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长歌》观雨常

16、预言

　　“此事说来话长，相传五百年前，天地间发生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阴阳倒序水火肆虐，六界之中恶念丛生，生灵涂炭……”

　　“这故事我听过，难不成是真的？”

　　“听说是洪荒的上古凶兽跑出来了，有的吃人挖心，有的把人像拴蚂蚱一样穿成一串儿溜着玩儿，更有甚者，用魅术毒瘴蛊惑人心，各界族群自相残杀。”

　　“那确实是世界末日，然后呢？怎么打败他们的？”

　　萧策看了姜梨一眼，不确定自己听到的版本是否和她一样：“十二始神利用各自最大的神力，将凶兽挫骨扬灰，但他们所激发出的恶念实在难以消除，于是战神将它们封印在了八荒绝域里。”

　　“啊……战神这么厉害啊！”

　　“所有的神都很厉害。”

　　“所以所谓的预言是什么？”

　　萧策和姜梨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末世即将重现。”

　　颂秋觉得他们的反应太过于紧张了：“战神不是很厉害吗？能不能请他再封印一次？”

　　“这件事坏就坏在，当年那场浩劫，十二始神耗尽了神力，全数陨落。”

　　空气安静了一瞬，溯光轻声开口，他的状态看起来恢复了一些：“以什么形式？”

　　他说的是灾难。

　　“需要我们做什么？”

　　要不说是大师兄呢，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阻止浩劫的发生。不是，我就不明白了，天上那么多法术高强的神仙都办不到的事，让我们去做，这不纯纯送死吗？还美其名曰历练！呸！”

　　萧策愤愤不平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动动嘴唇，历练你奶奶个大西瓜！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回可真是上了贼船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

　　溯光苦笑一声，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师兄你，就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气愤？”

　　溯光抬手拍了拍萧策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

　　“对了，孟大哥怎么没有来？”

　　颂秋看向他俩身后，空空如也。

　　“哦，他那师父就够他喝一壶了。”

　　颂秋了然。

　　萧策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大事。

　　“我们现在先回大殿，天帝紧急召集大家，我们这才来这里等你们。”

　　重返大殿的路上，大家心事重重。

　　每个人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求一丝生机，结果被设计这么一出，预言是一百年前出现的，结果到现在快应验了，都没找到解决办法，中间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倒霉的炮灰，才轮到他们。

　　换句话说，如果这是件好差事，还能有他们的份儿？可能仙门都不会扩招，他们连上天庭的门都摸不到。

　　“唉！这险恶的世道！”

　　萧策低着头越想越气越走越快，在大殿门口一脑袋撞上一个后背。

　　“哎呦我……孟兄？”

　　孟长均看样子是特地在此处等着他们的，神情难掩疲惫。

　　溯光向他微微点头：“辛苦了。”

　　一看就是被暴躁红毛摧残过。

　　大点知识还有别人，正在他们一开始被传送来的那一层，看来这一批倒霉蛋不止他们五个。

　　“各位仙师都已经将事情的原油传达给各自的弟子了吧？”

　　仙师们连连应是，而聚在一起的新人们则两三成群，窃窃私语。

　　“肃静！”

　　上头的声音清了清嗓子，“现在有些紧急情况，事态恶化得比预计的更严重，所以来不及给大家时间慢慢适应了，各位，万恶之源复苏在即，烦请大家去凡间寻来这几样宝物，加固封印，保六界安宁！”

　　下凡？

　　他们从人间进天界的时候，走的是幽兰秘境的传送阵，可如今秘境崩塌，传送阵也毁了，想要下凡就需要走官道。

　　不出片刻，神君祠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嚯，神仙还有愿望呢？他们要拜谁？”

　　“别胡说，这是供仙君们下凡用的，坐在供台之上，可以传送到凡间任意有神君自己神像的地方。”

　　“那岂不是自己的神像越多，能去到的地方就越多？”

　　“原则上是这样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还没有信众，需要借助师父们的神像下凡。”

　　“那……他们关系怎么样？”

　　萧策的问题难住了所有人，他是想问大家有没有可能被传送得近一点，如果是同一个地方就更好了。

　　但没人知道答案，自己和师父都还不太熟。

　　“算了，听天由命吧。”

　　“放宽心！”

　　溯光安慰似的拍了拍每个人。

　　前面的队伍很长，五个人凑在一起复盘着之前的线索。

　　“加固封印需要找齐几样宝贝是吧？”

　　“嗯，是的。”

　　颂秋掰着手指数：“无尽之木、万泉之源、不灭之火，还有悯生之土。我没说错吧？”

　　“没错，不过据我师父所说……”

　　姜梨看看了看四周，放低了声音，于是几个人凑得更近了些：“还有一样百胜之甲，早些年在天界，是战神铠甲上最坚固的那片甲，由龙主的逆鳞所化，后来随着战神的陨落，这甲片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

　　“那我们就先找其他四样宝物，反正这么多人，也没有要求由一个人全部找到。”

　　萧策嗤笑一声，难说，保不齐这些人在下面就能为了宝物或者抢功劳打起来。

　　他看了看四周，其他人大多形单影只，少数成群结队的也是飞升上来之后才结识的，而师出同门的团队，只有他们这一支。

　　看来当初轩辕师尊也没想到，他们会全部通关，更不知道这成仙之路上埋了多少尸骨，萧策不仅一阵恶寒。

　　“可我们不一定……”

　　“放心。”

　　担忧的话还没说完，师兄溯光就递给大家一个安慰的眼神，一切有他。

　　队伍虽然排起长龙，但大家都能讲文明，没有插队也没有拥挤，所以行进得也很流畅，没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

　　溯光第一个上前，坐在了南河的位置上。

　　面前一炷香很快烧完，再睁眼时，他已经置身于另一个空间之中。

　　整个庙宇的布置和天上不同，他所处于大殿之中最中央的位置，周围还放置了各路龙王和河神娘娘的神像。望着其中一座龙王像出神了片刻，溯光起身走下了高台。

　　此时外面漆黑一片，没有人会在深更半夜上香，所以没有人会被他的突然现身而吓到。

　　离开时天庭特意嘱咐，不要在凡人面前随意使用法力。

　　走出大殿，身后的座位上重新显现了原本的神像——水德星君，南河。

　　幸运的是，他们被传送到了同一片地方，这里的人们对神仙无比敬仰，几乎可以在这里看到认知范围内的全部神像。

　　天色泛白时，五个人终于聚集在一个小镇的入口。

　　清泉镇。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溯光之前为他们施下了定位的法术，不过法力有限，只能短暂使用。

　　“你们猜，我刚刚过来的路上，看到了谁的神像？”

　　萧策故作神秘，那个神像并不在庙里，他是在路边看到的。

　　“谁的？”

　　“你猜啊！”

　　“猜不出来。”

　　“懒得猜。”

　　“唉，真没劲！”

　　萧策只好公布答案：“我看到了咱们轩辕掌门。”

　　“啊？她不是修仙者吗？”

　　按理说，还是凡人之躯。

　　“对啊，所以我觉得这事很奇怪。”

　　萧策转头看到溯光恰好轻挑眉毛，“师兄你说是吧？”

　　“嗯，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不是，你比我发现的早？”

　　“那天长均被带回去的时候，我恰好看到师父的背影，只有一瞬，我还以为是相似的神仙。”

　　“难怪她会有幽兰秘境那样的宝物……不过，连师兄跟着她这么久都没察觉，也是很深藏不露了。”

　　颂秋有点为轩辕霜不值，到最后所有徒弟都另投他人，自己一个也没剩下。

　　清泉镇内热闹非凡，此时早点摊都陆续支了起来。

　　吃了许久生冷的贡品瓜果的人们此刻全部饥肠辘辘。

　　左手边的摊子上，巨大的木桶盖被掀开，一股浓郁醇厚的豆香不断溢出，那是新鲜滚烫的豆腐脑！雪白、滑嫩的脑花儿在深褐色的卤汁里微微颤动。右手边，炭火烤炉里，芝麻烧饼被炉火烘烤得“滋滋”作响，金黄酥脆的外皮上，密密麻麻沾满了饱满的芝麻，爆裂开浓郁的焦香，混合着麦芽的甘甜。

　　“我走不动了！”

　　萧策在馄饨摊前停下了脚步，听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纷纷没了力气，大家还没学会辟谷。

　　“客官，来一碗小馄饨吗？”

　　这家老板吊的鸡汤真香！汤色清亮，飘着薄薄的一层油花。

　　萧策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抗议。

　　“多少钱？”

　　“五文钱一碗。”

　　那老板瞧了瞧萧策身后，又笑呵呵地补充道：“买四送一。”

　　萧策偏过头看了看众人，从身上摸出了十枚铜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孟兄拜师前花光积蓄为朋友家修了房子，颂秋更别提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溯光远离尘世多年，姜梨……

　　姜梨伸出手，掌心同样躺着十枚铜钱，她苦笑道：

　　“只有这些了。”

　　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老板，来五碗，我的那份不要香菜。”

　　“我的也不要。”

　　转过头，恰好对上姜梨带着笑意的眼睛。

　　知音难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