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一系故园心》墨诘

16、保重

　　“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了顾园，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你放我走吧！”出了顾园不远，林书娟便向翁太提出离开。

　　“行呀！”翁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的脸掩映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林书娟转身之际，翁太面露寒霜，眼神中透出狠决，多年的特务生涯，让她明白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生死一线，翁太从包里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林书娟，在她要扣动扳机之际，林书娟转过身来，从包里掏出一盒药膏，对着翁太说道:“这是济仁堂的虎骨药膏，你的腿一到阴雨天就犯病，陆大夫说这个管用，我特地托他从上海带过来的，你记得用。”

　　翁太没有接，她已经抬起的枪口，在听到林书娟这番话后微微一颤，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动容，亦有片刻的怔松。

　　“你走吧！”翁太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林书娟不明所以，她打量着翁太的神色。

　　“滚！快滚呢！”翁太冲林书娟怒吼道，一瞬间的情绪上头而已，她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主意。

　　林书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不用对我这么凶，你是什么人，做的什么事儿，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也有些了解。我不管你怎么想，打心底里我是真拿你当我表嫂的！”

　　看着面前这个单纯到愚蠢的女孩，翁太嗤笑一声，这次她没有犹豫，掏出手枪直指林书娟:“你是非逼我这样对你呀！你自以为你很了解我，你又知道我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我不妨告诉你，你的弟弟已经死了，在一场空战中牺牲了。”

　　刹那间，林书娟的心跳陡然停止，仿佛血液都凝固了，舌头打结了几次，才把话问出:“信……前几天，我还收到信的。”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翁太，嘴唇颤抖，那双瞪大的眼睛满是希冀，分明再问，你是骗我的对吗？

　　可惜，翁太吐出的话语是那样冰冷:“那样的信，我随便找一个人，你想要多少，我就可以给你多少。”

　　林书娟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到重庆去，她要去找自己的弟弟。

　　见林书娟脱离了危机，躲在暗处受顾希形之命保护林书娟的人暗暗松了口气。

　　喧嚣的车站，人来人往，林书娟如一只孤雁，身形萧索的坐在一隅，周边的人拿着报纸在议论着什么，隐隐的她听到顾园、顾希形这样的字眼。

　　她强打精神，想要听听是什么事，不想又是一个噩耗接踵而至——顾希形死了。

　　阴沉沉的天，像一块沉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顾园的屋脊上。细雨如愁绪，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将整个园子笼在一片朦胧的哀伤里。

　　灵堂内，烛光摇曳，黑洞洞的棺木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林书娟望着棺木，泪水决堤。她缓缓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触地，心中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顾易中跪在一旁，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一具行尸走肉。短短一天，发生太多的事了，所有人都说是顾易中杀死了自己的亲爹，林书娟强忍着悲痛，帮着协理顾希形的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