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春》溺未

16、第 16 章

　　闻祈没拒绝，但也不放心，他也跟着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明蓁想了想，也没有拒绝，闻祈将手中半生半熟的烤肉递给时月，便出去了。

　　除了山洞，明蓁才发现皓月当空，很是明亮，只是先前被烟雾给遮挡住了。

　　闻祈见明蓁像是在找东西，就见明蓁朝左侧走了过去，那里有水声，闻祈刚才从那里出来。

　　想到那地势陡峭，担心明蓁出事，快步走了过去，刚想提醒明蓁，就见明蓁掉了下去。

　　闻祈当下立马跳了下去。

　　明蓁“扑通”落在水里，她听见水声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在了池子里，明蓁水性不好，只觉得冰冷的水冲往她的耳鼻。

　　明蓁呛了口水，手脚无力，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将她带离了水池，明蓁回到地面上，身上已经湿透，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体上，让她感到难受。

　　她缓过气，朝闻祈望去，他浑身都湿透了，脸色不好看，明蓁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却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明蓁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
　　明蓁扯了扯闻祈的袖子，见他看过来，又低下头，“对不起。”

　　闻祈才沐浴出来，她却害他又落到水里，他生气才正常。

　　闻祈没有说话，他头发上还滴着水，见明蓁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她，一副担忧受怕的模样。

　　被水弄湿的发丝附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隐隐露出一些雪白的肌肤。

　　她白皙的锁骨里积了一些水滴，在月光下很是明亮。

　　闻祈只觉空气中袭来一股清香，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明蓁见闻祈半天不理会她，担心他不原谅她，她朝身下看去，她的裙子还在滴水，滴滴答答的落到地面上。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明显。

　　闻祈知道明蓁不是故意的，看着她这幅模样，又因为快到了京都，心情莫名有些难言的情绪，“你来这要做什么？”

　　明蓁抬头看他，他发丝滴着水，顺着白皙的脖颈衣领内，她收回目光，将来意告知他。

　　又怕他生气，明蓁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过来看看，还有，你能不能别生气。”

　　明蓁不想让闻祈生气，也不想让他疏远他。

　　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树木的影子落在两人脚边，闻祈见她单薄的衣裙贴在身上，皱了皱眉，作势要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

　　明蓁看到他的动作，面色微变，刚要朝后退一步，闻祈就将他的外袍披在明蓁身上。

　　明蓁只到闻祈的胸口处，她低头，不知道闻祈是什么脸色，她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

　　闻祈脱外袍时注意到明蓁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慌，好似，还有一丝厌恶，闻祈垂眸，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见外袍拖在了地面上，明蓁抿唇，看着闻祈，“拖地上了。”

　　闻祈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隐隐能看出肌肉纹路，他背着月光，明蓁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看着自己说道：“无碍，去拿衣服吧。”

　　见明蓁疑惑，他又说道：“我带你去，还有，我没有生气。”

　　明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朝他点头，便朝马车方向走去，闻祈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过去，又上了马车，才看向夜空中的明月。

　　今晚月色，差强人意。

　　闻祈在原地上没等多久，就见明真心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东西，闻祈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明蓁肤色本就白皙，头发还是湿的，其眉眼在月色上自有一番风情，与平时里的纯真不大一样，又或许不时因为落了水，而是她本就是这般模样。

　　明蓁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看着他湿透了的衣服，又移开目光，“这是闻越给你找的，对不起，还有，我可以帮你洗了，明日兴许能干。”

　　如今正是夏末秋初，山林中的夜晚更是燥热无比，空气中都是热气，明蓁身上穿着湿意，也没感到多冷，衣服晾一晚上，应该能干。

　　闻祈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衣服，道了一声谢。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夜幕中，只能听见稀稀疏疏的风声，地上树影随着风晃动。

　　明蓁往里走，闻祈在外面将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走到溪流边，将衣服搓了搓，扭干水气才回了远处。

　　闻祈靠在一棵树上，阖眼养神，夜色在他脸上落了一层阴影，听到有脚步声，他偏头，就见明蓁回来了。

　　她衣服抱在身前，头发半湿，披在脑后，她穿的衣服大多是浅色，在夜色下，衬得格外好看。

　　待到了闻祈身前，她看着闻祈的脸色，指了指那边的树，说道：“那里有两棵树，我们可以在那晾衣服。”

　　若是就这么带回去，会臭的，本来这一路就多有不便，若在少一件衣服，便更是雪上加霜了。

　　闻祈颔首，没有拒绝，明蓁走在前面，两人没一会儿便到了两棵树下，闻祈正要问她怎么晾，就见她从怀里抽出两根发带拴了起来。

　　一根不长，两根倒是够了，闻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明蓁已经拴好了。

　　在外确实不便，晾一晚上也没多大关系。

　　她将自己的衣裙挂了上去铺开，又走到闻祈面前，便他伸手，闻祈看着她有些红的手，没有递给他，“我自己来吧。”

　　明蓁也没强求，闻祈和她一样把衣服挂上去展开，闻祈身量高，挂起来轻松多了。

　　见两人的衣服隔开距离，明蓁心里暗暗放心了些。

　　闻祈挂挂好衣服，对明蓁说道：“明早我会让时月给你送去。”

　　明蓁点头，两人原路返回，闻祈看着走在前面默不作声的明蓁，放慢了脚步，这几个月，明蓁向来依赖他，今晚却避着他。

　　闻祈垂眸，似乎是从他脱外袍开始便这样了，他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她衣服湿透太露。

　　明蓁回了山洞时，里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些人，她并不想和一群男人歇在一块。

　　她铺床时，时月和闻祈都打算歇山洞里，心里没那么别扭，可现在，脑海里不断涌入先前的记忆，让她忍不住想吐。

　　明蓁转过身，便要朝马车走去，一转身，就见闻祈站在她身后，身形玉立，眉目清冷。

　　还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明蓁不知道她怎么会将他和那些男人联系在一起来。

　　闻祈明明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闻祈，心里还有些别扭，“我要去马车。”顿了顿，又解释道：“马车我是付过钱的。”
　　她一路上受闻祈照顾，心里总有过意不去，六年前，有人为她留了一笔钱财，够她花几十年。

　　闻祈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半晌，才颔首，明蓁见此，向马车走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也是知道闻祈要睡山洞，她才听了时月的话铺床。

　　她不知道，她对闻祈是什么样的情感，到底是喜欢，还是因为见多了肮脏的人，而他太干净了，让她忍不住地想靠近。

　　他不会和别人一样用那种眼神看他，两人在马车里也会离她远远的，就算是教她读书写字，也会有其他人在院子里，他做什么都很周到。

　　明蓁懊恼，他只是想给她披见外裳，是她多想了。

　　这般想着，明蓁回眸，就见闻祈还站在原地，黑色劲装下肩宽窄腰，在夜色里很是安宁，回想这几个月，都是闻祈照顾她，她怎么可以把他想成那样。

　　太不应该了。
　　明蓁脚都已经提起一只上了马车，脚步有多住，思量半晌还是将脚又收了回来，她小跑到闻祈面前，裙摆勾勒出好看的形状。

　　她跑得很快，在闻祈面前停下来，生怕闻祈离开。

　　闻祈看她喘着气，刚想说什么，就见她抬起头来，眼梢有些红，她看着闻祈，轻声道：“谢谢你，闻祈。”

　　见她状态好了不少，闻祈看了看茫茫夜色，“回去歇着吧，放心，有人守着。”

　　明蓁点头，看了他一眼，便回了马车。

　　闻祈还站在原地，时安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公子，你还不去歇着吗？”

　　闻祈看了一眼明蓁的马车，在黑夜里，孤零零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怕。

　　他看了一眼时安，见他实在犯困，到底没在说什么，“下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时安应了一声便进了山洞，闻祈坐在找了一块宽敞的地，抽出山洞外的剑，在月色下挥舞起来。

　　他的目光锐利，剑式险厉，一剑挥过去，一截树枝便断了下来，砸在地面上，几片树叶便落了下来。

　　闻祈收了剑，站直身子，将剑放回原处，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算文臣还是武将。

　　还是，文不成，武不就。

　　—

　　習日天一亮，时月便将衣服送了过来，明蓁摸着已经干了，便直接放到了包袱里面。

　　之后的几日不出所料，都没有遇着客栈。

　　随着离京的距离越来越短，只剩下几日的路程，明蓁心中莫名担忧。

　　到了京都，她便不能和闻祈一样每日相处，况且，还有她的家人。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影响一段感情却足够了，闻祈每次提到她的父母便欲言又止，明蓁其实都能看得出来。

　　闻祈不想让她多想，她也就没问，她在想，她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和六年前变化大不大。

　　时间可以抹点很多东西，明蓁已经不能完全记清他们的模样了，刚到南溯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们，可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到后来，也只是偶尔回想起，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在的日子。

　　这是她六年的念想，唯一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