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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疑心 ...

  •    “见过城主大人,今日带二位仙长去了西市,都提前打点过了,没有人出错,一路下来展现了我们羽城人慷慨好客又体现了羽城在城主大人的带领下欣欣向荣的样子。”

      “常大人办事,我向来放心,不过,二位仙长今日表情可好?有没有问过你要去城外的事情。”

      姜青沉声问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二位仙长和朝廷派下来的巡察的臣子也无甚区别嘛,虚有一身修为,过不了多久,就沉溺于我们为他们打造的黄金屋中,城主大人无需多虑。”

      只听姜青轻笑一声,染着丹蔻纤长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德厚,他们肯沉溺于玩乐,那便是最好,确认了羽城没有什么异动他们便会动身回去复命了,近期,城中戒严,不允许有任何异动。”

      “帘竹,城中今日如何,有何异常。”

      “回城主大人,自二位仙长到来,下达禁令,如今城中进出的商人仅有上月的十之二三,今日有马车十驾,进入城中着不过三十人。要说得上古怪的,便是一对流浪至此的道士师徒,两人在东街背巷逗留片刻便离去了。”

      “东街今日还有一事,有一小童去东郊森林中摘了白花来卖……”

      咚咚…咚咚…

      禀报的女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只余下姜青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吗?城中戒严,即日起除了商人外,严禁出入,遇到生面孔就抓起来吧。至于那小孩……从今天开始,东林派一队人马守着,严禁出入,若是有人问起来了,就说是城防工事。”

      “大家也都清楚,羽城的今天,汇集了我们多少心血,你们也不会舍得它就这样被毁于一旦吧。”

      姜青话音落下,两人点头称诺。

      “二位辛苦,不过就这几日的事情了,等那两位走了,一切就回归正轨。”

      那高昂的音色里透着得从容不迫,安抚着下属紧绷的神经。

      “哦,德厚,留步。”

      “你这腰间挂着的香囊,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是何人送的。”

      气氛一滞。

      原本转身准备离开的常德厚被迫转过身,应道:“城主大人好眼力,这是余仙长赏小人的……”

      姜青站起了身来,一步一步走到躬身应答的常德厚身边一把拽下他腰际的香囊,说道:“仙长的恩赐啊——可是为什么我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拆开了香囊,里面是一张叠的整齐的符纸,她一点点的展开来看,却发现真的是一张祛除邪祟的符文,她将符文揉皱了甩进一旁燃烧着的炭盆中,看着符文和香囊燃烧成灰烬,冷冷说道:

      “德厚,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最知道我的性情的,之后行事,谨慎着点,不要再惹我不喜欢了。”

      姜青脸上的笑意敛得一干二净,一双凤眸更是冰冷到极致,常德厚几乎是瞬间冷汗直冒,立时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而姜青那双刺骨的手嘲弄般拍打着他的脸颊。

      这是最后的警告。

      他连忙磕下头去,连声道:“是……城主大人,谨遵城主大人教诲。”

      这厢春日暖融被一扫而空,那头梨花院主屋中年年手中紧握的符纸在听到姜青那句隐隐含着怒气的‘不同寻常的味道’之时陡然燃烧了起来,火焰迅速地烧到了年年的手尖。

      盛惜时连忙拍着年年手背,符纸如同一只燃烧的火蝶,从半空中坠下,而燎起的热浪烫伤了年年的指尖,她依旧不觉。

      一时之间,盛惜时捧起了年年的手皱着眉检查着,而余年年却像局外人,呆站在原地不动,怔怔地想,她将那张符纸烧了。

      姜青理应看不出来的,却依旧烧了符纸和锦囊,她看出来了符纸有问题?

      不,不是。

      若没有拜入仙门,体系的学习符纸阵法绝不能看出其中关窍。

      姜青此人,也许并非她所看起来的运筹帷幄。

      她所隐藏在那副面具之下翻涌的怒火,正在啃食着她的灵魂。

      这驾燃烧着愤怒的马车究竟要带领她走向何方?

      即使手刃了仇人,大仇得报,却依旧无法熄灭吗?

      在厉凌薇信件中从未提到的贼人,在此处却是那场戏剧的反派角色,白着脸将老城主和本应该继位的哥哥杀死,姜青涂着一张红脸上场,将贼人扫除。

      可她分明在隐藏什么。

      她讨好着朝廷派遣的巡查官,招待着年年和盛惜时,不惜催眠他们、用声色犬马腐蚀着他们的心,糊住他们的嘴,只为他们向外传递着一般的信息——羽城平平无奇,一切太平。

      余年年紧紧皱着眉,却被人用拇指压下,“年年可是想到什么了?”

      抬眸是盛惜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原本她是感觉不到痛的,可是在某一刻,有人捧着她的手,比她还关切她的伤情时,年年一瞬间被推到真实的世界里,那种丝丝缕缕的痛意便爬了上来。

      “我在想,姜青杀死贼人的事情,为何在师姐的信中了无踪影,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才这般疑心重重,几乎是立时便将我送的锦囊扔进了火中。”

      盛惜时听着年年的话,手上一边给她上着药,淡青色的药膏散发着薄荷的味道,他对待年年的手极尽小心,低垂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凌薇的话,大可全信,断魂寨从不虚言,而我们查出来那套说辞却不一定,你可还记得,那日洗尘宴上,城主用短笛起诡曲,轻而易举地将我们两个修仙者都催眠了,为何不能为了自己的易位而改写故事?”

      他眸中透着一种淡淡地哀婉,说道:“希望事情不要同我想象的一般。”

      余年年看着被包扎好的指尖发楞,她知道,“师兄包的很好,可,一会怎么回信?”

      她呆愣愣地样子,问的很真诚,盛惜时不由得心情一松笑了出来,说道:“无碍,我帮忙代笔便是,你念,我写。”

      两人刚坐下,却听见两声吱吱。

      “是酱黄瓜。”

      一只可爱的小老鼠灵动地从墙后走了出来,跳置桌子上,举着手,歪着头,眼睛滴溜溜看着两人,当它发现两人的眼神都停留在它身上的时候,它似乎还有几分害羞,绕着木桌子打着转。

      年年从纳戒中又取出几枚坚果递了过去,顺手摸了一把酱黄瓜蓬松的尾巴,说道:“师兄,你会后悔吗?”

      如同无名所言,他们本可以离开,然后将这些焦头烂额的事情都交给师长,她想问他,他可有悔意,现在退出还不算太晚。

      窗外阳光正好,自他身后倾泄而下,天光将他的白衣照的通透胜雪,他正襟危坐悬着手腕研着墨,眼神温柔恬静,一派祥和。

      不染纤尘,阳春白雪,君子如玉。

      她觉得这般的人儿,千不该万不该,被扯进这无尽的泥潭,可以在陷落之前,尽早离开。

      这段充斥着恶意、冷漠、猜忌的荆棘之路,她已经走过来了,而再走一遭,也无甚区别。

      他盛惜时不用。

      她的眼神,从他的眉骨,滑落到那双闪烁着柔光的眼睛,挺拔秀气的鼻子,带着淡淡樱粉的唇。

      他的长相介于男女之间,散落下发丝时,有种介于两者之间贴近于神性的美丽,他眉间淡淡地红痣,让他像极了那个画卷上的神明,高祖。

      只有年年知道的秘密,他还是这方世界的气运之子,换而言之,他的存在,是为了整个世界。

      她佯装大方地说道,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

      “年年,我做出的每一个承诺,都是真心的。”

      那声音犹如清泉,温婉平和。

      “难道师妹是想赶我走?”

      那双山林小鹿一般的眼神,藏着几分受伤和惶恐,让年年心中生出几分虚汗,自己刚刚的话好像伤了他的心。

      “不曾。”

      只听盛惜时笑着说道:“那便好。”

      他展颜笑道,似乎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人,不只是他。

      陷落泥潭之前,不逃走的话,就是准备好,和她一同沉沦其中了。

      他们要共同走上那条无尽的路。

      ——‘师兄,我给过你机会逃走了,是你选择和我一同沉沦于此的。’

      ——‘年年,请不要抛下我。’

      两人相对视,心中各怀念想。

      “得告诉师姐,在我们调查的故事中,姜青的确在一开始并非城主的继承人而是在出嫁之际,城中发生了变故,贼人杀进城中将父兄杀死,她才戴孝继位,不仅报仇雪恨还将羽城治理的井井有条。”

      盛惜时便依照年年的话,一点一点的写着。

      他写完停笔道:“洗尘宴上她用短笛弹奏的诡曲,催眠我们二人还未写。”

      余年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那便写,我们认为我们调查出的故事,实为城主姜青洗脑所致,洗尘宴上,她趁乱吹奏着一只短笛,不查之下,我们被其催眠,好在现已解开,而此人意图让我二人瞒住城中种种,粉饰一切太平。”

      “经我们调查,城中有几处疑点,羽城实为边城其繁华程度比肩镐京,珍宝阁暗室中收藏着另一个文明的宝藏,数量客观,范围极广,在他们口中却是羽城先民的遗迹,虽说主街主巷极尽繁华,背巷的景象依旧十分萧索,更让我们感到可怖的是,城中背街每一个拐脚都有羲和神的神像。”

      “鉴音铃下,满城都响动着铃音,唯有城主姜青,鉴音铃验之毫无反应,如非机缘巧合,撞破参拜的暗室内藏有神龛,我们也不会确认,她也为信徒。”

      “暗室之后,是潮湿的地牢,景象可怖,不欲赘述……”

      “另:有一种白花,城中人闻之色变,望师姐能够辨别一二。”

      说完,年年抽过了盛惜时手中的笔,翘着两指手上的手指,仅仅勾勒了两笔,那朵白花便跃然纸上,花瓣展开来着,花蕊如同盈月,白净高洁的模样。

      她伸过手去沾着墨水,目不斜视,专注认真,自然发现不了,盛惜时支着脑袋,带着笑,看着她在纸上生花。

      年年果然很厉害。

      余年年再抬眸时,与盛惜时相对视,末了移开了视线:“今夜,我想去一趟崖下。”

      盛惜时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上的最后一张信纸,叠着放入信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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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在榜日更,不在榜单便是三日一更。(鞠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