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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无法停止那将要失去什么的预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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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字演武台。
今天的天气是小雪转晴。
多亏了曲少主昨天的悉心教导,让本该吃力的叶扶光在今日势如破竹,连赢了五局。
台上的主角用心战斗。
台下的医修用心搞钱。
作为最大受益人曲亭瞳乐得心花怒放,照这个架势,他都能去被称为月落之地的沧澜国盘下一间房子了。
等杀掉主角后,就去那里逛着玩吧。
他暗自窃喜,目光扫过接下来的对手们,却发现一些人身上似有奇怪的东西。
保命意识极强的曲亭瞳当即运起秘法查看,只见他们周身皆笼罩着一层黑气。
即不像魔气也不像妖气,这种越是不知道的东西可能就越危险。
心里的拨浪鼓响个不停,曲亭瞳立即离开此地,刚走出场外,便看到五长老上官垣也在这里。
她同大长老单鲂鲤是多年挚友,不出意外的话,也将会是下一任掌门。
眼下,上官垣手持利剑,琉璃般纤净的脸被倦态淹没,黛色眸中一如既往的没有光亮,像悲悯到近乎冷漠的神女。
而她剑指的,则是一颗有五官尚存活且冒着黑气的人头。
曲亭瞳感觉这里面定有故事,闪身到一颗榕树上看热闹。
只见上官垣神色流出一丝厌恶:“前夫哥,我们之间没可能,你别再用高空抛头的方式潜入缥缈门了!很吓人的好不好,有没有作为人类的良知?”
人头不依不饶,想求个答案:“为什么,上官垣,你到底不喜欢我哪里?”
上官垣冷声道:“姜宸,我不喜欢你活着会呼吸,晚上会睡觉,吃饭用嘴巴,走路用双脚。”
真得到答案又不高兴的姜宸哀怨起来,:“行,我知道了,我这就离开,找我那被情伤掏空的身体……”
旋即,人头猛然发力,操纵着下颌重重的砸向地面,借此向远方滚去。
其速度之快,如同绷紧的弓弦被骤然松开版。
渗出的血液在颈项处拖曳,如同一条红色的尾巴,甩出点点腥铜,以及那层诡异的黑气。
所幸现在是冬天,味道挥发慢,曲亭瞳愣是没闻到一点。
但上官垣岂会让这只极危个体逃脱?她立即收回灵剑追上前去。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就在人头即将离开曲亭瞳的视野时,她飞身一跃,一脚就踩了上去。
作为大长老的她,乃缥缈门的剑体双修第一人,在控制力道这块无可匹敌。
姜宸只感到被千斤压顶,瞬间失去了全头的力气。
下一刹那,上官垣就瞄准周遭那颗最大的榕树,暴起一记飞踹,将人头狠狠砸在粗粝的树干上!
整棵榕树立马枝条狂摇,落叶簇簇。在一阵兵荒马乱中,一道人影从树冠里摔了下来。
“啊!”
曲亭瞳噗通一声栽在地上,所幸他穿得厚,下面又是落叶堆,缓冲了不少阻力。
原来每一份如宿命般邂逅的热闹,都在暗中标记好了代价。
入我八卦门,知我八卦苦。
上官垣面色一凝,急忙把这位颇受好评的医修扶起。
“曲真人,好端端的,你怎么在树上呢?可有伤到哪里?”
曲亭瞳轻咳了一声,把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本想着来看戏,却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而后,他询问起上官垣,是否知晓这些黑气的来历和应对方法。
这要是出了乱子,在场就他的医术最高,常言道医毒本一家,被赖上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上官垣表示这可问对人了,那些黑气源自千年前封印在缥缈门的邪祟,必须用镇门之宝清门引气息滋养过的土壤吸附才可去除,前夫哥倒下的这一片土就是。
接下来只要挖出一部分土壤,再以此布置下法阵就能清除掉缥缈门内的黑气了。
但前夫哥被黑气侵入的方式比较特殊,只能把他混着点雪水埋进土里。
讲完这些,她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提醒道:“曲真人,你要是想找道侣,可别找像姜宸这样把脑袋当留影石用的玩意!
都怪我年纪时不懂事,被长相蒙蔽了双眼。谁成想他对炼器之事痴迷到了极端,还忍着剧痛把自己炼化了…结果就是他全身上下都可拆卸的,甚至还想…我接受不了,便直接和他决裂,现在想来仍此恨绵绵无绝期,每日跪求他归西!”
曲亭瞳倒吸了一口凉气,接受到的信息量超出预期,但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只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发出一个绵长而模糊的:“好……”
“了解下前人的弯路总没错的。”上官垣御诀控制着冻土结成法阵,:“这里交由我一人就可以,你先去忙吧。”
曲亭瞳应了一声便返回到丙字演武堂,只是临行前,幽幽地看了那些土一眼。
他很清楚上官垣人不坏,但既已位居高位,做任何事都是要设防的。
当着自己面说了这么多。一是因为告知他与她们已经在同一阵容。
二嘛,曲亭瞳看向在台上的叶扶光,那位伍掌门终于注意到主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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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不知道自己被点名的伍之卿,正在茶室接见玄天宫来客谭朝。
谭朝轻抿一口茶,垂眸问道:“可有消息了?”
伍之卿如实答道:“没有。”
“这样啊。”谭朝放下茶杯,将身旁一个上锁的盒子递给伍之卿,“此物,唯有缘者方能开启。”
伍之卿听出其弦外之音,大抵是想要这个法子找人,便收下盒子:“看来你们也有些头绪了。”
谭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确如伍掌门所言。时候不早了,在下不便叨扰,我们家宫主还尚在等候。”
随即,谭朝起身告辞。伍之卿亦识趣地安排人送客。
待其离去,伍之卿便带着盒子前往丙字演武台。
路上,他叫住刚处理完事务的上官垣,邀其一同前去观战。
上官垣若有所思:“掌门,您终于想收徒了?”
平日,伍之卿断不会去这种地方,除非……是看中了什么好苗子。
而这两日宗门大比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以外门弟子身份名列前茅的叶扶光。
不过也好。她的姐妹单鲂鲤与叶扶光身边那位最亲近的曲真人关系匪浅还狼狈为奸,若当真如此,想来有这层关系在,她继任掌门之事只会更稳。
伍之卿拖长了尾音,故作高深:“小垣,先去看看再谈。我若想收徒……那自然便是想收了。”
含糊其辞、模棱两可。
这等废话文学,让上官垣摸不清头脑,但也只能跟上,看看伍掌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灵丹妙药。
两人用易容术隐去相貌,进入丙字演武堂。
此时已是最后一场比赛。
叶扶光陷入苦战,虽说此战赢了便可升入内门,但他这场的对手宁科不仅精于毒术,手段还极其刁钻。
虽然曲亭瞳透露的情报让他有所防范,却架不住这宁科还藏了后手!
方才的交锋中,叶扶光已不幸中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忍的灼痛。
而宁科周身的毒雾正盛,持续消耗着少年的体力,令他剑招沉重,动作迟缓。
毒修步步紧逼,怪笑道:“听闻你很厉害,可在我面前,还不是一样的不堪一击?”
许是觉得自古反派死于话多,他不再多言,直接将毒气化作一记掌风,重击了叶扶光的丹田处!
胜负一瞬!叶扶光暗叹不妙,却仍强撑着没有倒下。
但觉得更不妙的是曲亭瞳,他可把不少灵石都压在叶扶光身上,这要是输了,怕不是得亏到风萧萧兮易水寒,赌注一去兮不复还。
利益相关,情急之下,曲亭瞳顾不得别的,当场就在观战席中放声呐喊:“叶扶光!我不准你输!你要光明正大的赢下去啊!不是说好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输吗?”
这一喊,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有人称赞曲真人是心地善良鼓励弟子,也有人说曲亭曈沽名钓誉想博好感。
叶扶光也被这波发言吸引了目光,看到曲少主欲哭无泪的脸后,一个大胆且冒险的念头在少年脑中浮现。
他不再去抵抗体内毒气,而是运转灵力,将体内肆虐的剧痛,通过血契间的联系全部转移了过去!
“噗——!”
台下的曲亭瞳如遭重击,一口黑血从嘴中喷出!刀割般的剧毒之痛瞬间将他吞没,脖颈侧的昙花印记开始发光发烫,幸好他今日带了件毛绒绒的风领,因而才无人发觉。
众人一片哗然,从惊愕、质疑变成了理解、尊重、祝福。
天啊!曲真人竟对叶师弟用情如此之深!心急如焚下都痛到吐血了!
曲亭瞳已经难受到两眼一黑了,想开口辩解却实在没力气去做。
主角这坑货带来的毒性太猛,恰如霸道天道强制爱,让人疼到死去活来。
难道这就是我趁大长老去追抱着头逃跑的姜宸时偷偷挖土当妙妙工具的代价吗?
嘶,那这个主角很坏了,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在心里狠狠记上叶扶光一笔后,他果断放弃挣扎,当场昏死过去。
满座惊呼旷世奇恋的声音更大了。
与此同时,叶扶光没了阻力,趁宁科分神看戏之际,把体内残存的灵力结合《肘!出来跟我比划比划心诀》,将周身积压的毒雾反客为主,炼化为友方单位。
震鸣声骤响,那些友方单位化成剑影,如闪电般劈向宁科。
因和原主人身边的毒雾本是同根生,此刻反噬主人,不仅不会被毒雾阻拦,更是比当叛徒前还强上三倍!
宁科脸上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嘻嘻不出来,嘻嘻化为了惊恐。
他的本就习惯打消耗战,靠毒雾一点一点磨死对手,全身的力量都用在维持毒雾上,那还有其他防身的手段?
况且叶扶光这家伙不应该油尽灯枯了吗?究竟是哪来的力气?
他来不及思考答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后,整个人就被打出演武台。
执法长老洪亮的声音响起:“叶扶光胜!”
叶扶光以剑抵地支撑着摇晃的身体,抬手抹去了额间的薄汗。
他的视线越过尚未消散的毒雾,停留在瘫倒的曲亭瞳身上,疲惫又愧疚。
那位向来不着调的少主大人脸色惨白,嘴角上还挂着刺眼的血迹,一动不动得甚是安详。
对不住了……
叶扶光深吸一口气,顾不得急需休息的身体,在无数道震惊、佩服、欣赏、甚至带着我去有男同性恋啊的目光注视下,冲到观战席就要带着曲亭瞳离开。
突然,属于伍之卿掌门渡劫期威压从天而降,在场的所有人皆被死死定住,动弹不得。
那位素来高深莫测的伍之卿解开易容术,:“作弊的人,可不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