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无主》豌杂面

2、第 2 章

　　第二章·玉帛之邀

　　宣政殿上，早朝刚罢。朝臣退散，唯独一人未动。

　　裘砚辞立于白玉阶下，玄袍曳地，腰间玉珩不响一声。他不言，殿中无人敢先动。

　　皇帝皱了皱眉：“裘相还有事留步？”

　　裘砚辞躬身：“微臣斗胆，请旨设一小宴，于太液池畔，邀医官沈折玉赴席。”

　　皇帝挑眉：“医官？你向来不喜与人近，怎地忽起此念？”

　　裘砚辞仍是低头，声不高：“那人医术精奇，微臣旧疾未除，想私下请他一观。”

　　皇帝沉吟片刻，颔首：“允了。”

　　—

　　傍晚，太液池畔。

　　银灯初上，亭中铺了暖毯与流烟炉，一切都规矩得恰到好处，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寒。

　　沈折玉在内侍引领下而来，甫入亭内，就听见一声轻笑：

　　“谢医官果真应邀，不愧是‘无所惧’之人。”

　　沈折玉抬眼，看清来人——

　　玄衫青冠，眉目锋利如雕，身形瘦削却气场逼人。正是那位位极人臣的摄政丞相——裘砚辞。

　　沈折玉缓缓行礼：“不敢，丞相之邀，焉敢不至。”

　　裘砚辞眼神停在他脸上三息，才示意他坐。

　　“听闻你是南楚人？”他忽然问道。

　　沈折玉微一顿：“医馆籍贯是南楚。”

　　“医馆？”裘砚辞慢条斯理地倒了茶，“是哪一家？”

　　沈折玉垂眸：“云灵观。”

　　裘砚辞闻言指尖轻顿，似是想起什么旧事：“……十年前灭了的那个？”

　　沈折玉低声应了句：“是。”

　　“真巧。”裘砚辞笑了，却没有丝毫笑意，“我记得，当年云灵观一役，我也曾领兵围剿。”

　　沈折玉眼神一凝。

　　裘砚辞继续：“你那时几岁？”

　　“四岁。”

　　裘砚辞盯着他：“那你记得我吗？”

　　亭中烛火轻晃，沈折玉眼睫低垂，一瞬间——

　　他仿佛又听见那一夜火光中的惨叫声，母亲被带走前的回头，父亲横尸门前的雪地。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淡淡道：“那时太小，记不清了。”

　　裘砚辞盯了他一会，像是在确认真假，忽然起身，走近一步——

　　“但我记得你。你母亲藏你于药炉底，熏了一夜的苦艾味。”

　　沈折玉猛地抬眼。

　　裘砚辞弯下身，在他耳畔低声道：“她当时求我，若你还活着，别认得她。说你长得像她，不像谢家。”

　　沈折玉咬紧后槽牙，手指紧扣在衣摆下的绣线，却一动不动。

　　“不过你现在倒像谢珩。”裘砚辞淡淡说，“尤其是你眼神狠下来的时候。”

　　谢珩，是他父亲的名字。

　　沈折玉声音平静：“多谢夸奖。”

　　裘砚辞直起身，微笑：“我等着你什么时候问我，谢家为何灭门。”

　　沈折玉目光直视：“我不会问。”

　　“哦？”

　　“我会亲自查出来，然后问你——当年动手时，你是不是也怕过。”

　　亭中沉默一瞬，裘砚辞缓缓落座，将茶一饮而尽。

　　“很好，”他说，“这比我料想的还有趣。”

　　“谢医官，来日方长。”

　　—

　　而在另一端，皇子傅珣立于宫墙暗影中，眸色幽沉。

　　“沈折玉，”他轻声呢喃着，“你果然，不简单。”

　　他手中握着的是沈折玉离开前，悄然藏在袖角的一张纸条。

　　一行字，写得极轻，却锋芒毕露：

　　“裘砚辞，于十五年前曾亲自持刀赴沈家书斋——刀柄有朱砂。”

　　傅珣低笑一声：“你是在……投石问路，还是挑拨离间？”

　　“但我偏偏爱这种危险。”

　　他眯起眼，抬手命人：

　　“把沈折玉的来历，全给我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