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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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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风沙被卷起,借着夜色的掩护躲在草里的人屏息凝气,神情肃穆专注。
被布条包起的刀剑安静蛰伏,等待着机会。
“沙沙沙”
这一刻,天地间除了风的声音,其他的好像都静止了,连草叶上的露水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划过叶片的声音都轻了。
“杀!”
忽然间,就在另一群穿着异样的士兵踏入包围圈时,不知屏息等待了多久的云归带着将士们冲了出去。
一直被布条包裹着兵刃此时露出了锋利的一面,毫不留情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哒!”
不知过了多久,手里的刀都卷刃了,天边也渐渐开始亮起来。
好似不知疲倦的将士们看着亮起的天空,有些茫然,周围的同僚也停了下来,茫然环顾四周,只剩自己人的地方。
“赢……赢了?”
一名身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的士兵茫然喃喃。
“赢了!”
“我们赢了!”
回过神来的将士们高喊,激动,热泪盈眶,苦苦奋战了好几个月,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我能回去见我娘了!”
半个身子染了血的士兵紧紧地抱着同伴,灰扑扑的脸上一道水痕冲出一条印子。
是的,赢了,可以回家了。
云归抬手捂住飞快跳动的心口,没有那一刻的思念想这一刻这样,犹如洪峰过境,势不可挡。
先皇新丧,新帝登基时,为了表示孝道,登基大典和封后仪式一道办的,并且去除了各种复杂流程,尽量简化。
如今,边疆传来大捷,不日便班师回朝的消息,新帝说什么也要犒赏犒赏那些将士们。
但是,新帝还在孝期,按道理来说,近半年内,举国上下都不得操办喜事。
可边疆大捷是大喜事,于是为了安慰朝臣,特别是某些御史,新帝让钦天监挑了个黄道吉日,上香敬告列祖列宗此等喜事后,又抄了经请罪。
大军即将凯旋的消息在民间传开了,有人早早便订了大军必经的朱雀大街上茶楼视野最好的位置,就等大军入京那天,好好欣赏一番。
虞容也跑去订了位置。
大军凯旋当天,虞容带着杜夫人和老太太坐在茶楼里等着。
本来老太太不打算来的,因为人太多,自己腿脚又不便,怕给虞容和杜夫人添麻烦。
虞容知道了老太太的担忧,也没有劝说什么,只是问了句,祖母也许久未见过他骑在马上的样子了吧?
云归少时不着家,早早便去了边疆,老太太更多的是从他人嘴里听到她的孙子是如何意气风发,但从未亲眼见过。
于是便不再推脱,几人一起来了茶楼。
说实话,虞容也很久没见到云归了。
云归走时,才立夏,如今中秋已过,快要入冬了才回。
就在虞容神思快要飘远时,底下突然传来欢呼,是大军来了。
一位老将军身穿铠甲精神矍铄的骑着马走在最前头,云归穿着平常的衣服跟在后面一步的地方。
老太太和杜夫人站在窗边,看着马上的人,眼里不禁露出骄傲的神情,视线始终追随,直到大军离去,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反倒是虞容,除了最开始那一眼外,就坐回了椅子上,一手抚着微微有了弧度的肚子,一手手指轻敲茶桌,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此次战役,在朱老将军负伤的情况下,云归以白身接旨力挽狂澜,新帝甚喜,不仅让他官复原职,给他提了一提。
从从三品到了正三品,而且被收回的云府也物归原主。
一时间,云归风头无两。
新帝同云归还有些话要说,所以让宣旨的人先去颁布圣旨。
云府被封时,仆人丫鬟都遣散了,并且里面的东西可能也被翻得乱七八糟,所以搬回去前还需要整理一番。
虞容正怀着身孕,杜夫人不敢让她太过操劳,老妇人年纪大了,杜夫人更不敢让她沾手。
所以这繁琐的整理又落在了杜夫人身上。
于是圣旨下来时,杜夫人在小院中叉着腰,气笑了:“我真是欠你们云家的!”
老太太和虞容就坐在她前头,见杜夫人这般模样,虞容连忙给杜夫人端了杯茶过去:“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全是坐稳了,阿娘有什么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杜夫人接过茶,又捏了捏最近被她喂的很好,脸上开始长了肉儿媳妇,哼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老太太笑而不语看着她刀子嘴豆腐心的儿媳妇,又看看怀着她曾孙子的孙媳妇儿,脸上满是和蔼。
要将收拾诺大的云府,就要先把侍从丫鬟买回来,还要挑伶俐听话,服从命令,最好还是身世清白的,免去被人收买做了钉子。
杜夫人开始天天早出晚归,但每当虞容想去帮忙时,又被赶了回来,称还未到她帮忙的时候。
云府最先收拾出来的表示云归和虞容从前住的正松堂。
因为云归回来后,也是早出晚归,住在云府,离皇宫近些,有什么事不必跑这么远来,省些力气。
杜夫人雷厉风行,没几天云府便收拾妥当。
“你真不回去?”
杜夫人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问边上站着的虞容。
虞容一手撑着腰,笑着摇摇头:“再过些日子吧,李掌柜不在,我应了帮她看店的,这里近些。”
杜夫人皱眉,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这件事他们已经讨论过了,此时说再多也无益,能做的便是留些人,然后叮嘱道:“那你一切小心,有事便让人回家说一声。”
虞容乖巧点点头,目送马车离去。
别看云归回来几日了,却没见过他夫人一面,天天脚不沾地,后面甚至人都不在京城。
被赏赐后第二日,新帝便把人派出去收集某些东西。
云归未回来时,这事情是其他人来做,但新帝总觉得不太可靠,所以进度缓慢。
所以当云归一回来,新帝便给人一夜时间喘口气后,接下来的日子把一人当三人用。
好在云归做事确实利落,拼着一身血色千里奔袭,连夜带着东西进了宫。
忙于政务的皇帝深夜还未休息,所以云归来得正是时候。
“账本、信件。”
云归边说便从几乎成了红色的衣裳里掏东西出来。
被油纸细细包裹的东西完好无损,没有染上一丝尘埃与血色,但这两样东西存在的背后便是堆满枯骨的深渊。
新帝仔细地翻阅着,越看眼神越冰冷,直到眉间覆上冰霜。
“辛苦了,今晚你在宫里歇息。”
云归眨了眨几夜没合上过的眼,想拒绝,但理性知道,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被新皇整治过的皇宫不管那一方面都是最合适他的。
新帝有些紧张,怕自己兄弟犯倔,若是云归硬要出宫他也拦不住,好在云归的理性战胜了感性。
“家里可好?”
没听见拒绝,新帝松了一口气,轻笑:“家里都好,都在等你回家。”
这句话好像一个安抚剂,有些躁动本人却毫无察觉的人被安抚下来,跟在侍从后面去休息了。
虞容听杜夫人说云归已经回来了,只是皇帝还有些事情要同他商讨,所以这几天还不能回府。
虽然不知道当今真实性情如何,但看他在坊间的风评,一时半会也不会做出什么卸磨杀驴的事。
只不过……
虞容低头看了眼已经大到看不到脚尖的肚子,有些发愁。
孩子是要生下来的,但她还未想好是乖乖回去让孩子出生后跟他爹一样,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带孩子生下来后改头换面,让他做个平凡的富贵闲人。
虞容抱着肚子愁了一会儿后,立马果断的进屋收拾小包裹。
现在走的话,若是未来后悔了还可以回来,若是现在不走,往后想后悔都没得后悔。
不知道暗处有没有人盯着自己,虞容舍弃了许多目标显眼的东西,只带了银票。
虞容站在屋里,思索着还有什么漏下了,沉思了好一会儿,解下的窗幔上的同心锁,然后扶着肚子,若无其事地走向屋外。
只要离开这个院子,晚上找个由头在醉和春住一晚,明日一早,酒楼要去乡下收购酒浆,到时只要掩人耳目混上车,然后在中途下车,后续就算云归要找也要找上一段时日。
虞容的计划看起来十分美好且完善,就差实施起来了。
“咚咚咚”
就在虞容行至院中,离门口还有几步距离时,门被敲响了。
本就有些心虚的虞容呼吸一窒,脚步不禁后退了两步。
没事的,阿娘不是说最近两日他都不会回来吗?虞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没事的,没事的。
虞容拽紧那个悬挂在腰间的同心锁,轻声轻脚的移动着有些笨重了的身子一步步挪过去。
“咚咚咚”
屋里哪怕没有人应声,屋外的人也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虞容来到门前,轻吸一口气,调整自己脸上因刚才慌乱而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吱呀”
门被打开了。
外头熟悉的人影让虞容瞳孔一缩,紧抓着门框的手也放松下来。
“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