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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赫渊走远了。

      走廊恢复沉寂,空气也没有再流动,但沈梨的脊背还贴着什么——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

      这是白塔里第一节安全课告诉所有人的事。无论你是不是空巢人,只要你没有“觉醒”,你就不具备“感知能力”。
      精神体的存在是高阶波段的能量具象,一般人是不会——也不能——有任何形式的感知。

      可刚才,她确确实实觉得有什么扫过她。

      一圈。不重。慢慢绕过后颈,又擦过肩胛骨,像一根蓬松但冰冷的东西,温度很低,却留下了热。

      她蹲下来整理手里的文件夹,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眼神也没有焦距,像是在把刚刚那个不合理的瞬间一点一点拆解掉,拆到最后只剩个“没发生过”的空壳。

      但身体不听她的。

      皮肤下那些微神经,全在发热。

      那一小块地方,不疼,却有点发痒。像是静电残留,也像被轻咬了一下,浅浅的、不破皮,却留下了印子。

      她压根没看到什么尾巴——这才是问题所在。

      她什么都没看见,可她知道那是尾巴。

      回到座位上,手指贴上桌面时还有些发颤。沈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要把什么多余的气息从肺里赶出去。

      沈梨坐回终端前,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比之前高了几度。她解开最上面一颗领扣,用冷水轻轻捋了捋耳后,却始终挥不去那种“身体被尾巴扫过”的错觉。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可能只是风,但身体却不信。

      皮肤在耳根、肩胛骨、后颈交界那一圈,隐隐泛着烫感。像是什么轻轻拍了拍她——带着奇怪的亲密意味。

      她不是第一次处理哨兵的资料,也见过精神体暴走时对向导造成的伤害记录。那些文书都标着编号、时间、伤亡级别……但今天,编号是赫渊,伤亡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在没有数据证明的情况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她咬了咬下唇,重新调出数据库,试图搜索赫渊的档案。

      但除了那几行官方术语之外,什么都没有。
      【哨兵编号:A-S1|赫渊】
      【精神体类型:Canis Lupus——黑狼型|适配类型:未公开】
      【状态:归塔中(高风险暴动)】

      她点击“精神体互动记录”,系统立刻弹出:

      【权限等级不足|D类处理员不可访问A类哨兵精神数据】
      【如需调阅,请提交白塔三层以上权限调阅申请】

      她手指顿住了。

      赫渊精神暴走的原因未公开,精神体状态也没有详细说明。
      所有档案都像是盖了一层看不见的漆,只给她看标题,不给看内容。

      就像刚才那个眼神——
      看了她,却什么都没留下。

      她后背还是有点热。那是一种极度局限在皮肤表面的热,像有什么微小绒毛贴在那儿,不离开,也不散去。

      她翻找起几天前的归档任务日志,想找找有没有谁提到赫渊这个名字。没有。哨兵的战斗记录是分级解锁的,轮不到她这种基层研究员知晓。

      沈梨关掉终端,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空气有点安静,她的背后却总像有什么东西仍在缠绕。

      不是实的,也不像是幻觉。
      她开始有点恍惚。

      一种微妙的不安全感,像一根尾巴仍然没松开,留在她后脑某个她摸不到的地方。不是谁在盯着她,而是有什么已经碰过她了,留下的感觉还没走。

      她拉开最上层抽屉,从内部玻璃瓶中抽出一片神经稳定片含在舌下。

      苦味散开的时候,后颈那块皮肤突然又轻轻地一颤。

      像是某种残留的记忆,在气味未散之前,又摸了她一下。

      下班前,她洗了把脸。冷水落下时,她不自觉地看了镜子一眼。

      自己看起来没有变化。

      只是眼尾有一点点泛红,头发有一缕翘得不听话,贴在颈后。

      像是……被什么扫过、拽过、缠过。

      她系上领扣,把那一缕头发压进衣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

      她一整晚都没睡稳。

      睡眠在白塔内属于一种被技术规训后的标准过程:卧位感知仪记录脉搏与肌电节律,墙壁会根据心率自动调整温度与照明。但那晚的灯没怎么变,说明她的数据“正常”。

      可她知道,根本就不对。

      她不是没睡,而是……一直在某个梦境里走不出去。

      她梦见了地毯。深灰色的,像是某种动物剥下来的毛皮,压在脚底时有绵密的湿感。

      她站在上面,光着脚,脚背上有某种冰凉的绒毛不断扫过。她没法走动,不是因为脚被困住,而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动一下,那条尾巴就会卷上来。

      她低头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有一双眼睛藏在毛皮里。

      不是人的。也不是完全动物的。

      像是人眼里的某种东西脱落下来的,被封进一双兽眼里盯着她。里面没有焦点,只有控制和渴望。

      然后她听到了呼吸。靠得很近,像是从脖子后边钻出来的低喘声。热,但很慢,一下又一下,像是舔舐。

      她想回头,却动不了。身体很轻,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压在地上,又不是完全的重力——更多的是覆盖感,像被尾巴包起来,正一圈一圈绕着她打结。

      她的脊柱发热,喉咙发干。她不是不想睁眼,而是……不敢睁眼。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睁开眼,那条尾巴就会缠上来,从她脚踝、腿弯、腰窝一路向上,像某种熟悉而不被允许的渴望,会在她不说话的时候,把她包起来。

      就在那一圈圈越来越紧时,她听到什么舔了舔她耳后。

      她整个人打了个寒噤,然后就醒了。

      房间里温度调得刚刚好,灯是柔的,地板干净,床铺平整。没有灰,没有毛,没有人。

      她额头却出了点汗。

      她的睡衣后颈处微微湿了,像是出了冷汗,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真的舔过她。

      她起身时,一缕头发从耳后滑下来,搭在锁骨上,贴着皮肤。她下意识去掸,却被自己指尖碰到的那点水感吓了一下。

      她赶紧起身,走进洗手间冲了个冷水脸。

      镜子里的人和昨天一样,但耳后——她迟疑地把头别过去一点——那里竟然隐隐泛红。不是红肿,只是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蹭久了。

      她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把头发扯下来,绑成一团。

      不许再想。

      那只是梦。

      可她没发现,走出洗手间时,肩胛骨中缝的位置,皮肤下有一小块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光晕,像是某种精神体感应区域的前兆,在极浅极浅地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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