感到一阵空虚。
于是贾瑾瑜轻轻地，在陈时应的脖子上咬下一道齿痕。
陈时应依然是沉默地默许了贾瑾瑜将要施为的一切。
像是要发泄不满，亦或是溺水者溺毙前抓住浮木，这一次，贾瑾瑜的力道从轻突然变重，又在陈时应流下第一滴泪水时放轻，直到太阳升起，顶替高悬于天际的月亮，二人相拥着入眠。
终于，最后一天。
贾瑾瑜感到久违的平静。
今天是休息日，所以一大早贾瑾瑜和陈时应就待在家里。
今天贾瑾瑜不想出去。
预想之中的悲伤并未到来，应该说，所有的剧烈的情感早已在得知这件事后提前跳出心脏又提前燃尽了。贾瑾瑜只是如往常一般倚靠着陈时应。
他开始妄想起陈时应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告别，是默默离开，还是好好挥手告别呢？
他记得他曾经说过，不喜欢告别伤感的气氛。
他知道陈时应住处的地址，以后他还会去找陈时应吗？
分手后，再见到陈时应，陈时应他会尴尬吗？
空气弥漫着沉默，但妄想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贾瑾瑜。
事到如今，再去谈论爱似乎早已没了意义。
“所以，”贾瑾瑜没想到他开口时声音会如此沙哑，“你目前的存款还够吗？”
“当然！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签了个大单子吗？我还完还剩下几万，总之够我吃穿用度了。倒是你，帮了我这么多年，自己有没有攒够啊？”
“当然有！我起码还是有在攒钱的！如果你还和我一起住的话，我存进去的利息就够我们每月消费了！”
“这样吗？那很好了。”陈时应的眼底闪过贾瑾瑜看不明白的情绪，让他联想到他过世的母亲。
一阵沉默。
“我先去热一下早饭。”陈时应站起来，在冰箱里拿出冷冻包子。
厨房里传来点火声，碗筷碰撞声。
没过多久，陈时应端着两个盘子放到桌上，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肉包。
“要不，再多跟我聊聊你那位学长的事？”陈时应边嚼边说。
“他叫顾青，我一开始见到他是在实习的时候。他大我一年，所以我跟着他学了很多。大学的时候他看起来怪文弱的，没想到现在做到了安登的总经理。可惜没有拍过照片，不然就能给你看看——”
“等一下，你说，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
“安登，怎么了？”
“这样啊……我签的公司，也叫安登。”
“是吗？”贾瑾瑜有些错愕，“大概只是巧合吧？”
“大概吧。不过，如果某个猜测成立的话，说明他真的很在乎你呢。”
“还是别说这些了。”贾瑾瑜戳了戳陈时应的脸，夹起一个包子。
“那好吧。”
吃完后，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是贾瑾瑜先开口。
“果然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啊。”
“你会很快适应的，没有我的日常。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来了很多过客，陪了你很久，然后这些过客又匆匆地离去。”
“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诗意的话。”
“那是，总有一天，我会去寻找诗和远方的。”陈时应握拳拍了拍他的胸口。
“那我就在这栋房子里烂到死好了。”贾瑾瑜倒在陈时应大腿上，右手抬起，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陈时应的脸。
“那也挺好，安定的生活很适合你。”
“所以今天你有什么打算吗？”陈时应低头注视着贾瑾瑜。
“就这么待在家里吧。”
“累了？”
“累了。”
窗外传来蝉鸣，贾瑾瑜躺着，陈时应的下颚正对着他，那小麦色的皮肤以前曾经激起贾瑾瑜无数的性幻想，但现在贾瑾瑜竟起不了一点旖旎的心思。
陈时应打开了电视。
电视剧的声音如此嘈杂，却又给贾瑾瑜一种安心感，让他想起午后的阳光。
贾瑾瑜略有些困意，索性就这么枕着陈时应的大腿睡着。
然后，到了中午。
贾瑾瑜是在陈时应的声音中睁开眼的。
“该做饭了。”陈时应拍了拍贾瑾瑜的脸。
贾瑾瑜睁开尚且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
刚醒的头脑一阵恍惚，贾瑾瑜被陈时应扶起来，而后陈时应揉了揉大腿，吃力地站起来。
“腿有点麻了……醒了就过来搭把手！”陈时应的背影在贾瑾瑜的视野里逐渐清晰。
“我来了。”贾瑾瑜晃了晃脑袋，踉跄着站起来，在几分钟后走进了厨房。
贾瑾瑜的厨房不算大，两个成年男性在这里会显得略有些拥挤，因此肢体碰撞在所难免。不过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也早已成为了习惯。
陈时应早就从冰箱里择好了菜，提前把饭放进电饭煲里。亟待处理的菜品放在了案板上等着贾瑾瑜，而陈时应已经站在灶台边上开始烹饪了。
“你切一下肉，我在炒青菜。”陈时应爽朗的声音混杂着热浪。
“好。”贾瑾瑜拿起菜刀，开始切肉。
耳边传来陶瓷碰撞的声音，贾瑾瑜知道陈时应已经做完了。而他手头的肉也已经处理完毕。
“好啦，接下来都交给我吧！你可以出去休息了。”陈时应把肉放进锅里，贾瑾瑜洗完手，走出了厨房。
不久后，陈时应就把这天的午餐端出厨房。
伙食很简单，是清炒青菜和辣炒牛肉。贾瑾瑜对伙食一向不是特别讲究，对他来说，似乎和谁吃比吃什么更重要。
等陈时应坐下后，贾瑾瑜才动起了筷子。
不得不说，陈时应的手艺自从他被包养后越来越好了。几年前，陈时应做饭时还经常烧糊，如今却能做得一手好菜。
贾瑾瑜有些感慨，这几年来，他们都变了很多。
饱餐一顿后，陈时应收拾好餐具去洗碗，贾瑾瑜开始幻想起他的未来。
这个月过后，他们就都恢复自由身了，不必维系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会在某天怀念起陈时应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是肯定的吧。毕竟他爱了他十年，想忘掉这在他生命中占据浓墨重彩地位的人着实困难。不过，时间总能抚平一切的不愉快，贾瑾瑜相信总有一天，他能面不改色地看待他和陈时应的开始和结束。
不过，贾瑾瑜还是由衷地为陈时应感到开心。盘桓在陈时应眼底的终年不化的深沉终于褪去，贾瑾瑜感觉陈时应恢复了他最初的开朗。
“喂！”陈时应的声音打断了贾瑾瑜的幻想。“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以后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贾瑾瑜对陈时应露出了一个笑脸。
“想这些干嘛，以后的事以后才能知道，现在想有什么意义？还是别想了。”陈时应挥了挥手。
“那，你有女朋友之后，还会来找我吗？”贾瑾瑜盯着陈时应，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这个嘛……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就好。”
夜晚来临的很快，无所事事了一下午，当贾瑾瑜回过神来，就到了晚上。
星辰缀满天空，夜色朦胧。
明天，就是八月了。睡前，这个念头在贾瑾瑜脑海里久久盘桓。
看了最后一眼醒着的陈时应，贾瑾瑜深深睡去。
当贾瑾瑜在第二天醒来，陈时应早已不见了踪影。
最终，他还是不告而别，就像贾瑾瑜预期里的那样。
新的一天，贾瑾瑜终于对陈时应不在了有了实感。
金鱼在鱼缸里欢快地游荡着，阳光照进水里，散射出明亮的彩虹般的光晕。
在贾瑾瑜出门之前，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顾青。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