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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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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厨房窗户照进来,在白色瓷砖上切出锐利的光斑。霍卿意盯着那些几何形状,手里机械地搅拌着碗里的麦片。牛奶和谷物混合,发出黏稠的声响。他没什么胃口,但母亲在流理台前煎蛋的背影提醒他——必须吃,必须表现得正常。
“小意,盐。”林薇头也不回地伸手。
霍卿意从调味架上取下盐罐递过去。手指交接的瞬间,他注意到母亲手上那道细小的烫伤疤痕——是很多年前做饭时留下的,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但形状还在。
有些痕迹就是这样,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会留下印记。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霍卿意没回头,但能从那节奏判断出是霍卿朝。哥哥的脚步声总是很稳,每一步的间隔几乎一致,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这和他打球的风格很像,冷静,精确,从不失控。
“早。”霍卿朝走进厨房,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早。”霍卿意应了一声,没抬头。
空气里有种微妙的张力。昨晚客厅里的对话还悬在两人之间,像一层透明的薄膜,薄但坚韧,隔开了所有本该自然的互动。霍卿意感觉到霍卿朝的视线在自己背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开。
“煎蛋马上好。”林薇关掉火,把鸡蛋盛到盘子里,“小朝,省赛是明天出发吧?”
“嗯,早上七点校门口集合。”
“东西都收拾好了?”
“晚上收。”
对话平常得像任何一个早晨。霍卿意听着,用勺子舀起一勺麦片送进嘴里。牛奶的温度刚好,谷物泡得恰到好处,但尝不出味道。他的注意力全在余光里那个身影上——霍卿朝在倒咖啡,黑色液体注入白色瓷杯,热气蒸腾起来,模糊了哥哥的侧脸。
“小意今天下午有课吗?”林薇把煎蛋端上桌。
“竞赛班,三点到五点。”霍卿意说。
“那晚上妈妈炖汤,你们早点回来。”
“嗯。”
霍卿朝在餐桌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木质桌面的宽度,还有昨晚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霍卿意低头吃饭,能感觉到哥哥的视线偶尔扫过来,很轻,很快,像羽毛掠过水面,不留痕迹。
父亲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公文包:“小朝,省赛结束后有个大学的特招教练要来,我约了时间,你......”
“爸。”霍卿朝打断他,声音平静但坚决,“我想自己选大学。”
餐桌上的空气凝固了一瞬。霍国栋放下公文包,眼镜后的眼睛眯起来:“你自己选?”
“嗯。”
“你知道什么大学适合你吗?知道什么专业有前途吗?”父亲的语气还是平稳的,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篮球可以打,但不能打一辈子。你必须......”
“我知道。”霍卿朝放下咖啡杯,陶瓷撞击木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会考虑清楚。”
林薇看看丈夫,又看看大儿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霍卿意握着勺子的手收紧,指节泛白。他很少见霍卿朝这样直接地反驳父亲,哥哥总是冷静克制的,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会用更迂回的方式表达。
今天不一样。今天霍卿朝像一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随你。”霍国栋最后说,拿起公文包,“但记住,选择意味着责任。”
他出门后,厨房里陷入沉默。煎蛋的油香还飘在空气里,咖啡的苦味混杂其中,形成一种奇怪的混合气味。霍卿意抬头看霍卿朝,哥哥正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眉头微蹙,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哥。”霍卿意小声叫。
霍卿朝抬眼,目光撞上他的。那一瞬间,霍卿意看见了昨晚客厅里那个眼神——燃烧的,克制的,矛盾的。但很快,那眼神又沉了下去,变回平时的深潭。
“吃饭。”霍卿朝说,语气恢复了平静。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霍卿意收拾碗筷时,霍卿朝已经背起书包准备出门。哥哥在玄关换鞋,黑色的运动鞋鞋带系得很紧,鞋面上有一道不起眼的划痕——是上周训练时留下的。
“我走了。”霍卿朝说,手搭在门把上。
“等等。”霍卿意放下擦碗布,跑回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盒东西。那是昨天放学时买的,放在书包里忘了给。
他回到玄关,把那盒薄荷糖递给霍卿朝:“路上吃。”
霍卿朝看着那盒糖,包装是简单的蓝色,上面印着白色的雪花图案。很常见的牌子,便利店随处可买。但他盯着看了很久,久到霍卿意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谢谢。”霍卿朝终于接过,指尖擦过霍卿意的手心。温度很烫,像昨晚那杯水凉透之前的余温。
门开了又关。霍卿意站在玄关,看着门板上自己的倒影。模糊的,变形的,像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散。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厨房继续洗碗。
水流哗哗地冲过碗碟,洗洁精的泡沫在阳光下泛起七彩的光。霍卿意机械地擦洗,脑海里却全是刚才霍卿朝那个眼神。哥哥为什么突然坚持要自己选大学?是因为篮球?还是因为别的?那个“别的”,会和他有关吗?
他不敢深想。
收拾完厨房,霍卿意上楼拿书包。经过霍卿朝房间时,他停顿了一下。门虚掩着,从缝隙里能看见房间内部——床铺整理得很整齐,书桌上摊着几本书,墙上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还有一张他们小时候的合影。
那张照片是小学六年级拍的。霍卿朝搂着他的肩膀,两人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背景是学校的操场,阳光很好,树叶绿得发亮。那时候他们可以自然地勾肩搭背,可以毫无顾忌地黏在一起,可以......
霍卿意移开视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书包放在书桌上,旁边是那本数学竞赛习题集。他翻开昨晚做到的那页,立体几何题还空着,旁边是他尝试画的各种辅助线,但没有一条能解开题目。就像他和霍卿朝之间,尝试了各种相处方式,却找不到一条能通往正常兄弟关系的路。
他盯着题目看了几分钟,然后合上习题集,塞进书包。出门前,他看了一眼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江临雪发来的。
“画放在美术社了,你随时来拿。”
还附了一张照片。那幅水彩画被装在一个简单的木制画框里,斜靠在窗边的画架上。晨光照在画面上,给图书馆的窗景镀了一层温柔的金色。画里的少年侧影很安静,像沉浸在某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霍卿意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回复:“谢谢,我下午去拿。”
出门时,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从灰白的天幕飘落,不急不缓,像某种慢镜头。霍卿意没戴围巾,冷风灌进领口,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加快脚步,往公交车站走。
车站已经有人在等。几个穿着同校校服的学生聚在一起说话,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交织。霍卿意站在人群边缘,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和霍卿朝的聊天记录——空白的,只有系统默认的打招呼信息。他们甚至连“在吗”都没发过。
公交车进站时,霍卿意收起手机。上车,刷卡,找座位。一系列动作机械而熟练。他选了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店铺陆续开门,行人匆匆赶路,城市在雪中缓慢苏醒。
一切都平常得可怕。
到学校时,雪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霍卿意踩着积雪往教学楼走,在走廊里遇见了苏清浅。她抱着一个文件夹,正和几个文艺部的成员说话,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一下。
“霍卿意。”她叫住他。
霍卿意停下脚步:“学姐。”
“能耽误你几分钟吗?”苏清浅走过来,其他人识趣地走开了,“关于校报的采访,想跟你了解一下你哥哥。”
空气似乎变冷了。霍卿意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口袋里收紧:“我哥的事,你应该直接问他。”
“我问了。”苏清浅笑了,笑容很甜,但眼神里有种探究的意味,“但他回答得很简洁。我想你可能更了解他一些,毕竟你们是兄弟。”
这句话听起来合理,但霍卿意听出了别的意思。苏清浅在试探,在观察,在用这种方式接近霍卿朝身边的人。他忽然想起江临雪的话——每次问到关于“喜欢的人”这类问题,霍卿朝的目光总会无意识地看向某个方向。
教学楼三楼,靠东侧的窗户。
“我哥不太喜欢聊私事。”霍卿意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他比较注重隐私。”
“这样啊。”苏清浅点点头,但没放弃,“那你能说说他平时喜欢什么吗?除了篮球之外的爱好。比如......喜欢听什么音乐?看什么书?有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每个问题都很普通,但霍卿意知道答案。他知道霍卿朝喜欢听古典乐,特别是肖邦的夜曲;知道哥哥的书架上除了体育杂志,还有几本天文学的书;知道霍卿朝心情不好时会去老城区的那个旧篮球场,一个人打球打到精疲力尽。
但这些是他和霍卿朝之间的秘密,是只有兄弟才知道的细节。他不想分享给别人,尤其是苏清浅。
“不太清楚。”霍卿意移开视线,“我哥很少说这些。”
苏清浅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笑了:“好吧,谢谢你了。对了,省赛你会去看吗?”
问题来得突然。霍卿意怔了一下:“什么?”
“省赛啊,你哥哥的比赛。”苏清浅说,“我们文艺部要去采访,可以一起坐校车去。”
“我......要看课表。”
“好,如果你决定去,告诉我一声。”苏清浅挥挥手,“不耽误你上课了。”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霍卿意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苏清浅的每一步都很自信,很从容,像是在自己的领地上行走。她可以大方地表达对霍卿朝的兴趣,可以光明正大地安排采访,可以邀请别人一起去看比赛。
因为她的感情是正常的,是被允许的,是可以在阳光下展示的。
不像他。
上课铃响了。霍卿意回过神,匆匆往教室走。经过三楼东侧的窗户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篮球场。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场上的每一个身影,可以看见霍卿朝训练时的每一个动作。
江临雪说得对。如果霍卿朝真的在看这个方向,那他看见的是什么?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还是一个清晰的轮廓?是一个普通的弟弟,还是......
霍卿意不敢想下去。
上午的课很满。数学,物理,化学——全是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科目。霍卿意强迫自己听课,记笔记,回答问题。但思绪总会飘走,飘到昨晚的客厅,飘到今早的餐桌,飘到那个薄荷糖的盒子上。
课间时,林晚笙凑过来:“卿意,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有点累。”
“是因为竞赛班吗?”林晚笙担忧地看着他,“你最近总是熬夜。”
霍卿意摇摇头,没解释。真正的疲惫不是来自熬夜,是来自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是来自日复一日的伪装,是来自心脏每一次见到霍卿朝时的失控跳动。
中午,他没去食堂,留在教室写作业。窗外的雪停了,阳光从云层缝隙里漏出来,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霍卿意做完一套物理题,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是霍卿朝发来的消息。
只有两个字:“在吗?”
霍卿意盯着那两个字,心跳莫名加快。这是霍卿朝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虽然内容简单得像系统测试。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回复:“在。”
“药带了吗?”
霍卿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指哮喘药。他摸了摸口袋,金属罐身还在:“带了。”
“嗯。”
对话到此为止。霍卿意等了几分钟,没有新的消息。他放下手机,继续写作业,但注意力再也集中不起来。霍卿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担心他?还是因为昨晚的对话让哥哥意识到了什么?
下午的竞赛班在三楼的阶梯教室。霍卿意提前十分钟到,选了靠后的位置。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都是年级里数学拔尖的学生。有人低声讨论着题目,有人安静地看书,气氛紧张而专注。
讲师进来时,霍卿意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新消息。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口袋,强迫自己听课。
但课上了一半,口袋里的震动还是让他分心了。他悄悄拿出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新消息,还是霍卿朝。
“放学等我。”
四个字,简洁得像命令。但霍卿意盯着那行字,感觉心脏被什么攥紧了。等他?为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还是说......
“霍卿意。”
讲师的声音让他猛地抬起头。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包括讲师不赞同的眼神。
“这道题,你来说说思路。”讲师点了点黑板上的题目。
霍卿意站起来,看着那道复杂的函数题。他刚才根本没听,脑子一片空白。教室里安静得可怕,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他准备承认自己不会时,忽然瞥见了题目里的某个关键点。
“设f(x)为......”他开口,声音有些哑,但思路慢慢清晰起来。他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飞速运算,竟然把正确答案推导出来了。
讲师的脸色缓和下来:“坐下吧,下次注意听讲。”
霍卿意坐下时,手心全是汗。他重新拿出手机,盯着那条消息看。放学等我。四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某个一直锁着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不敢看,但又忍不住想看。
后半节课,他完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各种可能性,好的,坏的,可怕的,期待的。时间变得很慢,秒针每走一格都像过了一个世纪。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冬日的黄昏来得早,四点多就已经暮色四合。
下课铃终于响了。霍卿意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他匆匆下楼,在楼梯口遇见了江临雪。她背着一个画筒,看见他时笑了:“正好,给你。”
她从画筒里取出那幅装裱好的画,递给霍卿意。木制画框很轻,画面在走廊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画里的少年依然安静,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谢。”霍卿意接过画,“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就当是......”江临雪顿了顿,“朋友之间的礼物。”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霍卿意抱着画站在走廊里。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他好像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朋友,除了霍卿朝。但霍卿朝不只是朋友,是哥哥,是家人,是......是更多。
他抱着画往校门口走。雪又开始下了,这次下得很大,鹅毛般的雪花在路灯的光柱里飞舞。霍卿意站在门廊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有人被家长接走,有人结伴离开,有人独自撑伞走进雪里。
他在等霍卿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校门口的人渐渐少了。雪越下越大,在地上积起厚厚一层。霍卿意抱着画的手冻得发僵,但他没动,就站在那里,像个固执的雕塑。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身影。
霍卿朝从体育馆的方向走来,背着运动包,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刚训练完洗过澡。雪落在他肩上,头发上,但他没在意,脚步很快,径直朝霍卿意走来。
两人在雪中对视。路灯的光从侧面打过来,在霍卿朝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哥哥的表情很严肃,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等了很久?”霍卿朝问。
“没有。”霍卿意说,“刚出来。”
谎言。但霍卿朝没戳穿。他看了一眼霍卿意怀里的画:“那是什么?”
“画。江临雪送的。”
霍卿朝没说什么,转身往前走:“走吧。”
霍卿意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地里,脚印在身后留下一串交错的痕迹。雪下得很密,能见度很低,周围的建筑都模糊成了灰色的剪影。世界好像缩小了,缩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和这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走了很长一段路,霍卿朝忽然停下。霍卿意也跟着停下,抬头看他。
“小意。”霍卿朝转过身,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昨晚......”
话没说完。但霍卿意知道他要说什么。昨晚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在客厅里几乎要破土而出的东西,那些危险的、不该存在的情绪。
“昨晚怎么了?”霍卿意问,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被雪声淹没。
霍卿朝盯着他,眼神很深,像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雪花在他们之间飞舞,旋转,像某种仪式里的白色花瓣。时间好像静止了,世界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里。
“昨晚我......”霍卿朝开口,声音沙哑,“我想说......”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打破了寂静。一辆车从旁边驶过,车灯在雪幕里划出两道刺眼的光柱。霍卿意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霍卿朝已经转过了身。
“算了。”哥哥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没什么。”
那股几乎要冲破一切的勇气,在车灯扫过的瞬间,消散了。像雪落在掌心,还没来得及看清形状,就融化成水。
霍卿意看着霍卿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疼,但说不出口。他抱着画的手指收紧,木制画框的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都没再说话。雪还在下,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霍卿意看着前方霍卿朝的背影,那个熟悉的、看了十几年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
也许他们之间,本就该隔着这样的距离。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可以看见,但触碰不到。可以同行,但不能并肩。
就像这场雪,看起来覆盖了一切,但雪下的世界,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回到家里,玄关的灯亮着温暖的光。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在客厅看新闻。一切如常,像无数个傍晚。
霍卿意把画拿到房间,靠在书桌旁的墙上。画里的少年在台灯光下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像在怜悯,又像在鼓励。
他想起江临雪的话:“你画他的时候,笔触特别温柔。”
也许她早就看出来了。也许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和霍卿朝,还在自欺欺人地假装一切正常。
楼下传来母亲叫吃饭的声音。霍卿意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经过霍卿朝房间时,他看见哥哥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盒薄荷糖,盯着看,没拆。
也许有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拆开。
就像有些感情,本来就不该存在。
就像他和霍卿朝,本来就不该是兄弟之外的关系。
但已经晚了。有些盒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有些感情一旦萌芽,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这场雪,一旦开始下,就只能等它自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