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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读书,发财,养媳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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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李序时府上,他说了什么?”
叶初希转向苏依宁,问起正事,仿佛方才的插曲未曾发生。
“无非是些场面话,谢我‘不计前嫌’,救了他一命。”
“这小子,就没表示点‘诚意’?” 她挑眉,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活像个算计着进项的商人。
“王爷想要什么‘诚意’?” 苏依宁抬眸看她,眼底带着一丝了然。
“钱!商铺!再不济,米粮油盐总该有吧?”
叶初希掰着手指数,“他爹做了那么多年户部尚书,民脂民膏每年不知贪了多少,家底能薄?李序时这两年号称‘常胜将军’,我就不信他没刮下几层地皮油水!”
“嗯,” 苏依宁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他确有此意。五千两黄金,十间京城最繁华地段的铺面,外加三处京中别院,还有……”
叶初希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身体前倾,紧紧盯着苏依宁的唇,仿佛那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金灿灿的元宝。
苏依宁缓缓吐出下半句:“……我都没要。”
“什么?!”
叶初希猛地一拍扶手,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痛心疾首,急得跺脚!
“我的傻媳妇儿!你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这、这不是亏到姥姥家了吗?!”
“……谁是你媳妇!”
苏依宁耳根倏地染上薄红,又迅速褪去,只余下微恼。
“哎呀,口误口误!” 叶初希忙不迭地摆手,脸上却毫无悔意,反而凑近一步,苦口婆心。
“阿宁,就算你有五万两黄金,看不上这点‘苍蝇腿’。可咱们王府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顿顿清汤寡水,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连门口卖豆腐的老王家都不如......”
叶初希努力营造出一种,王府即将破产的悲凉氛围。
“皇兄……从未给过我分文嫁妆”。
苏依宁打断她,神色如古井无波。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嘲,
“他……或许从未想过,我能活着走出金銮殿吧。”
她顿了顿,看向叶初希,目光澄澈,“况且,你也说了,这些……皆是不义之财。我如何能收?”
叶初希傻眼。
草!真的不是骗人的吗?要不是碰到了我,他哥是打算让公主自生自灭?
她脑海中闪过李序时在大殿上杀气腾腾、欲置苏依宁于死地的模样,心中忍不住疯狂腹诽。
这什么狗男人亲哥!禽兽不如的东西!难怪原书里女主要黑化,这他妈搁我身上,我非灭了他全家!
哦,公主除外。
苏依宁见叶初希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混杂着同情、愤怒和一种奇异的保护欲,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我分文未取,王爷……不气恼?”
“不气!” 叶初希斩钉截铁,一股莫名的责任感和正义感在她胸中熊熊燃烧,她挺直腰板,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从今往后,本王定当勤勉奋发,再不让你独自一人在这安国……无依无靠。”
她后面的话语几近呢喃,细若蚊蝇:“……我会帮你,把属于你的一切,都拿回来。”
“嗯?” 苏依宁没听清。
叶初希深吸一口气,迎上苏依宁的目光。
她眼中燃着火焰,笑容明亮得晃眼,声音陡然拔高:“我说——读书!发财!养媳妇儿!”
这人……仗着自己揭穿了她的女儿身,调戏起人来越发肆无忌惮了!
苏依宁心中无奈。可那被调戏而泛起的红晕,却诚实地再次爬上脸颊,久久未消。
深夜,乱葬岗。
死寂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
一个纤细的黑影如狸猫般敏捷,在堆积如小丘的新鲜尸体间快速翻找,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呼啦!”
四周骤然亮起一片刺目的火光,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为首的女子身着大理寺官服,身姿挺拔,柳眉倒竖,正是大理寺少卿上官羽。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券在握的弧度:“果然还有漏网之鱼!拿下!”
官兵如狼似虎般扑上。
黑衣女子武功极高,剑光霍霍。在刀光剑影中左冲右突,险象环生,竟被她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哼!负隅顽抗!”
上官羽冷嗤一声,耐心耗尽。长剑出鞘,寒光乍现,瞬间加入战团!剑锋直指黑衣女子要害!
局势急转直下!
黑衣女子双拳难敌四手,在车轮战般的围攻下,体力飞速流逝。身上接连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夜行衣。败象已露!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趁着意识尚未被剧痛完全吞噬,她猛地探手入怀,掏出几枚黝黑冰冷的火药丸!指尖颤抖着摸向腰间的火折子!
“炸药!散开!”
上官羽眼尖,厉声示警!
就在黑衣女子指尖擦向火折子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三支淬着幽蓝寒光的箭矢,如同来自幽冥的索命符,撕裂夜空,精准无比地分射上官羽的眉心、心口、腰腹!
角度刁钻,快如闪电!
上官羽骇然失色。这些年生死搏杀练就的本能,让她不顾形象地狼狈翻滚躲避!
与此同时,“噗噗”几声闷响,数团浓墨般的毒烟在官兵群中猛然炸开!
刺鼻的气味弥漫,视野瞬间被隔绝,人影幢幢,混乱一片!
“呃啊!”
“有毒!闭气!”
外围官兵惊惶退散,包围圈瞬间瓦解。
浓烟的掩护下,一道比夜色更深沉的身影,鬼魅般掠至受伤女子身旁,低喝一声:“走!”
来人轻功卓绝,毫不拖泥带水,一把抄起血流不止的黑衣女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毒烟深处,再无踪迹。
上官羽稳住身形,拾起地上那支险险擦过她肩胛的毒箭,箭头幽蓝,触目惊心。
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大理寺虽已结案,但她始终觉得疑点重重。大人的警告犹在耳边,陛下的态度更是明显不愿深究。
今夜她擅自调兵,本想钓出同党,却不想……钓出的线索更加扑朔迷离。
不仅证实有第三方在搅动两位皇子的浑水,方才那三支夺命箭和毒烟……分明是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势力!
人是上午杖毙的,她傍晚带人赶到时,尸体早已不翼而飞。
她在此守株待兔至深夜,就是想抓住可能前来寻尸的同党。
可看那黑衣女子茫然翻找,一无所获的焦急模样,显然她也对尸体神秘失踪毫不知情,才贸然前来,落入圈套。
“撤!”
上官羽当机立断,目光锐利如刀地扫过惊魂未定、咳嗽不止的下属。
“今夜之事,乃绝密!谁敢泄露半字,休怪本官剑下无情!”
“是!” 众人噤若寒蝉。
京郊密林深处。
一道高挑的黑影,背负着受伤的女子,在林间疾驰如风,最终闪入一座隐蔽的林间木屋。
屋内烛火摇曳。
黑衣人动作迅捷地为伤者清理伤口、敷药包扎。确认对方暂无性命之忧,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受伤的黑衣女子刚恢复了些力气,便不顾身上剧痛,“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压抑许久的悲恸与自责终于决堤,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砸落在冰冷粗糙的地面。
“公主……属下该死!是属下莽撞,险些坏了大事!” 声音哽咽,充满自责。
两张黑色面罩被取下,赫然是苏依宁与林悦。
苏依宁轻叹一声,伸手欲扶:“起来。伤口要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是本宫无能,未能护住你妹妹周全,连她的尸身……都未能寻回。林悦,你可怨我?”
林悦拼命摇头,泪如雨涌,几乎泣不成声。
“公主对我姐妹有再造之恩!林舒……林舒自答应去做细作那日起,便已有了觉悟!更何况……任务完成后,是她执意留下,想伺机手刃仇敌,才错失了脱身良机……最终遭此横祸……”
“未能连累公主被查,已是万幸!我们姐妹,岂敢有半分怨怼?公主……您已为我们做得够多了!”
苏依宁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
原计划本来天衣无缝:林舒作为离间安国太子与六皇子的关键棋子,任务完成得堪称完美。
同时在大殿上制造了混乱,只差一步就能除掉李序时——这个双手沾满越国人鲜血的刽子手,完成一石三鸟的绝杀。
待李序时毙命,她下一步便是将林舒转移到绝对安全之处,静待安国两位皇子自相残杀。林舒的身份本可永不暴露……
她缓缓睁开眼,眸底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幽暗与决心:“本宫当年对你们的承诺,依然作数。林悦,你……可还信我?”
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
安排好林悦在此处安心养伤,苏依宁不敢有丝毫耽搁,必须在天亮前悄无声息地潜回礼王府,抹去一切可能被追踪的痕迹。
回程路上,夜风凛冽。
苏依宁心中疑云密布:那射向上官羽的第三支角度最为刁钻、时机把握妙到毫巅的毒箭……究竟出自谁手?
此人是敌?是友?还是……螳螂捕蝉后的黄雀?
这潭水,比她预想的更深、更浑。
所幸苏依宁一向深居简出,无人察觉王妃曾深夜离府。王府内一片寂静,仿佛她早已安寝。
换回常服,苏依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斜对面书房的窗户。
那里烛火通明,映出一个在书架前不断踱步、时而抓头挠腮的身影。
想起叶初希早上那番“读书、发财、养媳妇”的豪言壮语,沉重的心绪仿佛被投入一颗小石,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傻子。”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消散在寂静的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