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战争》清月冰佳

27、沉默惊雷与“狐狸”的面具

　　“4… 3… ”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击在苏妄的耳膜上，每一次跳动都抽紧他的神经。

　　简霁染血的手死死按在数据棒上，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妄能感觉到那金属外壳下传来的微弱震动，仿佛一颗被强行压抑、即将挣脱束缚的毁灭之心。

　　阻止？带着这枚“核弹”在“灯塔”精锐的围剿下逃亡？成功率渺茫如尘埃！更遑论辜负“猎犬”以生命埋下的伏笔，辜负“灰影”用血肉为他们撕开的生路！
　　引爆？玉石俱焚！将这浸透血泪的真相连同自身一起，化为照亮黑暗的短暂烟火？那苏哲怎么办？弟弟还在星海的阴影之下！

　　“2… ”

　　时间凝固。枪声、追兵的吼叫、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仿佛都退到了遥远的地方。

　　苏妄的目光死死锁在简霁眼中。那双曾布满冰霜、燃烧怒火、此刻却翻涌着无边悲怆与决绝的眼睛里，他看到了答案——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

　　简霁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对着苏妄，也对着那猩红闪烁的猎犬符号：【一起下地狱吧。】

　　“1… ”

　　就在那冰冷的“0”即将响起的刹那，就在简霁的手指几乎要放弃压制、任由那毁灭程序启动的瞬间——

　　“滋啦——！”

　　数据棒末端那猩红的猎犬符号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数据流如同海啸般，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疯狂涌入数据棒本身！

　　紧接着，那冰冷的倒计时电子音被一个更加清晰、带着明显电流干扰、却不再完全合成化的声音粗暴地打断：

　　【强制中断！最高权限接管！‘方舟’核心防火墙遭遇定向逻辑炸弹攻击！数据流锁定！广播程序终止！重复：广播程序终止！】这声音带着一丝……惊怒？！

　　强制中断？！被“方舟”拦截了？！

　　简霁和苏妄瞬间懵了！巨大的失落和荒谬感席卷而来！

　　他们赌上一切，甚至准备迎接毁灭，换来的竟是“方舟”在最后关头强行掐断了引信？！

　　“不——！” 简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那丝解脱的疯狂被更深的绝望和暴怒取代！功亏一篑！“猎犬”的遗志，“灰影”的牺牲……全成了泡影！

　　“在那里！包围工厂！” 追兵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刺眼的探照灯光柱瞬间穿透破败的窗户，将两人狼狈的身影暴露无遗！

　　数名身穿“灯塔”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战术头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各个窗口和门口，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他们！

　　结束了。苏妄的心沉入谷底。数据棒被“方舟”锁死，他们被彻底包围，简霁还受了伤……插翅难逃。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那刚刚强行中断了数据棒广播的、带着电流干扰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并非来自数据棒，而是直接通过工厂内残破的广播系统，甚至……仿佛直接回荡在简霁和苏妄的脑海中！

　　【放弃无谓抵抗，‘夜枭’。交出数据棒。‘猎犬’的玩具，到此为止了。】声音依旧带着电子处理感，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简霁的身体猛地一震！这声音……这语调……

　　“你是谁？！” 简霁对着空荡的、布满灰尘的厂房嘶吼，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方舟’？还是躲在那堆冰冷代码后面的懦夫指挥官？！”

　　【呵…】一声清晰的、带着嘲弄意味的轻笑传来，那电流干扰似乎减弱了一些，【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火爆，我亲爱的……副队长。】

　　副队长？！
　　这个称呼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简霁的脑海中！

　　他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一个尘封已久、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代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冲破了记忆的闸门！

　　“狐狸……” 简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是你？！‘狐狸’！你还活着？！”

　　【‘狐狸’？一个很久不用的代号了。】那声音带着一丝缅怀，随即转为冰冷的权威，【现在，请称呼我为——指挥官。】最后三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指挥官！！
　　那个深不可测、掌控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的“灯塔”之主，竟然就是当年“深潜”行动小队里，那个代号“狐狸”、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负责通讯和情报支援的队友？！

　　苏妄也彻底惊呆了！他看过那张旧照片！那个站在边缘、笑容狡黠的青年！

　　“狐狸”就是指挥官？！这比任何阴谋都更加荒谬，更加令人心胆俱寒！昔日的战友，变成了今日最大的梦魇和刽子手！

　　“为什么？！” 简霁的嘶吼中充满了被最深信任之人背叛的剧痛和狂暴的怒火，“‘猎犬’！是你下令牺牲他的？！为了你那该死的‘必要的牺牲’？！‘深潜’行动根本就是个陷阱，对不对？！”

　　【牺牲？不，那叫‘价值最大化’。”】*“狐狸”——指挥官的声音冰冷无情，【‘猎犬’的冲动和你的优柔寡断，差点毁了整个任务。他的死，换来了目标的达成，也让你……看清了现实的残酷，不是吗？否则，你怎么会成长为‘磐石’的定海神针？又怎么会有今天，能带着‘猎犬’的小玩具，再次站在我面前？】话语中充满了扭曲的逻辑和对生命的极致漠视！

　　“你混蛋！” 简霁几乎要冲出去，被苏妄死死拉住。左肩的枪伤因为激动而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但他浑然不觉，只有滔天的恨意在燃烧。

　　【愤怒毫无意义，‘夜枭’。”】*指挥官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把数据棒交给我手下。然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比如……你弟弟苏哲现在的处境？星海的朋友们，似乎已经找到他了。哦，对了，这份见面礼，请笑纳。】

　　话音落下的瞬间，简霁手腕上那个被“灯塔”锁定的个人终端，突然强行弹出一个全息影像！

　　影像中，是一个昏暗的、像是某个仓库的房间。

　　苏哲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一个戴着星海安保徽章、面容模糊的男人，正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轻轻抵在苏哲的脖子上！影像下方，还有一行跳动的文字：【“巢穴”协议激活 - 清除指令待发】。

　　“苏哲——！” 苏妄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简霁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他看着影像中弟弟惊恐的眼神，看着那把冰冷的匕首，再看着周围“灯塔”特战队员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手中那枚被锁死的、浸满战友鲜血的数据棒……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精心构筑的一切防御，在指挥官（“狐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放下武器！交出数据棒！” 门口的“灯塔”特战队员发出最后通牒，枪口微微抬起，能量核心开始充能，发出致命的嗡鸣。

　　简霁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枚猩红光芒已经黯淡、却依旧冰冷沉重的数据棒。

　　猎犬的咆哮符号，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给了昔日战友精心编织的、跨越多年的黑暗之网。苏哲的命，成了勒在他脖子上最紧的绞索。

　　他染血的手指，一根根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握的数据棒。

　　“当啷。”
　　冰冷的金属棒，掉落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终端里，传来指挥官（“狐狸”）那经过处理、却依旧能听出一丝满意和残忍的电子音：
　　【很好。‘灰烬’的牺牲，‘猎犬’的执念，还有你最后的挣扎……这场余烬之舞，我很满意。现在，让我们开始……真正的清算吧。】

　　黑暗，彻底吞噬了废弃工厂中最后的光。

　　只有苏哲惊恐的影像，还在终端上无声地闪烁，如同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却令人心碎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