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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度鬼宅真难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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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奇道坐在一块青灰石头上,冷眼瞧着两人缠斗。那个瘦小的姑娘蜷缩在附近的树后,双手紧抱脑袋。
温瑜站在一旁解说,见无人理会他的言语,便沉默地望着越烧越旺的火势,不想期待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玉门殿的梁木突然爆开一道裂响。一条猩红布帛破窗而出,毒蛇般直取张婉持咽喉。剑刃与红布相撞,竟迸出串串火星。
看着就是寻常布料,但比剑更利!
更多布条从火场里窜出来,王奇道猛地抬手,最近的那条红布在他鼻尖前三寸骤然僵住。
“当心——”
温瑜的警告刚出口,树后传来“噗”的闷响。瘦小姑娘突然挺直了背,喉间赫然一个血窟窿。鲜血顺着青砖缝隙流淌,被烈焰映得发亮,一路蜿蜒进大殿。
张婉持剑指殿门,厉声喝道:“孽障,现身!”
殿内燃烧的帷幕突然向两侧分开。
一个由红布缠绕而成的人形立在火中,躯干只有殿柱粗细,无数布条在它身后狂舞,每一条边缘都泛着焦黑的卷边。
这......什么东西?
离近看,猩红的布条突然暴起,表面渗着暗红的黏液,直刺而来。王奇道嘴角一咧,破碎的黄牙间溢出一声低笑,迎着布条冲了上去。
他的双手翻动,掌风如刃,硬生生劈开袭来的布条,可那些断裂的布帛并未落地,反而在半空扭曲着,重新缠绕,转眼间便将他团团围住。
一条黏腻的布条猛地甩向温瑜,他举起酒壶扔出。
“哗啦!”
酒液泼洒的刹那,一道白影窜出,尖锐的狐啸刺破火场。
御狐的利爪狠狠撕扯着蠕动的布条,雪白的皮毛瞬息间被浸透成暗红色。那些布条被扯断后,竟像活物般抽搐着,断口处渗出浓稠的液体,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心提到嗓子眼,温瑜立马退到御狐身后,声音嘶哑的吼道:“红姐!再不出来,你的老相好真要死了!”
火焰突然一滞。
“谁说......他是我的相好了?”
声音黏腻滑凉,温瑜却感到暖心,四处找寻,抬头瞭望。
燃烧的殿梁之上,盘踞着一条赤红巨蟒。
蛇首微垂,红瑶慵懒地倚在鳞片间,指尖缠绕着一缕火焰。她的嘴角噙着笑,目光却冰冷地落在白狐身上。
“快,红姐,狐命关天!”
火焰在她周身扭曲成妖异的弧度,她眯起竖瞳,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地吐出:
“那、条、丑、狐、狸——”
御狐的耳朵猛地竖起,染血的毛发炸开。
“是我的,情、敌。”
温瑜:“???”
“你们......”
他的脑袋机械地转动,先看向浑身浴血、龇着獠牙的御狐,又缓缓转向火焰中妖娆盘踞的红蟒。
下一刻,左朗踉跄踏过焦土,来到温瑜面前,五指抽出插在肩头的半截红布,一串血珠溅在灼热的青砖上。
他虚弱的问道:“怎么办啊,温兄。”
“等下,我捋捋。”
戚家本就是个矛盾体,但是蕴育出这么个变态的...东西,排除特征明显的魔族,鬼族能力没有这么强的,清高的仙族定不会把自己搞这么丑,人族的话能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环视一圈,地面已经浸满粘稠的血,家仆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连刨洞躲在地下里的阿犬都被逼了出来,浑身颤抖地缩在墙角。上方的红瑶也被数道猩红布条围攻,蛇鳞上已现出数道血痕。
无处可躲了。这宅子就没建个暗道,防火墙什么的,建了,外人也肯定找不到......
等下,还有一处!
燃烧的玉门殿在火中噼啪作响,梁柱倾颓,却诡异地未被完全烧毁。
正所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去玉门殿!
正待王奇道突破那密不透风的红布包围,为众人开出一条血路,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长夜。
“啊——!!”
所有人猛地转头。
张婉持被凌空吊起,脖颈被猩红的布条一圈圈绞紧,脸色已经发紫。而在她斜下方,那个由红布缠绕而成的诡异人形静静伫立,没有五官的“脸”微微仰起。
再一声“嘭——!”
所有布屑如血雾般迸溅,王奇道冲出,一阵掌风,红条人后退几里,半空的张婉持轻倒在树下泥地。
温瑜咬牙低喝:“前辈,进玉门殿!”
王奇道舔了舔嘴角的血,狞笑道:“你们先走。刚开胃,正等着大餐呢。”
丝毫不犹豫,温瑜抓起酒壶,拔腿就跑,御狐已化作白光掠入。
“走!”
突然“噗嗤”一声,一条红布贯穿他的左臂,鲜血喷溅在酒壶上,再横切向腹部。他闷哼一声,手死死抵住,左朗刀光横扫,劈开扑来的红布。
温瑜咧嘴笑道:“死不了,走。”他跑的更快。
星目沉沉,左朗嘴唇抿成一线,护着温瑜冲向殿门。
身后传来王奇道狂暴的吼声,他竟徒手扯住红布人形,拳拳到肉的闷响混着布帛撕裂声炸开。殿外青石板上,两道身影在火光中扭曲缠斗,所过之处地砖尽碎。
殿内焦黑一片,木屑与灰烬铺了满地。
红瑶倚在一根烧得半裂的黑柱旁,斜睨两人,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它是死了吧~”
温瑜喉结滚动,没接话。
“切。” 红瑶轻嗤一声。
突然,左朗猛地指向左侧:“温兄,看那里!”
“啊,这就是我知道烧殿不会恢复的原因了。”温瑜看去,那原本绘着仕女图的墙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痕,画中人物被斩得支离破碎,倒是没怎么被......
左朗挠头道:“普通百姓都直接挂一副画,原来世家贵族会在墙上绘画。”
红瑶转眼掠过,道:“倒是都能沉下心来。”不过,红瑶却是一直都在沉心,鬼族少主消失,那群废物们不得高兴到翘尾巴摇,许是摆宴十日,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幽冥鬼市中那位身姿挺拔、谈吐不凡的翩翩公子,眼神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殿内只一这诡异之处,倒是特意叫人瞧见。火势越大,温瑜越是惊疑,虽然未及半个时辰,寻常石墙尚不至洞穿,但壁上丹青即便有矾胶固色,也会留下白色灰烬轮廓,而现在纤毫无损。
一、二、三、四、五、六……
果然,少了一个。
饭桌旁那个执壶斟酒的女人,消失了。
难道她从画里出来,变成那个红条人了?温瑜脸色骤变,立刻俯身,十指深深插入焦黑的土砾中翻掘,指甲缝很快塞满炭渣,掌心被灼出细密血泡,却仍不停歇。左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担心他失去心神:“温兄,要找什么?”
“有东西不见了!” 温瑜声音发紧,答非所问。
“兴许被烧掉了。”
“等我确认一下。” 温瑜咬牙直起身,朝殿门走去。
左朗一把拽住他:“外面十分危险!”
温瑜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前辈在呢,我也没那么废物。” 他按住渗血的左臂,一步一顿挪到门边,侧身向外探去,四指敲着门框。
果然,是纯粹的血红色,她出来时一直都是白色束衣,黑色褶裤,霞帔一直落于玉门殿内,温瑜转头走了两步,抬脚,正是落于此处。而此处什么也没有,难道仕女霞帔变成诡异模样,粉色染红?自己不应看错,一开始就是粉色。
想到此处,温瑜再转身出去,到门槛,猛地迎上一狰狞血红,惊退一步。
“没事了,这布条条真是烦人,论滋味给个中品吧。”
只见王奇道手里拽着一团红条,黑红色流出,腐臭味迎来,众人捂住口鼻。
“感谢前辈。”温瑜说完,就踏门而出,左朗跟上,王奇道感叹年轻人果然有精力,双手扑两下,也跟上,他们来到最左侧的泥地。
这颗树上全是翠绿树叶,温瑜看不出是什么树,树一侧是头身分离的那个小姑娘,众人看到甚是揪心,转而看向尚有微弱呼吸的张婉持,温瑜蹲下问道:“你为什么要养这么一个怪物?”
只见她嘴角稍动,但是没有任何声音,温瑜随即抬头望向红瑶:“鬼蛇能自愈,也能治别人吧?等她死了,我们可就真困死在这儿了。”
他接着道:“红姐,被困这么久,你的情郎说不定都变心了呢——”
激将法对情种就是管用,红瑶冷哼一声,甩手抛来一个青瓷药瓶。
打开塞子,温瑜捏着那枚红色药丸,闭眼掰开她的嘴,硬塞进去,盯了一会儿没动静。
见状,温瑜与左朗对视一眼,后者憨笑道:“红姑娘,你这伤好得比谁都快,肯定藏着更好的法子吧?”
“啧。”她别过脸,自己不喜欢的人发出请求,只会让人心烦。白给是不可能的,她竖瞳微微眯起,指尖绕着发梢:“法子是有——”
指尖指向酒壶,“但这条丑狐狸,从今往后不准再靠近我的情郎。”
话音未落,一声应喝,“成交!”
温瑜答应得斩钉截铁。
红瑶一怔,不过主人都答应了,它应该不会不遵守吧。
想完,她一把推开两人,“起开。”
俯身,她掀开张婉持的衣襟,红眼瞪视,后面三人齐刷刷转身,只听布料撕裂声混着血肉剥离的黏腻。她竟从自己大腿撕下一块焦黑蛇鳞,鲜血从黑口四散。
与此同时,一层半透明的黑色薄膜被覆在张婉持的伤口上,蠕动着贴合皮肤。不过几个呼吸,原本惨白的唇竟有了血色。
“呃......”张婉持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呻吟。
“转过来吧。”红瑶懒洋洋地系好衣带,鳞片下的伤口已愈合如初。
温瑜蹲下身,单刀直入:“姑娘,现在能说清楚了吧?”
张婉持虚弱地抬眼:“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紧接着,温瑜面不改色地胡诌:“执酒仕女是你,红布人是你嫂子。戚家从未公开的小女儿,被你三哥骗了感情的蛇妖囚在府里。你心软用血养她,她却能随时附你的身——”
“......”张婉持闭眼扶额,伤口差点又崩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