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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暗谋 ...

  •   贺渡出了宫,马不停蹄赶往了玄武大街京兆府。京兆府主管长安城内及京畿行政事务,跟皇司职责没有交叉,也就鲜少和贺渡打交道。他此番突然出现在京兆府衙,听过他专横嚣张不择手段威名的府尹胡志盛吓得心脏抖了抖,先吞了颗天王保心丹才出来迎人。

      说来京兆府尹与重明司指挥使阶品相当,但贺渡这个人,就是比旁人都惹不起。

      “贺大人,久仰久仰。”胡志盛从小卒手里接过茶盅,陪着笑脸道,“今日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到京兆府来了?可是内廷有什么吩咐?”

      贺渡摆摆手表示不喝茶,道:“坐吧胡大人,我看上去有那么吓人?”

      胡志盛讪笑道:“哪敢哪敢,贺大人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寒暄了两句,贺渡拐到正事上来,道:“你今日接到有关内廷的报案没有?”

      “您怎么知道!”胡志盛心道这重明司的狗贼果然手眼通天,“就今儿早上,城郊有座云梦湖,那里的村民报案说有个大内的公公落水淹死了,我正打算做完手头的事就上报宫中呢。”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贺渡道,“这案子,可直接递交给重明司。”

      胡志盛愣住,道:“这……内廷命案,按例似乎该交由大理寺?”

      他一抬头,正对上贺渡淡淡的目光,立刻把话吞了回去。贺渡两根手指并拢,在案上敲了敲:“那太监行迹鬼祟,似暗中有所图谋,重明司负责稽查皇家重案,调查此事不算越权。”

      这提醒已经非常明显,胡志盛当即明白他话外之音——这案子皇帝盯着呢。他想不到贺渡是在诓他,立刻让人把案情呈了上来,道:“那太监的尸体在后头放着,我这就命人抬到重明司去,您签个转呈记录就完事了。”

      “先不急。”贺渡不提笔,“我手头还有些旁的事,人现在你这放着,稍后我会派人来交接。”

      胡志盛没搞懂他绕这大圈子是什么用意,也不敢问,只道:“贺大人随时来办就成!”

      ***

      “啪!——”
      摘星楼雅间,茶盏被张宗玄大力掷出去,砰然落地,碎瓷片和水溅得到处都是。张宗玄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道:“陛下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蔡无忧与他对坐,愁眉不展道:“最近陛下性子阴晴不定,举止古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宗玄斜睨着他:“司礼监不是很如鱼得水么,怎么连圣心都体察不来了?”

      蔡无忧白净的面容浮上一层阴云,道:“帝王权术他没学会几招,过河拆桥倒学了个八分像。他既惮着重明司,也防着我,如今是谁也不信,谁都不听。”

      张宗玄站起身,来回踱步:“难不成,是谁走漏了风声?”

      蔡无忧道:“我觉得,陛下行事怪异是从琼华长公主走后开始的,我在想,会不会和她有关。”

      “琼华?”张宗玄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可能,她何故出卖我。大哥要是到了岭南,她得到的岂止是二百万两银的蝇头小利,她在烈罗过得好好的,现在撕破脸图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我哪儿知道。”蔡无忧道。

      张宗玄又道:“那便只剩重明司了,贺渡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重明司更是铁板一块,连只苍蝇都放不进去,谁也不知道贺渡在底下忙什么。”蔡无忧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说,沈谦怎么还没回来?”

      张宗玄道:“沈谦?你新徒弟?”

      “他是钩子出身,有点本事,我让他去盯着贺渡,瞧瞧他打算干什么。”蔡无忧道,“陛下也不搭理重明司,我觉着贺渡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怪了,都一天了,人呢?”

      张宗玄没工夫细想司礼监和重明司的勾心斗角,不耐烦道:“你和贺渡怎么着我不管,岭南我是去不得!”

      蔡无忧道:“张大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抗旨?”

      张宗玄咬紧牙关,现在的确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他扶额道:“算计来算计去,怎么除了陛下,谁也没捞着好?”

      “因为这京城搅浑水的手不止你一双,眼光要放长远些。”蔡无忧道,“岭南也没什么不好的,车骑将军不也外派过?”

      张宗玄道:“那岂能一样?管文政的和掌军权的,能是一回事?”

      蔡无忧道:上一个掌岭南军权的是谁来着?”

      张宗玄一怔,如梦初醒道:“公公倒是提醒我了,长宁侯那般忠心耿耿,现在不也在地下埋着。”

      蔡无忧笑道:“张大人明白这道理就好,树挪死人挪活嘛。毕竟从前车骑将军留下的根基人手都还在,去岭南,未必是坏事。”

      张宗玄仍犹豫,但脸上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不少,似乎已经动摇。

      蔡无忧重新拿起一个倒扣的茶杯,倒上水,道:“喝口茶消消气吧,张大人。”

      ***

      两日后。

      “贺卿来了。”元昭帝正听曲儿,见贺渡入殿,和颜悦色拉着他坐,“来,朕一个人听曲子怪没意思的,陪朕一块儿听。”

      贺渡只好坐下。元昭帝摆弄曲谱诗歌是一把好手,歌舞司调出来的琴师舞女也一个赛一个的动人水灵、才艺卓绝。他看了几眼,觉得那歌舞眼熟,好像从前在青楼见过。再一想,正是西洲传进来的胡笳曲配胡旋舞。

      贺渡心底顿时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

      耐着性子陪元昭帝听完整支曲子,趁着舞伎退场的间隙,他道:“陛下,今早臣碰见京兆府尹,胡大人说司礼监新上任的秉笔沈谦在离京十几里地的云梦湖失足落水了。”

      “有这等事?”元昭帝挥手止了乐曲再起,“府尹人呢?”

      贺渡道:“臣看他面色不佳咳嗽不止,似是染了风寒,为龙体考虑,臣便替他来面圣了。”

      “哦。”元昭帝没放在心上,以前京兆府转交的案子重明司接手过不少,“你刚说什么湖?”

      “云梦湖。”

      元昭帝拧眉道:“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贺渡暗暗留意着他的神色,补充道:“臣听说,那地方有水鬼传闻,专爱将渡湖之人拉下水。他落到那儿去,应该是被山中村民捞起来的。”

      元昭帝追问:“那里有个村子?”

      “是,就在一个极大的送子观音庙旁。”

      元昭帝的脸色突然大变。

      仅仅这一瞬间的失态,贺渡心里便已经有了底。
      ——他知情。

      贺渡一早就发现,太后失势后,元昭帝身边只有自幼跟着的太监永福伺候。如果元昭帝信任司礼监,又怎会不见蔡无忧的脸。

      元昭帝思量良久,道:“你已经清闲挺久了,太监落水这事儿就你重明司去查查吧。”

      此言正中贺渡下怀,刚要领旨,元昭帝又道:“此事不要声张。”

      贺渡无声息地勾起唇角:“臣遵旨。”

      ***

      肖凛下了床,转着轮椅去敲姜敏的屋门:“姜宣龄,你给我出来。”

      屋里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屋门拉开一条缝,姜敏探出头,道:“你怎么起来了,殿下?”

      肖凛面无表情地道:“把支架还给我。”

      姜敏不动声色地把支架往门后的阴暗角落里踢了踢,道:“我没拿,是不是宇文姑娘拿走了,你去问问她。”

      肖凛道:“是不是藏门后边了,别逼我自己进去翻。”

      “……”姜敏心道他莫不是长了千里眼,底气不足地道,“殿下,你这身体真不能折腾了。”

      肖凛道:“谁教你的?”

      姜敏嗫嚅半天,道:“贺大人不让你站也是为你好啊。”

      “你主子是姓肖还是姓贺?”肖凛沉着脸道。

      “姓肖。”姜敏立刻道,“但是贺大人说得有道理,你不能乱跑。”

      “少废话。”肖凛道,“我今天好多了,要出去一趟,赶紧拿来。”

      姜敏立刻走出屋,反手关上门:“去哪儿,我推你去。”

      “姜敏。”肖凛声音冷了下来,“再说一遍,支架还我。”

      “……我不!”姜敏鼓着气,破天荒地违抗了军令,“你病犯得那么厉害,我又不是没看见!不行就是不行,你要出门就坐轮椅,否则就不要出去。”

      “你——”肖凛被他这反骨气得不轻,在斗争了一会儿要不要军法处置之后,还是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什么时候会到极限,现在还远没那么严重。”

      姜敏道:“严重了就晚了!你不要这么视死如归好不好!”

      肖凛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现在宫里盯着我,指不定哪里就藏着双眼睛监视我一举一动,轮椅太显眼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他停了停,又道:“是人没有不怕死的,我也不是视死如归,但有些事,确实比生死更重要。”

      姜敏低头看脚面,一声不吭。

      “作为军人,职责大于一切。”肖凛道,“你忘了吗?”

      姜敏摇了摇头。

      肖凛道:“等你以后当了将军,有了更大的目标,说不定也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将生死置之度外。到那个时候,你希望有人拦着你吗?”

      姜敏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肖凛长叹一声,作势要走:“罢了罢了,我不强人所难,回头我就告诉卞将军,他的便宜儿子胸无大志,趁早再去领养一个是正途……”

      “哎哎哎!”姜敏终于忍不住,跑出去挡住了他的去路,“殿下就知道拿卞将军威胁我,他要是在这儿直接把你支架扔了都说不定……好啦好啦,还你还不成嘛!”
      他无奈地把支架从门后面拖了出来,道:“我帮你穿,但你今天要早点回来,不然我就告诉贺大人。”

      “嘿,你告诉天王老子也没用!”肖凛夺过支架,转身就走,“给我把祝芙蕖叫来!”

      祝芙蕖敲门的时候,肖凛刚好系紧靴带,道:“进来。”

      祝芙蕖怯怯地推开了门,却站在屋外没动。她对这个在公主府有一面之缘的青年印象很深刻,但自她到庄子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肖凛本尊,道:“世子殿下找我吗?”

      肖凛坐在窗边扣袖口,看了她一眼,道:“嗯。”

      祝芙蕖道:“那件事,您哥哥都跟您说了吧?”

      肖凛迷惑了一瞬:“哥哥?你说谁?”

      “那个贺…贺大人。”祝芙蕖道,“他说他是您的认的哥哥。”

      “咳——”肖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皱眉道,“别理他,他脑子有病。”

      祝芙蕖听着他的语气暗暗舒了口气,他看起来比先前那个姓贺的好说话,最起码身上这份淡定沉静就比那姓贺的暴力狂强不止一星半点,忙道:“那世子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肖凛嗤道,“你以为你还走得了么。”

      祝芙蕖僵在原地。
      这话她好像昨天刚听谁说过。

      肖凛比先前说这话的人多解释了两句:“长公主既然让你来找我,你对她而言就已经没有价值了。你打算往哪儿去?在大楚,你依然是通缉犯,去烈罗,你也再见不到她了。”

      祝芙蕖神情凝住,迟疑道:“可长公主给了我烈罗身份,还说等我回去会找人接应我。”

      肖凛拿起一粒药丸,和水吞下,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祝芙蕖结巴道:“这……我……”

      “当年所有没让她好过的人,她一个也没放过。”肖凛眼底浮起淡淡的不屑,“太后,陈涉,张宗玄,现在还有陛下,更何况是狸猫换太子的你。”

      祝芙蕖愕然,半晌才道:“那我不一定去见她,我、我可以去烈罗随便一个地方生活,我会医术……”

      “你会说烈罗话吗?”肖凛打断她,“你知道一个外邦人,在异国他乡、没有人照应,要立足有多难吗?大楚和烈罗连年交战,你知道两国民间对彼此的恨意有多强烈吗?你一个大楚人没有根基就去旁人的地盘讨生活,你知道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吗?”

      祝芙蕖张口结舌,冷汗毫无征兆地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她在烈罗王宫跟着长公主数年,从未接触过外面的天下。

      “你无处去了。”肖凛等腿上的麻痹感渐渐褪去,走到她身前,“跟着我吧,芙蕖姐姐。”

      祝芙蕖喉头动了动:“……跟着你?”

      肖凛道:“当初你为了活命,干出了杀头的罪过,为此东躲西藏二十多年。一个人有几个二十年,最美好的年华尽数蹉跎,你不累吗?不恨吗?不想让那些利用你、最后又卸磨杀驴的人付出代价吗?跟着我,你不必再躲躲藏藏,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如何?”

      祝芙蕖觉得自己对这西洲王世子的第一印象错到了离谱,他虽不会像贺渡那样直接用身体上的痛楚来作威胁,却在用言语一刀刀往她心口上做着凌迟。他跟贺渡虽有截然不同的处事手段,但却是一模一样的危险。

      她心砰砰直跳,冷汗淌进脖子里。过了好半天,她才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你……想让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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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每晚18:00更新,保持日更,喜欢的宝宝关注一下~ 接档文《寄生坏种》,现代幻想,污染世界 攻:高冷阴暗缺乏人类情感与道德做出些令人发指的事后被受撩开了窍 受:仗着有人类最强精神力和高智商无比嚣张狂傲最后被攻收拾老实了 1v1,HE,强强,重点:立场相对,相爱相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