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只做了现在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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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能扔！”
“练仲秋这个也不能扔！”
“你把我的枕头放下！”
宋叶在自己的小屋里左三圈右三圈的转，收拾东西的间隙还要防着练仲秋问都不问就把他的东西扔出去。
“再买一个吧，硬邦邦的你脖子不难受吗？”练仲秋捶了一下手里的枕头，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又重又硬一动还扑簌簌地响。
宋叶从他手里把枕头拿过来放在脚边的箱子里，“我习惯睡硬的，昨晚枕你的枕头我现在感觉肩膀都泛酸”
“那你怎么不睡地板啊，更硬”练仲秋随手把宋叶刚叠好的被套抖开，“这也太难看了，能不能不要了”
宋叶看着他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这是过年刚买的，新的”
“可是这里都起球了啊”练仲秋抓住一块给他看“以你洗床单被套的频率，他也就能再坚持两个月”
宋叶干脆坐在床上叼着烟说：“那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一次性扔了，别我刚收拾好你就捣乱”
“那我扔了？”练仲秋眼中带着兴奋，摩拳擦掌一副要干大事业的模样。
“那床被子别扔，过年新弹的棉花，还有锅碗瓢盆别扔，衣架别扔，除了衣服你看着安排吧”
宋叶话音刚落，练仲秋眼疾手快的从行李箱里把枕头拿出来然后扔在橘子海门口的地上。
“你”宋叶站起来震惊的看他“我喜欢睡硬的”
“那一会儿去商场买个硬的，你那个稍微一动里面的东西就簌簌的响，晚上怎么能睡好啊”
……
宋叶无奈的又坐回去，边抽烟边无语，练仲秋这是玩上模拟小游戏了，兴头真高昂。
练仲秋也不客气，手脚麻利的扫荡了一遍宋叶的小屋子，门口的东西堆得跟小山包一样高，宋叶往外看了眼，还有临街的大爷大妈过来挑挑拣拣……
“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么小的屋子里塞了这么多东西的？”练仲秋正在对宋叶的书桌下手，他随手拿起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这什么啊这么沉”
宋叶看清他的动作后猛地站起来，“别扔！”
“嗯？”练仲秋刚回头手里的东西就被宋叶抢了过去，“这什么？”
宋叶把烟头摁灭，摸了摸塑料袋，坐下之后拿了一条袜子给绑起来，“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砖块还有卫生纸之类的”
“啊？”练仲秋坐在他旁边“那现在打开看看？”
“不了，这个就先这样拿过去”宋叶在箱子里找了个位置塞进去，难得的有些恍惚，“练仲秋”
“嗯，我在呢”练仲秋站起来从后背抱住他，“我在呢”
“这是我妈给我的”宋叶说，“她，她当时……”
宋叶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然后往后结结实实的靠在练仲秋的怀里，“等回去……再看吧”
“好，回去再看”练仲秋偏了一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那个箱子里好像还有些杂志，你看看还要不要？”
他语气轻柔，最后一句还是带着笑意问出来的，宋叶低声应了不过没有立刻去看，他也偏头亲在了练仲秋的嘴角，“你像在哄小孩，我都……卧槽！”
“怎么了？”练仲秋顺着宋叶的目光往门口看，然后一巴掌把宋叶从他怀里掀出去，宋叶没防备直接磕在没收起来的衣架上，捂着膝盖单腿蹦。
梁健和李艳芳还有梁文博站在门口。
李艳芳捂着梁文博的眼睛带着他转了个圈去街上拦了一辆出租把人塞进去，然后走回来盯着他俩来回看。
“那个，我能解释”练仲秋徒劳的说了句。
“大门还开着，你们！”梁健狠跺了一下脚，然后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圈拉着石化的李艳芳进来把门关上，“能不能讲究一些？不是在收拾东西吗？”
李艳芳听到梁健说的话扭头更震惊的看着梁健，“你，他们……”
宋叶已经抽着气坐回床上，看了看膝盖，直接被铁架子蹭掉一层皮，他从后面戳了一下练仲秋的胳膊“杂志不要了，除了现在要用的书其他全用绳子捆起来放门口”
练仲秋机械的蹲下整理东西，根本不敢抬头。
李艳芳自己去前台下面拿了瓶水，瓶盖都没拧开就仰头要喝，反应过来之后又把水哐的一声放在前台上，“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芳姨，我们”宋叶看练仲秋没有想要抬头的意思，他磕磕绊绊的说“我们就是，我刚低血糖没站稳，然后他就，就扶了我一下”
“然后，就是，咳，就是没站稳嘛，所以就，就”
“扶你你亲他干什么！”李艳芳瞪他，然后两步走过来把装鸵鸟的练仲秋拉起来，“你说！”
练仲秋被拉起来整张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不知道两只眼睛要看哪里，嘴里嘟嘟囔囔也没说出来什么。
搁以前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俩没谈，现在怎么说啊？
“收拾完东西你俩到家里来”李艳芳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往梁健小腿上踹一脚。
梁健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俩，看了半晌觉得不解气走过来指宋叶“你不是说没谈吗？”
再指练仲秋“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
宋叶直直的砸在床上，声如死灰道，“当时确实没谈”，练仲秋连忙点头。
“行了！”梁健接过练仲秋手里已经被团成死结的线，动作利落的解开然后把书捆在一起，“也不知道避人，要别人看见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们了，也是大小伙子了，怎么就不成熟一些呢！”
梁健骑着三轮带他们把东西放回阳明巷，然后再带着他们回家，上楼的时候把宋叶推到最前面，“敲门”
不过不等宋叶有什么动作，大门呼啦的一下从里面打开，李艳芳手里拿着锅铲，头发梳的紧贴头皮，两只眼睛都被吊了起来。
看样子应该是刚才就从厨房看到他们了一直守在门边。
“进来！”
三人慢吞吞的进来，梁文博飘红的试卷在茶几上摆着，鼻涕挂在下巴上还没擦干净，见他们进来也不敢吭声，拿橡皮哼哧哼哧的擦手底下的练习册。
练仲秋有心进厨房帮忙，站在门口就被瞪回客厅老老实实坐着。
一下午时间他俩都没有对过口供，这会儿宋叶悄悄的用小拇指蹭练仲秋的手背，没想到被梁健看见狠狠的打在他手背上，然后一顿比划带吹胡子瞪眼的，宋叶只好把两只手都乖巧无比的放在膝盖上。
“先吃饭”李艳芳做的酱油炒面，一人一碗，还有一碟小鱼干和一小蝶咸菜，都放在桌子上之后她踢了一脚梁文博“把你的书拿进去”
宋叶从厨房里把塑料凳子搬出来，摆好，然后进去拿筷子，等一众人坐好之后没人先动筷子。
“先吃饭！”李艳芳拍拍桌子。
梁文博先响应号召，沉默的不到二十分钟吃完，梁健快速挤开宋叶钻进厨房洗碗，客厅只剩三个人。
“你们知不知道那种行为代表什么？”李艳芳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练仲秋。
练仲秋表情不算好，但他低着头，“知道”
“你知道？你才多大你就知道？”李艳芳坐直看他，“高中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你来这边不知道这里的考试压力比首都更大吗？”
“他是被……”宋叶刚起了个头。
“你闭嘴！”李艳芳唰的一下把头扭过来看宋叶，“你的问题更大！”
“高中生就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谈恋爱上面，前几个月你们认真的看过书吗？期末考试敬老师帮你们留了补考的机会现在就应该好好的看书！头悬梁锥刺股的那么看！”李艳芳往前坐了一些，把桌子拍的震天响“而且！你们是两个男孩子！到底是受什么影响会觉得两个男孩子可以谈恋爱？”
“我们以前那儿俩男的谈的就挺多的”练仲秋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多不代表就是正常的，那为什么现在只有一男一女可以去领结婚证？”李艳芳听他犟嘴，气的站起来来回踱步，“我年轻的时候厂里有两个男生跟你们一样大，也搞这种事情，最后被发现，大家扔他们菜叶子的你们知道不知道啊？连工作都没了！厂长说他们不良作风！”
“不管是因为现在年轻人都在玩这种潮流，还是因为你们觉得有意思就这样，都是不对的！”李艳芳突然指着宋叶“我就说为什么让你跟文博住你不愿意，也不愿意回去住，早上突然打电话说要和他住在一起，如果今天看见你们的是别人怎么办？你们也想走在大街上被丢臭鸡蛋吗？”
“现在不会了”宋叶艰难的说，“我们是打算偷偷的但是……”
“现在是说你们偷偷的还是正大光明的问题吗！”李艳芳甩了一巴掌在宋叶的肩膀上，然后对着厨房喊“你洗一百个人的碗啊！”
练仲秋趁着李艳芳扭头的功夫，在桌子底下捏了一下宋叶的手心，对他做口型“别怕”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事情的？为什么不拦呢？你还是当爸爸的吗？”李艳芳对着梁健显然更能发得了脾气，又急又快的骂到梁健坐在另一个板凳上才停下。
梁健一直都是蒸不熟煮不烂的，别人越急他越不会吭声，三个人一副德行恨不得把头低到楼下去。
李艳芳越看越生气，都是一个德行！
“说话！”
“我以前问过，他们说没谈，我以为是两个人慢慢就想明白了”梁健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宋叶和练仲秋分完之后又给李艳芳手里塞了一根，“你先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但你看”梁健帮李艳芳把火点着才把打火机扔给宋叶，“宋叶出事的时候仲秋急得都病了，他来这边也只有一个朋友，文博跟他不亲，不能让孩子形单影只的对不对？”
“而且宋叶这么多年你也算看着他长大的，他也没有同龄人做朋友啊”
“你别鬼扯！现在是说他们做朋友的事情吗？现在是说他们谈恋爱的事情！朋友随便做，但是不能谈恋爱！”李艳芳甩开梁健的手“以后后悔分开怎么办？高考怎么办？别人怎么看他们？他们要怎么生活？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小孩和家庭吗？现在觉得热情上头，等感情淡下来怎么办？”
“你们两个考虑过吗？”李艳芳又转过来说，“现在觉得是真爱，那等以后遇见更多的人呢？等到七老八十身边连个儿女都没有的时候谁照顾？等到五六十岁别人都当爷爷奶奶，你们想要都没可能的时候后悔了怎么办？”
“练仲秋，你跑这么远过来，做出这样草率的不负责任的决定，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以后啊？”
“还有你，现在生活算是安定了，好好考试以后出去好好工作，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宋叶你应该很明白稳定的生活是很难得到的吧，要是你们被发现，不管是多大的城市，不管像这样的人多不多，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不接受！不接受你们就会被戳脊梁骨，就会被丢臭鸡蛋！”
“还是要一直躲起来呐？”
宋叶手里的烟已经燃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gay，纯弯，跟蚊香一样弯，他早就知道这一生就是会无儿无女，而且他也早就做好了无儿无女的准备，但他看一直低着头的练仲秋。
他不是啊，自己是他生命中出现的一个石子，被砸在水里扑通响了一声，响过之后的事情呢？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在逃避，他甚至连高考之后的事情都不敢想，他就是一个县城孩子，练仲秋吃过看过经历过拥有过的有些东西，甚至是他想都想不到的。
等李艳芳所说的那些以后出现的时候，他们连一个保障都没有，没有法律保护他们，就算是到了五六十岁都只能叫分手，还是两个老头的分手……
“我一直都……都喜欢男的”宋叶把目光转向李艳芳和梁健，“我很早之前就发现我，不喜欢女孩”
“你别为了找借口就胡说八道！现在还在鬼扯！？”李艳芳震惊的看他，练仲秋也抬头看他。
“不是借口，是真的，我很早就发现了”宋叶快速的瞥了练仲秋一眼，“而且也是我先喜欢他的”
练仲秋听到这里拽了他一下。
“但是这也不能太怪我，芳姨你最开始不是也不喜欢他，但是你看现在”宋叶拍拍练仲秋的背，示意他听他说完。
“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其实没差多少芳姨，也是想要他健康，想要他好好学习，想要他回到首都继续原有的人生”宋叶说着眨了两下眼睛，“我知道我这个事情很少有人可以接受，也会像你说的一样，没有孩子，没有婚姻”
“但就是，这个我没办法改变啊，我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啊”宋叶笑笑“但是你们放心，我和练仲秋的事情不会告诉任何人，好和坏我们都悄悄的，也保证不会影响学习，要离开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和他一样都很坚定”
“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不能做保证，但是现在，我是想好了的”
宋叶说的肯定，眼神也很真诚，练仲秋在旁边拽他的衣服，“你干嘛啊”
“你都还没活明白呢，你就知道你喜欢男的女的了？”李艳芳不可置信“你才多大？你现在就能一次性把以后的决定都做了？”
“我没做以后的决定”宋叶把练仲秋扯他的手拉开，“我只是做了现在的决定”
宋叶说完之后，客厅就安静了，他以前没给任何人说过他性向的事情，九哥都是自己猜的，问他他也没给准话。
但现在只能这样说，也只能保证现在，毕竟他连想象一下未来的勇气都没有。
自从宋渔被抓进去之后，宋叶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一夕之间身上的旧锁链被摘掉，陡然的轻松接下来就是迷茫，他也没做好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和打算。
如果不是今天被梁健和李艳芳发现，他应该会一直瞒着直到他和练仲秋分开他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李艳芳坐了会儿，站起来就直接进了梁文博的房间，梁健对他俩摆摆手，让他俩先走，随后也进去。
“走吧”宋叶扯着练仲秋轻手轻脚的下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