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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   那段隐秘的恋爱除去两个生活背景天差地别的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她们都很清楚这段不被允许发生的感情注定没有结果。白家的女儿婚姻方面向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独身,要么联姻,同性之爱从来都不会被列入标准选项。大抵是因为两个人都理智且现实,她们每每聚在一起的时候都只是在尽情地好好享受当下,从不会谈及虚无飘渺的未来。

      乌小寒一向不喜欢和阿凛探讨与两家生意有关的任何话题,她觉得讨论那种事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里有限的时间,所以乌小匪这个名字时常会在她们的交谈之中出现。通常是事后,两个人虚弱无力地抱在一起,或是倚在床头共抽一根烟。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这几天死活都不肯去上学,我被她吵得心烦,周一早上直接把她绑到学校丢进了老师办公室。”乌小寒言毕嘴巴里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如果小匪确实不想上学,等她长大后和你学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阿凛再一次惊异于乌家人解决问题的粗鲁方式。

      “等她长大以后,我们乌家是否存在还是另外一码事。”

      “你为什么这样悲观呢?”

      “那些钱来的太脏了,我爸既没能力守财又爱挥霍,我哥呢,活脱脱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败家子,早早晚晚出事。”

      “据我所知,乌家之所以能赚取数目可观的钱财也是因为背后有靠山,青城本地不少官员都直接或间接地拿了你爸爸的好处,他们不也是一样赚得盆满钵满?那些人嘴上讲着什么清正廉洁,实际家中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妻子儿女都被送到国外享受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奢侈生活,难道他们就干净吗?”阿凛早就得知乌红烈与当地的一些官员私下里互相勾结,赃物均分,否则只凭一个单薄的乌家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

      “那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们只不过是穿着体面制服的另一类偷油贼。”乌小寒语气之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好了,别再诅咒自己,那是你父母犯下的过错,你当时的年纪根本没有选择。”阿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乌小寒心中好过一点。

      “活一天算一天吧。”乌小寒双臂枕在头下呆愣愣地盯着屋顶的水晶灯,随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阿凛,“如果以后万一有那么一天,你记得给我家那小崽子一口饭吃,你可以让她给你当跟班,当司机,当保镖,如果不听话你就打她,骂她,收拾她,千万别让她像个乞丐一样露宿街头。”

      “好好好,我答应你。”阿凛言毕凑过去亲吻了一下乌小寒沁出一层细汗的面颊。

      乌小寒短暂的人生就如同像是在悬崖上走钢索,尽管她双臂撑开一路小心翼翼地努力保持平衡,仍旧随时都有可能跌入脚下的万丈深渊。乌小寒动荡的人生里充满了各种不确定,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长,每一个都是埋在脚下的地雷,它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引爆,所以乌小寒一直都活得很焦虑,很急躁,阿凛无法想象乌小寒如何在这种糟糕境况之下一路成长到二十几岁的年纪。

      “青城大学的食堂现在还对外开放吗?我想吃地三鲜,小鸡炖蘑菇,酸菜白肉,老虎菜,渍菜粉……”娜塔莎临近中午向阿凛与乌小匪兴奋地提议。

      “这还不好办?”乌小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一个迎面走来的同学,一边比划一边和对方商量。

      “阿凛,乌提的腿是不是曾经受过枪伤?”娜塔莎望着乌小匪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转过头问身旁的阿凛。

      “她只是不想好好走路。”阿凛突然觉得乌小匪走路的样子看起来有一些像雪地里笨拙的企鹅。

      阿凛真想把她缩着的脖子捋直,想把她耸着的肩膀摊开,想把她一高一低的脚步强制性对齐,乌小匪在阿凛眼里就是一块儿布满褶皱与孔洞的破布,她既想将它烫平,又怕被脏了手,阿凛之所以将那块破布执意留存到现在,大抵是因为那块破布身上曾经沾染过乌小寒的气息。

      “搞定。”乌小匪得意洋洋地向阿凛和娜塔莎炫耀她手里的饭卡。

      “幼稚。”阿凛很是嫌弃地轻哼了一声。

      阿凛这个时间还没怎么感觉到饿,娜塔莎坐在餐桌前心满意足地品尝大学时期的各种食物,乌小匪埋头填饱肚子之后便开始好奇地打量青城大学食堂内部,以及食堂窗口前那些来来往往的未经风霜的青涩面孔。

      “你想不想上大学,我可以供你,你比那帮孩子也大不了几岁。”阿凛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地问坐在餐桌对面的乌小匪。

      “你要让我去上学,还不如要我去死。”乌小匪把头摆得像是一只拨浪鼓。

      “那你要不要和我学做生意?”阿凛又问。

      “不学,我就是个废物,废物不想有出息。”乌小匪这一次回答得更加干脆。

      “你倒是坦诚,连客套都不会。”阿凛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所谓烂泥扶不上墙,大抵如此。旁人恨不得跪下来祈求的大好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阿凛现在终于明白乌小寒当初绑乌小匪去上学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乌提,你有女朋友吗?”那天娜塔莎与阿凛离开青城大学食堂时回过身一脸好奇地问乌小匪。

      “我没有女朋友,不过,我倒是很渴望知道真正拥有一个女朋友是什么样的感觉。”乌小匪双手插在口袋里羡慕地盯着身旁经过的一对对年轻情侣。

      “渴望?渴望到什么程度?”娜塔莎追根究底地追问。

      “渴望……渴望每天晚上都会幻想女朋友香香软软地躺在我的枕边,渴望难过的时候可以一头钻进女朋友的怀抱,渴望寒冷的时候可以抱着女朋友的身体取暖,渴望女朋友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博她一笑,渴望女朋友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豁出性命保她周全,渴望她像我爱她那样爱我。”乌小匪一边对娜塔莎讲述一边陷入美好的爱情想象。

      “你理想中的爱人是什么样子呢?”娜塔莎紧接着又问。

      “我理想中的爱人当然就是阿凛姐姐的样子。”乌小匪理所当然地回答。

      “乌小匪,你一点都不知羞吗?”阿凛不明白乌小匪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把话讲得这般坦然。

      “那么你呢,阿凛,你理想中的爱人又是什么样子呢?”娜塔莎意味深长地瞄了阿凛一眼,那个眼神仿佛是在等待从阿凛接下来的回答之中挖掘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理想中的爱人……首先肯定不是乌小匪这副乳臭未干的样子,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爱人,不喜欢轻浮不懂事的小家伙,尤其不喜欢不好好走路,不好好上学,犯错屡教不改,总爱耍小聪明,动不动就沾沾自喜的那种女孩。”阿凛没有料到娜塔莎直到现在仍旧怀疑她与乌小匪之间的关系。

      “我真是搞不清你们到底是一对鸳鸯,还是一对冤家……”娜塔莎一脸困惑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大概是冤家吧。”阿凛望着不远处青城大学碧绿空旷的足球场地轻声回答。

      乌小匪听到阿凛姐姐口中讲出“冤家”二字低下头不再吭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究竟在迷恋阿凛姐姐什么,乌小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窝蜂地跟随孩子们追随了喜欢阿凛姐姐的那股流行,还是向往她在舞台追光灯照耀点缀之下的曼妙华丽身姿,亦或是单纯意义上地喜欢这个名叫阿凛的生物体,无关其他……

      乌小匪只知道生理反应骗不了人,她一见到阿凛姐姐就会面红心跳,她这辈子最渴望的就是阿凛姐姐的注视、陪伴、亲吻与怀抱,乌小匪渴望像骑士一样守护她,渴望为她披荆斩棘,渴望为她出生入死,然而如今已经二十三岁的自己在她眼里却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孩童,乌小匪注定一辈子都无法像阿凛姐姐那般成熟稳重,注定一辈子也追随不上阿凛姐姐如风一般的脚步。

      娜塔莎预备结束这趟跨国旅程返回海参崴的前一晚,乌小匪带她和阿凛去吃了一顿青城地道的烧烤,那家烧烤店的老板与乌小匪是交情非浅的老相识。乌小匪十几岁的时候经常和狐朋狗友们一起去那间烧烤店用餐,店主当时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名字叫做周克青。

      周克青唯一不通情理的地方就是从来都不肯网开一面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即便孩子们承诺支付多出市价几倍的价格也没得商量,通常青城其他的商家为了不得罪顾客都会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克青偏不,因为她开那间烧烤店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

      “乌小匪,你确定要来这间店吃饭?你不怕周家人找你麻烦?”阿凛像是盯着一头怪物似的盯着眼前不知死活的乌小匪。

      “我光是今年就来过这里不下五六次。”乌小匪一边关上车门一边颇为不在意地回答。

      “那就好。”阿凛见乌小匪并不忌讳进出周克青的店面便不再阻止。

      乌小匪一边低声询问娜塔莎的饮食喜好一边埋头点菜,年轻的烧烤店服务生上菜时提来一打青城啤酒说是老板赠送,乌小匪起身朝烧烤店老板周克青的方向挥挥手打了声招呼,周克青抿起嘴唇对两三个月未见的乌小匪点头一笑。

      “老板,她们凭什么有赠酒,我们没有?她们比我们高贵吗?”邻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用力拍着桌子朝周克青不满意地大吼大叫。

      “抱歉,我们是老朋友。”周克青见状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轻声细语地对那男人解释。

      “哎呦,啧啧,你们是朋友,我俩能不能现场交个朋友呢,漂亮妹妹?”那个男人伸手拍了一下周克青的屁股。

      “不能!”乌小匪像豹子一样冲过去一啤酒瓶砸向那个男人的头顶。

      那个男人如同痴傻了一般呆愣愣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头顶,随后看着沾满鲜红血液的手掌张开嘴巴无助地嚎啕大哭。

      “我才出去三五分钟,你……你这……是怎么啦?谁把你打成这样?”妻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边甩手上的水,一边困惑地问男人。

      “她!”男人指了指乌小匪。

      “女士,您看。”店员将监控录像调取出来递到面前给男人妻子观看,店里的三百六十度高清监控完完整整地拍出男人对周克青动手动脚的画面。

      “打得好,她怎么不把你打死呢?”男人妻子气得破口大骂。

      “咱们得让她赔钱。”男人不甘心地提醒妻子。

      “赔你大爷的钱,咱们明天先去把婚离了你再来乞讨!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爸怎么生出你这种猥琐的畜生!”妻子啪地一声拍到桌上几张粉色纸币,随后撸起袖子薅着头发将她那个醉醺醺的色鬼男人拽走。

      “青城的女人一如既往地勇猛!”娜塔莎见那个男人被妻子像头死猪一样拖走不禁发出感慨。

      “哎呀,你好勇敢呀,姐妹,那个下三滥玩意儿也真是没半点眼色,他惹谁不好,偏偏敢招惹咱们青城最不好惹的周老板,周老板虽然人看起来很温和其实人家很有背景。我听说几年之前有个无赖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一直骚扰周老板,后来你猜怎么着……那个无赖被阉了之后让人用麻绳吊死在郊区的一间废弃仓库,姐妹,你知道那件事吗?当年《青城晚报》头条新闻!”隔壁一位二十六七岁的陌生女孩趁着热闹提着啤酒瓶过来和乌小匪闲聊。

      “我当然知道,那个被吊死的无赖就是我哥哥乌小江。”乌小匪举起手中的啤酒和坐在娜塔莎身旁的陌生女孩在人们的开怀大笑间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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