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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实晞 ...

  •   任齐礼站在车厢外看着周苗,准确点应该是在看掀开车帘的人。

      周苗下了车,背过身躲避任齐礼的视线,看见周苗要扶任佐卿下车,任齐礼才上前将周苗推到一边,自己将任佐卿伏下了车。

      周苗险些被推到,扶住车厢才堪堪稳住身形,拉住就要上前与人理论的周实晞,跟在父子二人身后进了府。

      周实晞拉住周苗的衣襟,将人拉低些与周苗耳语道:“阿兄,此人简直无礼,真真是配不上‘齐礼’这个名字。”

      周苗只是笑笑,保持着在周实晞面前半蹲的姿势,给周实晞正钗:“阿汐怎么来任府了?”

      “老师让我来的。”周实晞看着周苗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的黑。

      周实晞感觉周苗有心事,这个心事不算大,却压在周苗的心口,让周苗无法开口去责怪任齐礼或教导周实晞。

      而这心事大概与任佐卿有关,或者是与任齐礼有关。

      于是周实晞也不再说话,牵着周苗的手,一同前去吃饭。

      …
      任齐礼在桌前坐着,并未动筷,见周苗与周实晞牵着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酒杯“嗙”一声放回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引得周苗不由去看任齐礼。

      “周大人有本事让别人手足离散,自己家里倒是同气连枝啊。”说着又将酒斟满,少顷,任齐礼恶劣的笑着,将酒倒在木地板上发出“哗哗”的声音,“我前段时间在边沙镇,听段重说当年我回京时你还想见我?想让我原谅你吗?这酒当赏你的,喝干净了我便原谅你。”

      周实晞不知道q任齐礼为什么对周苗敌意这样大,但她感到她的手被周苗手心的汗浸湿,她握紧周苗的手,又感觉道周苗的颤抖,于是深吸气,松开周苗的手,上前就将手招呼到任齐礼脸上:“不可理喻,亏你名里还带了个‘礼’字,从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礼?”

      任齐礼被周实晞打了,“呼”一声站起来,就见周苗挡在了他与周实晞中间,将两人隔开了一些距离。

      “我们家孩子年纪尚小,护军还是莫要生个孩子的气了。”周苗声音有一丝哑,却很坚定,可见护着周实晞的心情之切。

      两人身高相近,此时面对面站着,任齐礼可以感受到周苗呼出的热气扑在自己的脸上,笑容不由加了几分玩味,出口却道:“还烧着?”

      “不劳护军操心。”周苗往后退了几步,又将周实晞向身后拉了几分,彻底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周实晞。

      “不操心,只是觉得你若是就这样病死了未免太便宜你。”任齐礼盯着周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还记得我哥是如何死的吧?”

      周苗没有说话,将呼吸放慢,似是记着数。

      约莫三个呼吸,不知是谁先开的口,两人声音几近重叠。

      “我兄长他虽文弱,倒也不至于像你个病鬼一般生个病便能没了命去。”

      “那时本就严寒,璞执在下水救我前又受了箭伤,烧起来如何扛得住?”

      任齐礼看周苗的眼神逐渐狠厉,将手搭在周苗的脖颈,像掐着赤猿部俘虏的脖子那样掐住周苗,周苗感觉呼吸有些受阻,他在朝堂行走四年有余,如今身体禁不住多大力,任齐礼久在边疆从军,手上似乎根本不用多少力道便能将周苗掐死。

      “依你的意思是,我兄长白为你死了也是他活该?”任齐礼手上加了些力道,周苗仰着头,像离了水的鱼一样企图汲取到一丝空气,下巴上的汗流到任齐礼手上。

      “我只是跟你陈述事实,没那个意思。”周苗嘴上不占下风,厨房在这时又来送菜,脚步声由远及近,任齐礼虽气极却也只能松开手,周苗被周实晞扶住,捂着脖子不住地咳嗽。

      “既然身体差成这样,便看一看,要不然给自己干到朝堂命官,要不就趁早回你的邾州老家,别老在我面前晃荡,下次没别人,你是个什么下场就不一定了。”任齐礼说完,不再看周苗,坐回了椅子,又看见周苗脚下染了脏污的酒渍,啧了一声道,“脏死了。”

      这顿饭自然是吃的不好,但家中没有吃食,周苗也不能让周实晞饿肚子,只是不停地为周实晞夹菜,一顿下来,自己倒是没吃几口。

      …
      未时五刻,周苗是自己入的宫,直接去了翰林院,武越看见周苗坐在位上时,自觉上午之事对不起周苗,没说什么便回了舍人院。

      在翰林院当差确实清闲些,周苗坐在书案前,一下午没有写几个字,思绪不由的便飘远。

      周苗本想着,任佐卿放心将任齐礼托给他,他起码要让任齐礼在康都中活下去,自己如今在朝堂上与文官武将走的都近,又姓周,已然引起了帝王的猜忌,即使他平日里表现得再忠心也无法将帝王的这分疑心遮盖,若是此时任齐礼再同他走的近些,不免会拖累任齐礼,但若是将任齐礼完全推到对立面,又应了帝王对任齐礼不忠君的猜想,是将任齐礼推向了帝王的对面,该当如何并不好把控。

      若这样,第一步便免不了疏远任齐礼。

      现在看来倒是没什么必要——任齐礼巴不得自己去死,怎么还会与他走的近,即便是后期两人关系因着某些原因变近,有开始这么层关系,陛下也不会起疑。

      那便是第二步。

      如今朝堂在明面上分成了两党——以当朝太师为首的皇帝派和以太子为首的太子派在朝堂上每发争端,帝王多疑,任齐礼战功赫赫,极得嵘北道百姓爱戴,若想在朝堂久存要么自断羽翼以后不在回嵘北道,要么表现得忠诚,让皇帝无法抓到把柄。

      多与皇帝派之人结交倒是一个好方法。

      只是皇帝派的青年官员,如段又之流,多与自己私交甚好,任齐礼在朝堂上定能发现,到时任齐礼能不能信任自己身边的人也是个问题。

      周苗左手紧握成拳,脑后钝痛渐渐放大,扶着头,只觉耳边嗡鸣,站在面前的修撰?不知叫了多少声,周苗方才清醒,抬头便见禤域站在自己面前,摁着桌案在看自己,周苗问道:“展瞻,怎么了?”

      “老师托我将这个交于师兄。”禤域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块。

      那纸块折了数折,内写着炙甘草、桂枝云云,几味药材,不知道有什么功效。

      “老师让我看过,这药方调理心疾的。”禤域在左侧书案面对着周苗坐下,“师兄,实晞又病了?”

      禤域的父亲是康都最出名的大夫,这药禤域说是调理心疾的药方那便八九不离十,周苗倒是更加疑惑:“实晞自是没事的。”说完,周苗似是回过味,转头看禤域,小声问,“你这么关心实晞做什么?”

      禤域小周苗四岁,如今刚满十九,经任佐卿举荐谋了个小官,在四路书院时就与周实晞私交甚好,听周苗如此问,耳尖脖颈红了一片,有些结巴:“自是没有,师兄莫要拿我玩笑了。”

      周苗听罢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转年过来,到夏天时周实晞便十六岁了,现今也有不少媒人登门拜访,禤域家世清白,为人老实,与周实晞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又毫不吝啬对周实晞的好,倒是不错的人选。

      等过几日暖和些,腿好些了便去禤域家里拜访一下,若是能给亲事说下便是极好的。

      周苗想着,竟勾起唇笑了下,禤域见了稀奇,问道:“师兄因何发笑?”

      “想着自己家孩子要嫁出去了自然是开心的。”

      周苗笑着掩面咳嗽几声,就见一边的禤域果然瞪大了双眼问道:“师兄,你给实晞谈了婚事了?”

      “还没呢,前些日子有媒人来说亲,我看那家孩子不错,就说与实晞去看看,就是那家父母还在山上,等暖和些我在登门拜访。”周苗说罢,笑着看禤域,“就看他家小郎君能不能把自家父母从山上叫下来。”

      禤域看起来很着急:“师兄,那家人就叫了个媒人?实晞见那家人了没?这事,这事师兄做的太过草率了。”

      周苗停下笔,将声音压低了些,似是在和禤域说悄悄话:“你先别说我草率了,你眼见着也快十有九,你父母没叫人给你说亲?”

      禤域听周苗问他,不由有些低落:“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这会我爹娘就跟扎在山上一样,我跟他们说,他们就让一个远房姑姑给我找了个媒人去人家府上,人家还没看上我。”

      “不见得没看上罢,整个康都谁不知禤大夫家的公子为人体贴,还有为官之才,仕途不可限量啊?”周苗说着,将刚才写了字的纸折起放进了信封,拿起蜡烛就将蜡液滴在信封,将信件封住,“还请小郎君将这封信交到令尊令堂手中了。”

      禤域接过信件,正欲拆开,便被周苗压住了手,禤域抬头,看见周苗一脸严肃:“你这小子,也不看看是什么,拿到手就拆。”

      周苗终究是晚一步,当他按住禤域的手时,禤域已经将信件拆开了,周苗抬手一看,扶手叹息:“你这孩子,学规矩学哪里去了?”

      禤域疑惑,见信封上赫然写着“周苗”与今日日期,将信件展开,就见几列颜筋柳骨之字:

      敬启者
      久仰贵府德望,吾家小女实晞蒙贵府青眼,不胜荣幸。兹有登门拜访之意,欲使小女亲往贵府,以表诚意,亦望借此良机,使双方家长得以详谈,共商婚事。
      若蒙允诺,不胜感激。望贵府择日告知,以便吾家小女解释前往,叩使贵府大人赐见。
      敬颂
      台安

      禤域看罢,刚退下的红色又悄悄爬上耳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实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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