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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剩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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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悔意死了,死在了竹盈淇带他回去的路上,手中攥着的符纸湿的可以拧出血,他一路平静地带着他往明月山山走,一双眼睛呆愣地盯着地面,好似丢了神。
时怀阴视角一直跟着竹盈淇走,看见那人无神的眼时,他心中一惊,他记得时筱台好像也有过这种时候,那也是为情所伤吗?
“先生!”不远处,一个穿着雪白衣袍扎着双辫的小不点瞪大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踉跄地跑了过来,她一看见直勾勾地看着词悔意无力垂落的手,轻声问,“先生,我师尊怎么了?”
竹盈淇麻木地动了动眼睛,沙哑着声音说:“……睡着了。”
小不点抿了抿唇,小声问:“我可以摸摸他吗?”
小孩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可她知道人睡着胸膛是会动的,她师尊的胸膛就没动,所以她想摸摸他的手,看看是不是热的。
竹盈淇一下子便搂紧了怀里的人,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不点,说:“他最后跟你在一起么?”
小不点还想着摸摸师尊,没有注意到竹盈淇的动作:“唔……是的,但是我们到山崖就分开了!他说去找人……”
说着便悄悄咪咪地垫起了脚尖,她抬起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握住了词悔意沾着血和灰尘的手。
这么一碰,她瞬间便被里的温度吓到了,她瞪大了眼睛,人有些发愣,竹盈淇看着她捂住词悔意的那只手,冷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小不点抿着唇不说话,可眼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泪光了。
“他不会再跟你待在一起了,以后少来打扰他睡觉。”
打击完小孩,竹盈淇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着那个小不点一个人垂着头发愣。
“阿愁?阿愁!”
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没过多久,一个同样穿着雪白衣袍扎着高马尾的小小不点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皱起眉,很严肃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江离愁眼眶瞬间便红了,她哽咽着小声道:“刚才摸师尊的手……是冷的……”
另一个小不点愣了愣,有些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江离愁抬起沾着泪水的脸颊,轻声问:“哥哥,师尊是不是不回来了?”
江离合皱起眉,先帮妹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然后学着爹爹安慰娘亲那样把妹妹按在怀里拍了拍肩膀:“不会的,先生的手不是一直是冷冰冰的吗?他只是睡着了。”
“可是……可是,竹先生走过去的时候,我闻到师尊身上有血味……”
这样一说,江离愁嘴巴一扁,小脸皱了起来:“他……他还说,以后都不准我去找师尊了……”
江离合再次笨拙地安慰道:“竹先生最喜欢开玩笑了!你忘了上一次了吗?他说拿你喂鱼呢,结果还不是没喂。”
“好了好了,”江离合再次擦去妹妹脸上的眼泪,笑道,“词先生不会有事的,都是骗你呀!”
他牵起江离愁的手,带着人往前走:“不过,词先生应该受伤了吧,最近肯定是要好好休息的。”
“不能去看吗……”
“不可以,词先生要休息。”
“可是我想去……”
“那过几天吧,过几天问问爹爹。”
“好吧……”
两个小孩牵着手渐渐远离了后山,小江离合一直在跟江离愁说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得亏这个时候的江离愁还小,很顺利便转移了注意。
“今天晚上不能吃面条了!”
“那吃什么……”
“吃烤鸭!”
“……?”
“焦脆的那种!”
“……”
“哥!”
“……行吧”
江离合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只要试试罢了,江离愁最后不管怎样都会吃。
两小孩很快走没影了,闭着眼睛的时怀□□角带着笑,想跟上去可场景已经转换。
他皱着眉烦躁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眉眼间一片烦躁,但在看见眼前的东西后,他震惊地睁开了眼睛。
什么玩意?
他脑中反反复复地转着自己看见的那一幕,最后带着一丝犹豫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片采光很好的屋子,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内,照亮了一片混乱犹如被抢劫了一般的屋子,地上凌乱地撒着纸片,有完整地画着他看不懂的东西的,也有被撕的连拼都拼不起来的。
而在这堆纸的尽头,铺着一张冰床,寒气笼罩着床上的人,那人仍然穿着一件白衣,可脸色却比那白衣更白。
床边趴着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竹盈淇,他的手指紧紧扣着词悔意的手,一刻都不曾分开。
“叮铃——”
屋门口的门铃不知道是被风吹过还是有人来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竹盈淇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脸颊不畏寒般紧紧贴着词悔意的手背。
有人缓缓走近,轻轻敲响了前不久才被词悔意修好的门,虽然很破烂,看起来只要用力一关就会散架。
“啪!”
木门重重砸在了地上,彻底散架,敲门的人手僵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竹盈淇侧着脸,声音很哑:“掌门来做什么。”
江成纪不尴不尬地收回了手,他轻咳一声,背着手垂着眼眸说:“我听说,小词在睡觉。”
竹盈淇抬起词悔意的手,嘴唇贴着没有温度的手背,轻声喃喃道:“是啊……就跟睡着了一样。”
江成纪嘴唇无力张了张,正打算安慰一番时,竹盈淇淡淡道:“他死了,我找不到凶手。”
“他说,让我不要再杀人了,让我帮你。”
“我也不想杀人了,可我只想找到杀他的人,我不杀他,我就是想知道他是谁。”
“或者说,不知道也可以,能不能让我知道,能复活人的符咒怎么画?”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抖:“我学不会,你不是要教我么?”
他哭了太久,眼中早已干涸,可那颗本已归于死海的心,还是会因为词悔意而颤动,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再次汹涌。
“你才教了江离愁多久?她才学了入门的符咒,你让她今后怎么办?看着你留下来的书过日子吗?”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几乎没管外面站着的江成纪:“她到时候就不会认你这个师尊了,她要去拜别人了……”
江成纪:“……”
“那我呢?”竹盈淇将词悔意的手按在脸颊上,喘着粗气说,“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在剩下的,没有你的日子活下去?
你连能让我留下的东西都没留给我。
是想让我随你一起远去吧?
是想的吧。
竹盈淇用力咳嗽起来,他在这屋中待了五六天了,身体被寒气侵蚀,早该坚持不住了,可他硬撑着没倒下。
此时被那点寒气呛着,咳的脸颊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江成纪见状连忙走进来,他抓住竹盈淇的手腕,灵力往他体内灌:“身体为重,你现如今这般,是谁都不想看见的。”
竹盈淇:“……”
他眼前一片发黑,渐渐地便听不见江成纪在说什么了,思绪也渐渐下沉,不再清明。
他费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着词悔意,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可眼皮好似被拉着往下,怎样都睁不开,最终还是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无穷无尽的苦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