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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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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岁钰挣得手疼,他越是想跑灵绳就越往死里勒,衣袍都被整得乱糟糟的,形同案板上的鱼徒劳挣扎。
羊脂玉般的肤色,不知是气的还是恼得被染上层红,迟岁钰完全无法起身,皱眉也不吭声。
水绿灵气迫使他站起,迟岁钰被任宴疏重新困在树上,这与方才差距甚大,他跑不了,更站不稳当。
没有任宴疏,他得摔个结实。
迟岁钰不由得很慌,这林中还有别芜他们,任宴疏应该不会乱来,可真的不会乱来吗,看着不像啊。
看着他狼狈无措,衣襟略松的样子,任宴疏空出只手,骤然凉意让迟岁钰打了个激灵,他有颗痣,寻常看不见,好死不死地长在锁骨。
任宴疏没正眼看他,视线和手在痣上徘徊留恋,迟岁钰觉得不太妙。
“我没瞒你,你也无凭无据,况且你自己说的,交易关系,交易关系你管什么我骗你还是瞒你。”
“你助我解毒再修复灵根,这关系不就结束了吗?”
窒息感蔓延,迟岁钰震惊不已地看着他,他生气居然会想掐死他吗,早知如此,方才就换个语气说话了。
任宴疏神情不耐而危险,与方才的温和截然相反,迟岁钰想起被打的那晚,慌乱成畏惧。
他止不住咳出声,哑声道:“离夙……”半晌,他感到任宴疏的手松了些,转而掰过他的脸。
“迟岁钰,你还以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任宴疏说着,眸间寒凝:“你不签契不守诺,我没要挟你做什么,你却屡教不改,谎话连篇。”
“揣测我,猜忌我。”
“交易你也不占理,往日与我交易的,无一不是毕恭毕敬,礼数周全,你两个都不占,我欠你是么。”
他这么生气,迟岁钰抿唇,更不敢说半个字,说了要是禁术反噬侥幸没死,他也会被任宴疏整得半死。
迟岁钰如实道:“我没觉得你欠我什么,来逢栖镇前我想过找你补回那两个时辰,是你自己不见我。”
颊侧生疼,灵绳也将他勒得堪比受刑,疼让迟岁钰愈发委屈,他委屈也不想说,更不想让任宴疏好过。
“你自己说的交易关系,你自己说的是我逾矩,我顺你的意不逾矩你倒生气,我真心夸过你,你也不信。”
“是我该问你,你到底要怎样?”
倒打一耙谁不会,况且他说的是事实,迟岁钰说着别过头,蓄着的泪从面颊划落,他不想看见他了。
灵绳徒地全然松绑,迟岁钰无力倒在任宴疏怀里,伤也在他的灵气下修复,须臾间恢复不少。
腕间的还是很明显。
迟岁钰羞愤之余,难堪地回想,他怎么就突然这么没骨气,幸好蒙过去了,不能说,不然没死他得完。
从他倒下之后,任宴疏仅仅是让他靠着,安静得离奇,迟岁钰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发难发半截,居然肯轻易放过他。
反噬过后他若死了,承诺的三座金山就无法践诺,任宴疏帮他良多最后只捞着个尸体,着实有些……
迟岁钰越想越心寒,他该不会气到将他碎尸万段吧。
万般迟疑下,迟岁钰抬头,思索所有称赞美人的好词,忽地想到话本子上的某段令人发指的词。
他忘不掉是因为太震撼了。
现下想不到别的,篡改下拿来用吧,迟岁钰和蔼地笑,旋即故作诚实道:“我上回说错了。”
“离夙,你不只是手好看,还肩宽腰窄,品味甚佳,眼光特别好,选的衣裳连青翎都夸,荼靡香很好闻。”
“我不嫌腻,很喜欢。”
“你人也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温和有礼,体贴入微,善待下属,我活了三百年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的人。”
“所以你不会计较的,对吧?”
迟岁钰淡定埋头:快说对啊!
不说他不放心去死。
……
任宴疏垂眼,将他薅出来。
“方才该把你嘴封上的。”
迟岁钰:“?”
很好,他决定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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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悬挂五日,齐伯的头垂着,风将他吹得轻微晃荡,灵绳乍然被解,他坠落在地,抬头只见抹云白素影,神貌若仙子般高不可攀。
齐伯从未见过这般的人,忙下跪磕头:“多谢仙子救命之恩。”谢完他话锋一转,卑微地膝行几步,坦诚道:“仙子,我是被害的。”
“我平生连只虫子都不敢杀,怎会杀人,死去的修士都不是我杀的,是翠娘指使我杀,她,是她威胁我!”
他去拽住医仙的裙角,竭力讨好地笑着:“仙子,你救救我吧,这不人不鬼的十年我过够了。”
云白长袖微动,锋利细长带有银光的提针自其而出,直接将齐伯五指钉穿,深入骨髓的痛让他哀嚎不止。
他堪堪护着自己几乎断掉的手,在地上痛苦地蜷缩:“你不是仙子……你是谁…为何如此狠毒……”
医仙肃然道:“我乃浮荼仙域九长老,来逢栖镇是为查清此处,为何会有大长老诛杀过的大妖妖气。”
“当年,我亲眼看着她死的。”
说着她略顿思索,浮荼仙域有殒魄台,专为惩治恶妖或罪人而建,数不尽的恶妖,修士,凡人死在那里。
被神罚雷刑诛灭,魂魄散尽。
再无来世,也再无复生可能。
浮荼仙域归属三州之外。
不只有碧越宗,它比三州要大出十倍,于万年前而建,多位长老自百年前便拉帮结派,鲜少再过问三州之事,毕竟事不关己。
长老中又以前十位为尊。
她其实不该记得那只大妖的。
这妖擅闯浮荼仙域,私自盗走仙丹,竟只为救一只再平凡不过的蜻蜓,是俗世中最常见不过的蜻蜓。
蜻蜓命短,女妖被擒拿之时,她发现那只蜻蜓多了几百年的寿命。
在殒魄台上时,十位长老除她外都笑其愚蠢不堪,医仙问及女妖:“救它前想过会死吗?”
女妖伤重在地,咳出声。
“我娘生前时常雕刻许多栩栩如生的竹蜻蜓给我玩,有天她回来有只活蜻蜓跟着她不走,她把它送给我。”
“说我们做妖的,只有这些不会说话的虫子愿意亲近我们,要我好好养着它,她……”
女妖堪堪指向医仙。
“是你杀死的。”
女妖在雷刑下魂飞魄散后,医仙回到三州,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将本该死的蜻蜓放生了。
可她不知,女妖的妖丹被蜻蜓吸收大半,蜻蜓带着妖丹来到逢栖镇在无人问津的洞里,守着妖丹。
守到死。
直到扶蝉出现,无意中吸收残缺不全的妖丹,蜻蜓本就与妖丹共生,妖丹有宿主后它便随之复生。
可惜妖丹残缺,在扶蝉死后因她无尽的恨意而再生妖力,在翠娘死后当日爆发,却并未杀过人。
将逢栖镇所有人杀死的,是翠娘临死前积攒的无数怨气。
妖气和鬼的怨气在那日形成牢不可破的结界,翠娘本能想保护扶蝉,怨气自然在水缸外结下天然屏障,
扶蝉是凡人之躯,难以承受妖丹只有意识,无法破除屏障,十年都尚在水缸之中,不腐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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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伯忙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妖回来作祟你杀她便是,怎么乱伤我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不久前,医仙见到任宴疏的初面,就知他不会善罢甘休,顺其自然让他们也跟进逢栖镇。
借此省事不少。
医仙:“我暗中跟着他们却毫无进展,只好亲自来问问你。”
浮荼仙域的法器与三州不同,齐伯感到瘆人的疼,他愤然道:“我明明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又有提针刺来。
医仙平和地看着他:“我四处寻坊良久,在逸桑找到翠娘当初的夫君,他年过花甲,在十年前得知翠娘身亡后,就时常想来逢栖镇看看。”
“他想知道翠娘究竟因何而死,我答应找到真相后告知他,他就与我说了十年前的许多事。”
齐伯徒地大声道:“你到底什么目的,杀修士的不是我!杀扶蝉的也不是我,我都半妖半鬼了。”
“对你们能有什么威胁?”
医仙:“我猜的不错,其实翠娘的夫君早死了,就死在离开逢栖镇的半年后,是从商亏损酗酒死的。”
“我随口一编,你就如此激动,她们的死果然与你有关。”
话落。
两人消失于无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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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医仙与齐伯同时出现。
齐伯被股灵气摔在树前,他护着满是鲜血的手,驼着背站起,提针旋即穿过膝盖,他瞪大眼,无力跪下。
被困住的翠娘被除去长鞭,她茫然地看着他们,不明所以:“你,你可是来杀蝉儿的?”
医仙:“她未作恶,杀她无益。”
树上的别芜很意外:“医仙,你之前死活都不肯治迟岁钰,闹这出是做什么,他俩可都不愿说实话。”
这是事实,这五日她已经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翠娘死也不说,只让他们都滚,滚出逢栖镇。
医仙看向地上的人:“杀怨鬼和大妖的方法,他应该知道。”
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医仙并未在意他们,旋即开阵,仙阵将齐伯围死,齐伯在阵中心痛苦不堪。
“还不说实话,就别怪我现在就诛灭你,让你再无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