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 39 章 ...
-
扶在门缝上纤素的手和陈元昭搭在按钮上的手同时落下，收回身侧。元昭的神思仿佛从一个密闭的空间抽出来，对周遭的一切有了实感。
她面前的人叼着棒棒糖，有些顽皮，迎面一对上，转过身先令他们两个人走出来。
邓灯还真遇上在旧任职地的熟人，跟元昭打了个招呼，一路小跑到C3休息区。
猝不及防被季廷从电梯里捞出来，陈元昭一时失言，还没想到见面说什么呢。她细细地打量一番站在她身边活生生的人。
一张清新闲靓的面容，与游戏里有十分相似，又不那么有距离，生动许多。一头半长不长的细软茂密金发，发尾在锁骨的位置微收，因为没有好好打理，还有点毛糙。一身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制服，与星舰上大多数人一样，除了身姿有些俊，也不出挑。
两人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么近，能闻见对方肌肤和衣物之间的那层亲和气息。陈元昭任她带着往前走，先笑着说：“晚上好，季廷。”
此刻那琥珀色杏仁眼的主人可不管那么多，拍她的手，之后虚握着又将手里的不知道从哪掉出来的棒棒糖塞进她手心。
“乖乖，你从哪冒出来的？”
“一般来说，主公会对自己青睐的谋士十里相迎、三十里相迎。今时不同往日，我跨越光年来迎接你！”元昭犯病似的继续说。
季廷尴尬得尾椎骨都在骤然缩紧，但是她从心底来说又很喜欢这种歪歪调调，一时间深感人之矛盾的复杂，宽慰地捏捏元昭的肩膀。
原先本就在季廷前列的人回转身来，硬是插进了两个人中间位置，让陈元昭注意到他。
陈元昭准确地喊出来了他的名字，“兰斯特？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明明我才是这一批驻军的老大。不，是队长！”之前跟着警长来搜寻南鸮尸体的兰斯特也是一身颜色较深的橙灰色制服，戴着帽子眼神锐利，不过腰带扎得格外紧，那扣子似乎比别人多一颗一样，领子能抵到下巴那里。
“不对呀，我分明记得领队的名字叫做珀西比西什么什么的。”
上次慌着隐瞒尸体，没怎么看清兰斯特的脸，当下面对面说话了，元昭才看见兰斯特的皮肤很细腻，下颌骨清晰，脸型轮廓蛮柔和，耳垂上一只亮眼的耳钉。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我的姓氏呢？我看你的眼睛只能看见季廷这两个字吧！”兰斯特轻斥说。
季廷挑眉加入讨论道：“幸好你不是在epic星上不认识珀西比西，她们家族的人会勃然小怒然后滔滔不绝地给你科普家族历史……”
“胡说！”元昭还在反驳上上一句话，“我的眼睛，能看见四个字。比如在第一行看见珀西比西，第二行看见西门季廷，一切的祸源都是因为你的名字太长了……”
兰斯特抿起自己薄薄的嘴唇，陷入头脑爆炸乱七八糟的愠怒中。
这时，从活动大厅的左前方楼上走下来一个人，在三五成群的军士中穿行而过，勾带起小范围的关注。
此人从头发丝到膝盖搭配得非常精细，而且能够把气质这样玄学的东西让人实质地感受到。她扬起嘴角微笑，双目清亮，对着元昭缓声说：“是陈长官？我是孙悦剑。”
有一种从容的人你只用看一眼就知道她的眼界与生俱来，这可能跟生长环境和教育方式有关。元昭免不了有些畏缩，因为她根本没人教育，内心属于野生野长一秃噜拔地起来了。她有底气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装出来逗别人玩的。
季廷附在她身侧立着，做戏法一样挠挠她的手背。
陈元昭回过神来，勇气也回来了，连声说你好你好。心说贝特丽齐这女朋友不去参加阿曼达会议可惜了，可以完美加入化妆舞会似的开幕式。想来执政官们也都是劳累命，背后有人推婴儿车一样推着她们，确实到了某个阶层事情都无需亲力亲为。
“堂姐。”兰斯特叫出这一层关系，他又变作了初见时候那副淡淡的模样，好像刚才一擦就能点燃的那个煤气罐不是他一样。
孙悦剑知道她站在这里也没话说，礼节性来相互认识一下算结束，很快颔首示意后上电梯离开了。
“你…们为什么来岚舱星？”陈元昭本意是只打听季廷，但是兰斯特这家伙还不走了，跟在她俩身后又一起坐到休息区。见她俩没点东西的意思，兰斯特也不过问，招手在智械上选了三杯一模一样的汽水。
“我考察过了。再者贝特丽齐在这里磨练过，我也要来。”兰斯特昂起下巴说。“对，还有你，考察的时候觉着你人还行，大概能认我当老大。”
陈元昭很想一口盐汽水喷他脸上，这是一位酷哥该说的话吗？季廷对兰斯特这人更加了然，勉强能憋住笑。
“你猜我知不知道你在岚舱星上班？”季廷摊手说。“我也胡闹好几年了，这回算是找个正事做。”
“你家里可不认为这是‘正事’吧？我记得好像谁上星舰前还差点被人薅下去，要不是本少尉拉上一把……”
提起这事，季廷那可一点心虚没有，她稍显快意地说：“不必在意。他们其实不想我来岚舱星的意愿没那么强烈，命令人来薅我只是因为我临行前搬走了我妈妈二分之一的酒柜。”
“不愧是你。”陈元昭夸了一句。
“哼，你想熬资历，回来述职报告还不是要靠我给你评优，西门副官？”兰斯特吵吵嚷嚷的，貌似已经自我认定划分在她俩的熟人圈子中了。
陈元昭默默拆开棒棒糖叼嘴里，预感到兰斯特是一位星际事儿精。
“我才是监狱星的老大，我是G5层级的事务官，比你的少尉大。”元昭不搅混水不舒坦。
“真的假的？这是可以比的吗？”兰斯特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季廷在那边笑得快要岔气，说：“我也是倒大霉了，让他做我的上司，也没办法，我目前军衔只到一级军士长，来这边只能当他的副官。”
说说笑笑，载着新一茬驻扎军士的大型星舰降落在了岚舱星。陈元昭在终端上有给贝特丽齐留言说，有惊喜。一个大大的人形惊喜。
瞭望塔台照例打起灯网，元昭和季廷立在其中一个舱门口，等待数十米的升降弦梯运她俩下去。
“你们这么放松没关系？”陈元昭闲聊说。
季廷简单解释道：“还没到任期呢，交接仪式在明天。”
下到平地上，遇见拿着复写板的林雅雅，在给她俩互相知会介绍的时候，陈元昭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刚下星舰的孙悦剑在岚舱星的背景衬托下，也有些晕头转向，她的秘书被她留在船上没下来。孙悦剑脚步一拐来到陈元昭面前，元昭懂了，安排雅雅领着她去基地找贝特丽齐，惊喜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心里还觉得有些对不起林雅雅，一来就给他弄一个这么艰巨的任务，是个人跟孙悦剑说话都有点发怵。不过后面他还要接着认识兰斯特的真面目，前面这个任务艰巨得有限。
因为大型星舰上所有人连带行李撤下来，再加上有战备物资和一些新进的武器等等，全部清点完毕运送下来，再安顿到基地仓库里，需要很长时间，季廷的东西不用她分心管，这会儿闲下来，她早有预谋地说：
“听说谢衿关在你们这儿，带我去参观参观。”
陈元昭没脾气地笑着说：“什么参观参观，人家好歹不是住博物馆里，也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要叫做探视。”
季廷只花了一秒来应承，“你说得对，是不太礼貌，那快去吧我们，去探视谢衿。”
“你这好奇心是从何而来……”话虽这么说，陈元昭还是立马批准她探视，带着她出发往监狱内部走。“给点反应啊，咱们监狱里面长得怎么样？”
季廷在走廊上跺跺脚，又四处乱看说道：“有点儿压抑，比舫宫星的色调要蓝，像个监狱。欸，这个花房电梯好看！”
“废话。眼光还可以嘛，这部电梯大概是整个监狱里最好用的东西了。还有二十三层的移动舱也好用，但是我用不上，等于废物。”元昭话里还有点抱怨的意味。
到了监狱地下第七层，路过光源惨淡人迹冷清的图书馆，元昭转头看看那些一列一列的高大书架，心里狂妄地想这图书馆其实四舍五入可以算成她的资产，应该任命个人来帮她平时打理。
三个人静静地站在离谢衿的监室两步远的地方看他。没错，兰斯特听见谢衿的名字，不请自来，一路上元昭她们两个也没理他。
看了半晌，季廷来了一句：“我以为能说上两句话呢。”
元昭摇摇头道：“谢衿不太能跟人客套。”
兰斯特手指敲敲胸前的折叠徽章，有些遗憾地说：“我的机甲还是他打造的，怎么一不留神人就住这里面来了。”平时接触的机甲单兵不少，兰斯特没少拿这件事出去得瑟。
季廷上了心，当下严肃地说：“他需要一名心理医生或是精神医师。”
“说真的，监狱这次临近工作时限全体轮值，有换过来心理医生，但是根据申请文书，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又推迟上任了，下个礼拜也不会来。”陈元昭心知她说的全是托词，谢衿这个情况普通的治疗对他能有用吗？也不好对他们解释。
“心理医生？”兰斯特重重地念叨这个词，鼓舞地说，“我有甲等心理科证书，让我试试。”
他整个人宛如气球一般膨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