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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燃我星砂照归途 ...

  •   漫天星尘簌簌落下,温柔地覆盖着栖霞山主峰这片饱受蹂躏的焦土。不再有惊天动地的法则对撞,不再有亡魂凄厉的尖啸,只有一种近乎圣洁的寂静,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嫣芳道人以身所化的那株顶天立地的星辉巨树,此刻光芒已从最初的爆发式璀璨转为一种沉静的流淌。树干上奔涌的星河舒缓下来,枝叶间闪烁的星辰如同无数只温柔的眼眸,无声地注视着下方疮痍的大地与渺小如蚁的生灵。纯净浩瀚的星辰之力,正沿着那深入大地的庞大根系,源源不断地渗入栖霞山千疮百孔的地脉深处。

      肉眼可见的奇迹正在发生。

      焦黑龟裂、被亡魂煞气和湮灭法则侵蚀得如同死域的大地,在星辉温柔的抚慰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些狰狞的裂痕边缘,竟顽强地钻出点点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着柔弱的叶片。星尘融入焦土,土壤便褪去死寂的灰黑,泛起一层蕴藏生机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恶臭被一种清冽的、带着雨后山林般微腥气的清新所取代。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灵脉,在星辰伟力的滋养下,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逐渐复苏的心跳,缓慢而坚定地重新勾连。

      那片上古战场碎片,又一次被深埋进漫长的时光之中。

      这修复的过程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磅礴力量。残存的修士们,无论是栖霞山的弟子,还是百草谷、玄剑宗、御兽山庄的幸存者,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仰望着这株庇护了他们的巨树,也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久违的脉动。许多人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尚未干涸,此刻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悲怆覆盖。劫后余生的茫然,与目睹化虚修士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这“生”之景象,交织成一种复杂难言的心绪,哽在喉头。

      沈青瓷独立于一片半塌的断壁旁,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素白的道袍上,大片暗褐色的血迹早已凝固,那是属于“凌虚真人”——或者说,属于寒漪的。她手中紧握着流云剑,剑身清光黯淡,靠近剑柄处,一点已经发黑的血渍如同最刺目的烙印。剑柄冰凉,可她的指尖,却残留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洞穿温热血肉与元婴核心的粘腻触感,以及……最后那道直接烙印在她神魂深处的意念。

      “杀得好……青瓷……为师……”

      “此身罪孽……以吾魂飞魄散……为你斩断最后……尘缘……”

      “活下去……”

      识海中,庞大驳杂的传承洪流仍在翻腾不息,无数玄奥的符文、冰魄寒气的本源真意、星辰运行的轨迹……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神魂壁垒,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然而,比这剧痛更难以承受的,是那意念中蕴含的、跨越了千年阴谋与正邪立场的、沉重的守护与成全。寒漪……她以这种方式,将未来与力量,连同这最后的解脱与赎罪,强行塞进了她手里。弑师的罪孽与真相的冰冷,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噬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流云剑那点刺目的黑红上,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蚀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灵魂深处弥漫开来,几乎要将她冻僵。这寒意,比慕清光师姐的冰魄更冷,比虚渊魔气的侵蚀更令人绝望。

      “师尊……”一个破碎的音节无声地滚过她的唇齿,带着血的味道。

      就在这时,天际再次传来空间被撕裂的嗡鸣!不同于之前的狂暴混乱,这一次的波动更加宏大、稳定,带着一种秩序井然的威严。

      嗡——!

      数道远比嫣芳道人降临时光柱更加粗壮、更加璀璨的星辉光柱,如同神祇投下的长矛,悍然洞穿了栖霞山上空尚未完全散尽的污浊云层,精准地降临在主峰四周相对完好的空地上!光芒散去,显露出一支支阵容齐整、气息肃杀的修士队伍。

      为首一人,立于中央光柱尽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身形颀长,着一袭深紫色绣有繁复星辰轨迹的道袍,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纱,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披在了身上。面容看上去约莫中年,五官深刻,眉宇间沉淀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岁月赋予的沉静。一头墨发以星辰冠束起,几缕银丝掺杂其间,非但不显老态,反而平添几分历经沧桑的睿智。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浩瀚星海,开阖间似有星辰生灭、法则流转的虚影一闪而逝。他周身并无刻意散发的威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光线,甚至脚下刚刚被星砂修复的大地脉动,都仿佛在向他微微躬身致意——化虚境!而且是修为更为精深、气息更趋圆融的化虚境大修士!

      他身后,整齐肃立着数十名落霞派弟子。他们身着统一的星纹蓝袍,气息凝练,眼神锐利,经历过真正血火磨砺的煞气隐隐透出,与栖霞山残存弟子们劫后余生的茫然萎靡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紫袍修士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株顶天立地、流淌着星辉的巨树之上。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痛惜与沉重,如同目睹一颗本应永恒照耀的星辰骤然陨落。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遥遥对着星辉巨树。

      嗡!

      一股无形的、温和却磅礴的力量扩散开来。巨树似乎有所感应,枝叶间流淌的星河光芒微微亮了一瞬,仿佛在回应故人的呼唤。点点更为精粹的星芒从树冠上飘落,如同萤火,温柔地萦绕在紫袍修士的指尖,停留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消散于天地之间。

      “嫣芳师妹……”一声低沉的叹息,如同穿过万古星空的回响,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带着化不开的惋惜与敬意。

      他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同门师妹最后的气息。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尸骸枕藉的战场,崩塌的山峰,巨大的焦黑坑洞,被星砂催生的、顽强点缀在焦土上的点点新绿,以及一张张沾满血污、疲惫不堪、写满惊惶与绝望的脸孔。他看到了玉宸子倒卧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躯体,看到了高升仅存左臂、空荡右袖在风中飘荡的悲愤,看到了谢无妄拄着剑、脸色苍白的沉默,也看到了百草谷长老们守护在苏半夏所化的花海边缘、泪痕未干的哀恸。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星辉巨树根系旁,那具倒在血泊中的月白身影——凌虚真人(寒漪),以及独立其旁、白衣染血、紧握染血长剑、脸色苍白如纸的沈青瓷身上。他的目光在沈青瓷身上停留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星轨飞速推演,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与审视。

      “吾乃落霞派长老,云珩。”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天地法则的韵律,清晰地穿透了战场残留的死寂,传遍每一个角落。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奇异力量,却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奉掌门谕令,驰援栖霞,扫荡妖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株星辉巨树,声音里多了一份沉重:“今,嫣芳长老,为护同道,为净此域,不惜燃尽星砂,焚其道基,身化巨树,永镇此地妖氛,滋养地脉。其功,泽被苍生;其德,光照千古!落霞派,永志不忘!”话语铿锵,如同金石坠地,在废墟上空回荡,带着对牺牲者至高的礼赞。

      随着他的话语,所有落霞派弟子,无论身在何处,皆神色肃穆,右手抚胸,向着那株星辉巨树深深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无声的敬意如同实质的潮水弥漫开来。这份肃穆与尊崇,让在场的其他修士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礼毕,云珩长老的目光转向栖霞山残存的高阶修士,尤其是玉宸子倒下的方向,声音转为一种冰冷的陈述,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注定的判决:

      “栖霞山掌门玉宸子,身负守土安民之责,却刚愎自用,不愿回归!对内,未能察觉虚渊渗透之祸他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凌虚真人的尸身,致使奸邪窃据高位,遗祸千年;对外,未能明辨嫁祸之局,致使宗门根基暴露于豺狼虎视之下,终酿此泼天大祸!”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裁决的凛冽:“栖霞山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四峰崩陨,弟子凋零,传承几近断绝!此等倾覆之祸,玉宸子身为掌门,难辞其咎!其过,当载入落霞宗册,警醒后人!”

      宣判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敲在每一个栖霞山弟子的心头。高升仅存的左臂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空荡的右袖疯狂舞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再次汹涌而下。玉宸子掌门生死未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却已先一步被钉在了宗门的耻辱柱上,死后连落霞派弟子的身份都被褫夺!这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

      “然,”云珩话锋一转,声音中的冰冷稍敛,目光扫过那些幸存的面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栖霞虽毁,道统未尽。尔等浴血奋战,护持同门,其志可嘉,其勇可勉。落霞派,非绝情绝义之地。”

      他缓缓抬起手,宽大的紫色袍袖在微风中拂动,指向栖霞山外,那云梦大泽辽阔而未知的方向。

      “吾在此宣告:凡今日幸存于此地之修士,无论出身栖霞、百草谷、玄剑宗、御兽山庄,抑或其他宗门同道,皆可自行抉择去路。”
      “其一,”他声音平稳,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愿入我落霞派者,即刻起,便为落霞外门弟子。随吾等返回云梦大泽南麓,南云仙陆之落霞山门。彼处灵脉丰沛,传承有序,乃真正的修真沃土。入我门墙,可得庇护,享资源,参悟更高道法,他日未必不能重振尔等昔日宗门之辉光!”

      南云仙陆!落霞山门!真正的修真沃土!这几个字眼,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在疲惫绝望的人群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许多修士黯淡的眼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渴望光芒。北云仙陆资源贫瘠,元婴已是传说,化虚更是闻所未闻。若能加入落霞派,前往那传说中的南云仙陆……这几乎是绝境中唯一通往光明的通天坦途!不少中小宗门的弟子,甚至一些百草谷、玄剑宗的低阶修士,呼吸都不由得粗重起来,脸上显出激动之色。

      “其二,”云珩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的心绪拉回,“若心念故土,或另有牵绊,亦可留于此地。栖霞山虽残破,地脉已在嫣芳长老星辉下复苏,假以时日,未必不能重现生机。落霞派会留下部分资源与基础功法,助尔等重建山门,休养生息。”

      留下?重建?目光所及,是巨大的湮灭坑洞,是崩塌的宫殿废墟,是焦黑的山峦和尚未散尽的亡魂煞气……玉宸子掌门被除名,凌虚长老是叛逆,高层几乎死伤殆尽,传承断绝……留在这里,重建谈何容易?恐怕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贫瘠与混乱中挣扎。许多修士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被更深的迷茫和忧虑取代。

      场中一片压抑的寂静。去与留,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脖子上。加入落霞,意味着背井离乡,放弃过往身份,成为最底层的外门弟子,前途未卜。留下,则意味着面对一片废墟和渺茫的未来。

      “玄剑宗弟子听令!”一声冷硬的断喝打破了沉默。谢无妄拄着剑,挺直了脊背,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初。他扫过身后仅存的十几名伤痕累累的玄剑宗剑修,声音斩钉截铁:“收拾同门遗骨,随我……回山!”他没有看云珩,也没有看那通往南云的星辉之路,只是将目光投向栖霞山外玄剑宗的方向,带着一种老派剑修的固执与尊严。他身后的剑修们,眼中虽有不甘与对未来的茫然,却无一人反对,默默开始收敛同袍遗骸。离开,意味着放弃可能的机遇,却也守住了玄剑宗最后的脊梁。

      百草谷仅存的几位长老聚在苏半夏所化的那片绚烂花海边缘,低声商议着。一位面容悲戚的长老看着花海中那株晶莹如玉的灵草,声音哽咽:“苏师姐以身为药,滋养此地,我等……岂能弃她而去?况且南云仙陆虽好,百草谷的根……终究在此啊!”最终,她们对着云珩遥遥一礼,选择了留下。她们要守着这片苏长老用生命浇灌的花海,守着百草谷在北云仙陆最后的传承火种。

      御兽山庄残存的弟子人数最少,大多带伤。他们看着铁枭自爆留下的大片暗红血污浸染的花海,又看向被焚天炎鹫救走、此刻聚集在后山方向惊魂未定的同门,最终也选择了留下。庄主以血肉化凶兽,为他们撕开生路,他们不能连庄主留下的这点基业都抛弃。

      抉择如同无形的潮水,冲刷着人群。中小宗门的修士和散修们,大多眼神热切地涌向了落霞派弟子聚集的方向,脸上带着对新生的期盼。而栖霞山本宗的弟子们,则陷入了最深的挣扎与撕裂。

      高升站在玉宸子身旁,仅存的左手死死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看着玉宸子灰败的面容,看着这片浸透了同门鲜血、承载了他一生岁月的残破山河,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刻骨的痛苦与不甘。加入落霞?那意味着承认掌门的“罪责”,意味着栖霞山彻底成为历史!留下?看着这片废墟,他又能做什么?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最终,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单膝跪倒在玉宸子身边,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他留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守着掌门,守着栖霞山最后的名字!

      更多的栖霞弟子在犹豫、哭泣、争吵。有人红着眼眶,对着熟悉的峰峦方向叩首告别,然后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向落霞派的队列。有人则默默捡起残破的栖霞山身份玉牌,紧紧攥在手心,退到高升身后,选择了与废墟共存亡。

      云珩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这众生相,最后,落在了那片断壁旁,那个始终沉默如冰的身影上。星辉巨树的光芒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寒意与疏离。

      “沈青瓷。”云珩的声音直接传入沈青瓷耳中,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并非询问,而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你天赋卓绝,道心虽历劫波却未泯,更得……凌虚传承(他话语微妙地顿了一下)。嫣芳师妹星砂护道,用神念留下的遗言里亦有引你入我门墙之意。落霞派,可为你提供庇护与更广阔的天地。何去何从?”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羡慕,有复杂,有探究,也有残留的、对“凌虚叛逆弟子”身份的疑虑。

      沈青瓷缓缓抬起头。星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古井,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强行压在了冰层之下。识海中,寒漪临终的意念如同冰冷的烙印:“活下去……” 嫣芳道人燃烧星砂的巨树在眼前矗立,那是一种无声的托付。袖中,那方沾染了松节油气息、早已被血浸透又被她攥得死紧的棉帕,传来一丝微不足道却顽固的暖意,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

      尘缘……真的斩断了吗?

      她松开紧握流云剑的手,剑尖那点黑红血迹刺目依旧,任由那寒意刺骨的剑垂落在身侧。目光平静地迎向云珩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也扫过周围那些或期盼或复杂的视线。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这片刚刚经历过死亡与新生的寂静焦土,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

      “弟子沈青瓷,”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道揖,姿态无可挑剔,却透着骨子里的疏冷,“愿持星砂,入落霞。”

      话音落下的瞬间,袖中那方棉帕,被她无意识掐紧的指尖,硬生生撕裂了一道细微的口子。松节油那微弱而熟悉的气息,似乎更浓了一缕,缠绕上她的指尖,转瞬又被星辉的冷冽覆盖。

      云珩长老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皮囊,看到了她识海中翻腾的传承与灵魂深处凝固的血色。他缓缓颔首,声音听不出喜怒:“善。自今日起,你为我落霞派外门弟子。”

      云梦大泽的风,带着水汽与硝烟混合的独特气息,卷过栖霞主峰的废墟,拂动沈青瓷染血的衣袂,卷起地上细碎的星尘与零落的残花,打着旋儿,飘向未知的远方。新的道途在脚下铺开,通往资源丰沛的南云仙陆,通往强大的落霞山门。

      然而,脚下的焦土依旧滚烫,浸透了同门的血。流云剑上的血迹冰冷刺骨。识海中的传承洪流奔涌咆哮,夹杂着师尊最后的叹息与嘱托。袖中,那撕裂的棉帕边缘粗糙地摩擦着她的手腕。

      道途向前,血色却在身后蜿蜒,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她的骨髓,成为她背负的、无法剥离的一部分。那彻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灵魂的裂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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