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活着的理由》梦迎

9、远离他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露出父亲严肃的面孔。

　　“上车。”温父的声音不容拒绝。

　　温婉清站着不动。

　　“别让我说第二遍。”温父的眼神冷得像冰。

　　车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温父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两人都一言不发。温婉清望着窗外飞逝的雨景，思绪飘向医院的祁煜。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没有家人陪伴，祁煜的父母早在他大学时因车祸去世，这是她高中时就知道的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和一个精神病患者纠缠不清？”温母突然开口，声音尖利。

　　“他不是精神病患者。”温婉清咬牙反驳。

　　“他只是……经历过一些困难时期。”

　　温父冷笑一声，将一个文件夹扔到后座：“看看这个再说。”

　　温婉清打开文件夹，里面是祁煜母亲的医疗记录——“双相情感障碍”“多次自杀未遂”“遗传风险高”等字眼被红笔圈出。最下方是一份基因检测报告，显示祁煜携带几种与精神疾病相关的基因变异。

　　“这些……这些是隐私资料！你们怎么拿到的？你们调查他。”温婉清声音发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把自己的未来和一个定时炸弹绑在一起吗？”温母转身盯着女儿。

　　温婉清将文件摔在地上：“你们没有权利评判他！”

　　“我们有权利保护自己的女儿，尤其是当她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温父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车停在温家别墅前，温婉清拒绝下车，直到母亲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马克斯已经联系了我们。”温母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那个国际音乐节，还有柏林爱乐的合作，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如果你继续和祁煜来往，这些机会都会消失。”

　　温婉清猛地抬头：“马克斯？是他泄露了祁煜的医疗记录？”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一个没有未来的疯子，还是世界顶级钢琴家的事业？”温母重复道。

　　雨拍打在车顶上，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嘲笑。

　　温婉清想起祁煜弹《星夜》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说"没有你的世界只是活着的折磨"时绝望的眼神，想起他宁愿独自承受痛苦也不愿连累她的倔强..…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最终说道，声音空洞。

　　一个大胆的想法环绕在心底，蠢蠢欲动。

　　三天后，温婉清站在静安医院精神科的走廊上，手里捧着一束白色满天星——祁煜高中时曾说过，这种花像夜空中的星星。护士告诉她祁煜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但拒绝所有访客。

　　“包括我？”温婉清不敢相信。

　　“特别是您，祁先生特意交代过。”护士尴尬地说。

　　正当温婉清准备强行闯入时，周医生从病房出来，轻轻带上门。

　　“他刚睡着，药物作用。”

　　周医生示意温婉清跟她到办公室。

　　办公室简洁明亮，窗外是一小片花园。周医生给温婉清倒了杯茶，然后坐在对面打量她。

　　“你看起来糟透了。”医生直言不讳。

　　温婉清苦笑。这三天她几乎没合眼，被父母的监视和媒体的骚扰弄得精疲力竭。

　　“他怎么样？”

　　“身体无碍，心理状态……不稳定。”周医生推过一份监测图表，“看到这些峰值了吗？每次有关于你的新闻出现，他的焦虑指数就会飙升。”

　　温婉清看着那些起伏的曲线，仿佛看到祁煜痛苦挣扎的内心。“那些报道……很多都不是真的。”

　　“但伤害已经造成了，环宇金融暂时停了他的职，『等待心理评估结果』。”周医生叹了口气。

　　温婉清握紧茶杯：“我能做什么？”

　　“目前来说……远离他。”周医生的话让温婉清猛地抬头。“不是永远，只是现在。祁煜需要专注于自己的康复，而不是担心连累你。”

　　“可这太不公平了。”温婉清声音哽咽，“我们好不容易才……”

　　“爱情不是拯救，温小姐，你不能通过爱一个病人来治愈他。祁煜需要专业的帮助，需要学会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把你当作生存的唯一理由。”周医生打断她。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温婉清头上。

　　她想起祁煜公寓里那些药瓶，想起他说“没有你活着就是折磨”时的表情……周医生是对的。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健康，充满了依赖和救赎的复杂情结。

　　“要多久？”她轻声问。

　　“看他的恢复情况。”周医生拿出一张名片，“这期间，我建议你也寻求一些心理咨询。你们俩都需要理清自己的情感。”

　　温婉清接过名片，突然听到门外一阵骚动。她探头看去，祁煜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保安，正在阻拦几名举着相机的记者。

　　“怎么会有记者进来？”周医生立刻起身。

　　“是《娱乐周刊》的！他们说接到线报，温婉清来探望祁煜了。”一个护士慌张地跑来。

　　温婉清倒吸一口冷气。她来医院时明明很小心，怎么会……

　　“从后门走。”周医生果断指示，“我去应付记者。”

　　温婉清匆忙起身，却在转身的瞬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了祁煜。他站在病房中央，脸色苍白得吓人，手腕上缠着新鲜的绷带。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祁煜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然后迅速别过脸去。

　　那一刻，温婉清明白了周医生是对的。她的出现只会给祁煜带来更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