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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比鬼更可怕的,是亲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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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初希又做梦了。
这次不同以往,她清醒地知道自己身在梦中。
她像一缕幽魂般悬浮在半空,冷眼旁观着梦境里那个"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又能真切感受到"她"的每一分情绪。
梦里的礼王府被血色浸染。
太子安插在礼王府的眼线,李管家勾结侍卫长,正导演着一场"盗匪夜袭"的戏码。
刀光剑影中,那个"叶初希"临危不乱,指挥着寥寥忠仆殊死抵抗,还不忘护住太子贪腐的铁证。
"咻——"
一支淬毒冷箭破空而来,直取"叶初希"后心!
"小心!"
素白广袖如流云拂过,苏依宁鬼魅般闪出,玉手翻飞间箭矢偏了方向,却在她雪藕似的手臂上划开一道血痕。
乌黑的血珠顷刻渗出,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夺过刺客的钢刀。
刀光如练,血花飞溅。
那个平日里抚琴作画的清冷美人,此刻招招致命,宛若修罗。
"阿宁!"
梦外的叶初希与梦中的"自己"同时惊呼。
即使知道是梦,她的心还是狠狠揪了起来——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苏依宁都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梦境转换。
梦里这个"叶初希"看着苏依宁流着黑血的手臂,心头剧震。立刻翻箱倒柜找解毒药,手忙脚乱:“你疯了?!中毒了!”
苏依宁脸色苍白,却一把挥开"叶初希"的手,眼神冰冷依旧:“死不了。别碰我。”
她撕下衣角,自己熟练地捆扎伤口上方,动作利落得让人心疼。
‘叶初希’的手僵在半空,痞气笑容维持不住,声音发沉:“为什么救我?你不是要杀我吗?”
苏依宁包扎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讥诮:“你死了,谁帮我完成大业?”
她逼近一步,因失血和毒性而微喘。却带着惊人的压迫感,另一只未受伤的手猛地扣住叶初希的下巴,将一颗气味刺鼻的药丸塞进她嘴里,强迫她咽下!
‘叶初希’猝不及防,药丸入腹,惊怒交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依宁松开手,身体晃了晃,靠住廊柱,唇边勾起一抹冰冷、决绝又带着无尽悲凉的弧度:“别怕…死不了。”
“‘百日噬心散’而已。每月需我一次解药压制。叶初希,合作…需要保障。从今日起,你的命,在我手里。”
‘叶初希’捂着喉咙,感受着体内并无异样,却因她的话和眼神如坠冰窟。
梦醒了。
叶初希睁着眼,直到天明。
梦里苏依宁那个悲凉的笑,挥之不去。
梦里两人的关系剑跋扈张,梦外两人的关系,似乎在维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叶初希和苏依宁两人,努力维持着原状,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欢快的从前。
叶初希会在点卯前、下朝后,殷勤为苏依宁洗手作羹汤;会在苏依宁抚琴弄墨时,故意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跳着毫无章法的现代舞耍宝逗趣;会在她心情郁结时,相伴策马于王府后那片开阔草地,纵情驰骋天地间。
七月的日头毒得很,蝉鸣吵得人心烦。
叶初希盘腿坐在凉亭里,啃着冰镇西瓜与苏依宁对弈,西瓜汁水沾了满手。
"啪。"
白玉棋子落下,苏依宁唇角微扬:"王爷,又输了。"
她摊开白皙的手掌“银子,不可赖皮”。
"不算不算!"叶初希耍赖地护住钱袋
“你作弊”。”
她不得不服,苏依宁聪慧绝伦,便是这新学的五子棋,亦能把她杀的屁滚尿流。
“哦?我如何作弊”苏依宁好整以暇。
“你们身负武功之人,不是都通晓内劲传音么?定是与林悦用了什么我听不见的腹语互通消息!”
叶初希振振有词,母鸡护崽似的将碎银圈在怀中。
"哦?"苏依宁纤指轻点她鼻尖,"陛下赏赐千金,王爷倒越发吝啬了。"
这叫勤俭持家,乃传统美德,懂否?”
“勤俭持家?”
苏依宁故作沉吟,“我观上月账册,礼王殿下斥资购良驹一百五十匹?”
叶初希理直气壮:“那是犒赏追随我们熬过苦日子的老仆,体恤旧臣嘛……”
“工钱翻了二十倍?”
“旧府邸狭小破败,又遭火灾。父皇新赐府邸如此广阔,自要添置人手……我还给每个人都发了赏钱,开销自然大了些。”
"金丝楠木桌椅二十套?汉白玉砌浴池......?"
叶初希额角沁汗:“阿宁~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我皮糙肉厚无妨,你金枝玉叶之躯……岂能委屈。”
苏依宁由着她胡闹,慢悠悠道:“石灰砂、纯碱、石灰石、石绿、朱砂、硝石、硫磺、炭……”
叶初希突然扑过去抱住苏依宁胳膊撒娇,阻止她再说下去。
“好了好了,阿宁。此乃商贾秘辛。待日后与乐颜赚得盆满钵满,你便知晓了。”
“你二人的商路版图,倒是不小。”
“嘿嘿,我出技术,乐颜管经营,不出三年,我们必成九州首富!”
叶初希眸中晶亮,“到时为你造一座水晶宫!”
“三年……”苏依宁有刹那失神。
正说笑间,李管家领着一众仆役,抱了大捆艾草入府布置。
叶初希尚沉醉于富甲天下之梦,心情甚佳,随口问道:“李管家,这是做什么,驱赶蚊子吗”
李管家恭敬回话:“回王爷,今天是中元节,依循旧例,府中已悬挂艾草,备妥祭品。”
"哐当——"
叶初希手中的瓜掉在地上,脸色煞白。
“中......”
中元节,不就是俗称的鬼节?
苏依宁指尖轻戳瞬间僵如冰雕的叶初希,唇角噙着一丝浅淡笑意:“哦?原来王爷……怕鬼?”
"胡、胡说!"
叶初希强撑着站起来,"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说完就跑去帮忙挂艾草,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幕降临,阴风阵阵,府内各处烛火摇曳,映照着影影绰绰的树影,格外阴森。
叶初希这个唯物主义者,此刻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那些古代鬼怪的传说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王爷,您脸色不太好?”李管家关切。
“没事……你退下吧,本王要休息了。”
“是,小人告退。”
叶初希强作镇定,抱着被子缩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只觉得窗外总有黑影飘过,风声像呜咽。
终于,一阵突兀的猫头鹰叫声在寂静夜里响起,吓得叶初希“嗷”一声从床上弹起!
恐惧战胜理智,她抱起枕头,穿着单薄里衣,光着脚丫,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冲向苏依宁的房间。
“砰!”撞开房门。
苏依宁正倚窗看书,愕然抬头。只见叶初希披头散发,抱着枕头,赤脚站在门口,惊魂未定。
“王爷?”
“阿宁!”叶初希冲进来,把枕头往苏依宁床上一扔,手脚并用地爬上去。飞快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个蚕蛹,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外面有鬼!我要睡这里!”
苏依宁先是错愕,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你......你能不能陪我一晚。就今天一晚。我保证会老老实实睡觉!”
叶初希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往里缩,给她腾位置,眼神充满依赖祈求。
“......”
苏依宁思考了大半刻,最终放下书卷。
烛光在她清冷的轮廓上镀了层柔光。她缓步走到床前,熄灯的动作带起一阵幽香。
苏依宁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脱下外衫,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清冽的冷香瞬间包裹了叶初希。
被褥微陷,叶初希立刻贴过去。
苏依宁的体温像块暖玉,叶初希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下意识往苏依宁身边靠了靠。
隔着薄薄寝衣,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手臂和稳定心跳,那令人心安的气息驱散了恐惧。
“睡吧。”苏依宁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柔和,“王府很安全,没有鬼。”
叶初希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这下才发现自己全身被苏依宁的香气包裹着。被子里,枕头上,身旁......
鼻尖萦绕着苏依宁身上好闻的味道,听着她平稳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她偷偷地,又往那温暖源靠近了一点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两人背对背靠着,苏依宁听着身边人略微急促的呼吸,感受着那无意识的靠近。
黑暗中,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叶初希散落在枕边的一缕乌发,久久未能入眠。
“阿宁,你睡了吗”
“嗯”。
“你又在跟我开玩笑,睡着了还能回答我?”
“嗯”。
“......”
叶初希突然翻过身来,贴着苏依宁的后背,明显感觉公主殿下的身子微微一僵。
“你唱歌哄我睡。”
“......我又不是你母妃。”
“你是我王妃呀。你声音这么好听,唱起歌来肯定百灵鸟都不如”。
“......我只会一首”。
“你唱什么我都喜欢”。
苏依宁似有无奈,缓缓转身面对叶初希。
黑暗中,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静默须臾,唇齿间缓缓流淌出一支婉转童谣:
“萤火虫,提灯笼,飞到西,飞到东"
"梧桐树,摇啊摇,摇到云里变成桥......."
歌声渐歇,叶初希缠着她再唱一遍。直到唱到第五遍时,苏依宁无奈道:“王爷,横竖你亦无眠,不若起身,去通宵处置工部公务?”
叶初希忙佯装打起呼噜,心中仍回味着那童谣。
突然,她的额头上极快的略过一个温热的触碰,快到叶初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苏依宁已经转身背对着她睡了。这下,叶初希可真的毫无睡意到天明了。
她是不是......亲我了?
那个似有若无的吻,比任何鬼怪都让人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