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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亡魂裂阵，冰魄照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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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山的天空，被亡魂的惨绿与血腥的暗红彻底涂抹成一片污浊的幕布。护山大阵那层早已遍布蛛网裂痕、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的光幕，在又一轮亡魂统帅亲自驱动的狂暴冲击下，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寸寸碎裂般的哀鸣。
“咔嚓——轰！”
刺耳的碎裂声撕裂了所有幸存者的耳膜，也撕裂了最后一点侥幸。主峰阵眼所在的巨大白玉平台上，镇岳玄石猛地向内塌陷，核心处炸开一团刺目的能量乱流，瞬间黯淡如顽石。笼罩群山的巨大光幕，如同破碎的蛋壳，在一处最为薄弱的节点——靠近砺石院方向的边缘——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数十丈长的、狰狞扭曲的巨大豁口！
冰冷的、裹挟着无尽怨毒与死亡气息的阴风，如同压抑了万载的九幽洪流，顺着这道豁口疯狂倒灌而入！绝望的寒意瞬间冻结了阵眼平台上每一个弟子的骨髓，连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亡魂的尖啸如同亿万根钢针，顺着这道裂口扎了进来，直接刺入神魂深处。
完了……栖霞山最后的屏障……破了。
无数扭曲、半透明的惨绿色亡魂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争先恐后地从那道巨大的豁口处疯狂涌入！它们贪婪地扑向距离最近的、灵力枯竭的弟子，惨绿的魂爪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
就在这灭顶之灾降临的刹那——
嗡！嗡！嗡！
数道磅礴浩瀚、属性迥异的强大灵压，毫无征兆地在栖霞山外围的数个方向骤然爆发！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一道道璀璨的光柱撕裂了亡魂弥漫的惨绿天幕，自虚空中悍然降临！
光柱散去，显露出一个个气息强横的身影。
“百草谷苏半夏，携门人弟子驰援栖霞！”一道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决断力的女声率先响起。为首的女子身着素雅青衫，衣袂在亡魂阴风中猎猎飞舞，面容温婉秀丽，眼神却沉静如深潭，正是百草谷长老苏半夏。她身后，数十名百草谷弟子周身缭绕着清新的草木灵气，手中药锄、灵葫光芒闪烁，瞬间结成守护阵型。
“御兽山庄铁枭在此！孽障受死！”如同滚雷般的咆哮炸响。一个身形魁梧雄壮如铁塔的虬髯大汉凭空出现，他周身肌肉虬结，散发着狂野的凶悍气息，正是御兽山庄庄主铁枭。他肩头蹲伏着一只通体赤红、翎羽如同燃烧火焰的巨鸟，锐利的鸟瞳锁定涌入的亡魂，发出高亢的啼鸣。他身后，数名同样气息剽悍的御兽山庄修士驾驭着形态各异的强大灵兽，虎视眈眈。
“玄剑宗谢无妄，诛邪！”一道清越冷冽的剑鸣压过喧嚣。背负古朴长剑的玄剑宗宗主谢无妄踏剑而来，衣袍无风自动，眼神锐利如他背后的剑锋。数道凌厉的剑光紧随其后，玄剑宗的精英剑修们剑气冲霄，瞬间将一片扑来的亡魂绞成飞灰。
还有更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来自北云仙陆其他大小宗门，此刻都踏着传送阵的光芒降临在栖霞山这濒死的战场边缘。他们的到来，如同在冰冷绝望的深潭中投入了炽热的巨石！
“援军！是援军到了！”
“我们有救了！栖霞山有救了！”
阵眼平台上，早已力竭濒死的弟子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呼喊，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这突如其来的强援，瞬间点燃了他们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然而，这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更残酷的现实狠狠浇下冰水。
那道被撕裂的巨大豁口，如同溃堤的蚁穴，涌入的亡魂数量呈几何级数暴增！更可怕的是，亡魂统帅那燃烧着冰冷魂火的眼窝，死死锁定了这新出现的、散发着诱人生机的大批“血食”。它无声地挥动仅存的右臂，一股更加深沉、带着统帅意志的波动扩散开来！
豁口附近的空间骤然扭曲！三道远比普通亡魂凝实、气息赫然达到元婴初期的强大亡魂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虚空中一步踏出！它们形态各异，一个如同巨大的腐烂蝙蝠，双翼扇动间腥风扑鼻；一个形似扭曲的巨蟒，周身缠绕着粘稠的黑气；最后一个则手持一柄由白骨拼凑而成的巨镰，空洞的眼窝锁定了援军中最先抵达、气息也最“可口”的苏半夏！
“桀桀桀……”刺耳的魂啸如同砂纸摩擦。三道元婴亡魂带着滔天的凶戾煞气，如同三道惨绿色的死亡飓风，瞬间突破了玄剑宗剑光构筑的第一道防线，目标直指百草谷众人！
“苏长老小心！”谢无妄厉声示警，剑光暴涨试图拦截，却被那独臂白骨巨镰亡魂挥出的惨绿刀芒硬生生挡开！
苏半夏温婉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她没有后退半步，清澈的眼眸中映出那三道扑来的恐怖身影，映出身旁年轻弟子们惊惶煞白的脸。一股温润却磅礴到极致的生机，骤然从她纤细的身躯内爆发！
她猛地抬手，指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一点璀璨如烈阳、蕴含着无尽生命本源力量的金芒，被她硬生生从心尖剜出！那金芒出现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腐朽仿佛都被净化了一瞬。
“回天甘霖，佑我同袍！”苏半夏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肉身的空灵与决绝。
她染血的指尖，以那点心尖精血为墨，在身前虚空中闪电般勾勒！一道道复杂玄奥、流转着翡翠般生命光泽的符文轨迹凭空显现，彼此交织、延伸、拓展！速度之快，在虚空中拉出无数道金色的残影！
嗡——！
一个覆盖范围极其广阔、几乎笼罩了小半个战场的庞大光阵，在瞬息之间于苏半夏头顶上方轰然成型！光阵的核心，赫然是一朵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巨大金色莲台！莲瓣舒展，每一次旋转，都洒落漫天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甘霖光点！
这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精准地飘向下方每一个浴血奋战的修士，无论门派。光点融入身体的刹那，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滋生出丝丝缕缕的新力；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口；连被亡魂煞气侵蚀的神魂，都感到一阵清凉的慰藉！
“是苏长老的回天甘霖咒！”
“我的伤……我的灵力在恢复！”
被光雨笼罩的区域，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喜呼声。这覆盖百里的生命莲阵，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点亮了一盏温暖的明灯，极大地提振了濒临崩溃的士气！
然而，这以心尖精血催动的逆天法阵，代价何其惨重！苏半夏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气息急剧萎靡下去，挺拔的身形微微摇晃，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触目惊心的金红色血线。维持如此庞大的治愈法阵，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生机！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致命瞬间——
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灵魂冻结的裂帛声响起。
一道惨绿色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尖锐魂刺，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的阴影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了极致，带着元婴亡魂蓄谋已久的阴毒杀意！
是那只形似腐烂蝙蝠的元婴亡魂！它竟借着同伴正面强攻的掩护，利用天赋的阴影穿梭能力，无声无息地绕到了苏半夏毫无防备的后心！
“噗！”
魂刺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苏半夏仓促凝聚的护体灵光，狠狠扎入了她的后心！一股冰冷、带着强烈腐蚀与吞噬力量的亡魂煞气，如同决堤的毒液，瞬间在她体内疯狂肆虐！
“呃——！”苏半夏身体猛地一僵，维持法阵的动作戛然而止。头顶那璀璨的金色莲台剧烈地波动、黯淡。她艰难地回过头，清澈的瞳孔中映出那只蝙蝠亡魂近在咫尺的、布满脓疮的狰狞面孔，以及它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残忍。
“苏长老！” “师尊！”
百草谷弟子和附近目睹这一切的修士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
剧痛和冰冷瞬间淹没了苏半夏的神智。但她的眼神，在涣散前的最后一刻，却越过那只亡魂，投向下方那些被她甘霖治愈、正重新燃起斗志拼杀的身影。
够了……能护住他们片刻……也够了……
她沾血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那只蝙蝠亡魂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魂啸！啸声中充满了某种召唤的意志！霎时间，数十道由召唤术凝结出气息至少是金丹巅峰的强大亡魂，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从天空地面，朝着力竭重伤、又被魂刺钉住的苏半夏疯狂扑噬而来！
金色的莲台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雨消散。
无数惨绿色的魂爪、獠牙、利刺，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亡魂怨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那道染血的青色身影彻底淹没！
“不——！”
无数悲愤欲绝的怒吼响彻战场。
然而，就在那吞噬一切的亡魂潮汐之中，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金绿色光芒，如同淤泥中挣扎而出的莲子，顽强地透了出来！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浩瀚的生命气息，以苏半夏被淹没的地方为中心，如同沉寂万载的种子骤然萌发，轰然爆发开来！
她身下那片被亡魂煞气腐蚀、被鲜血浸透、早已化为焦土的大地，如同被无形的神祇之手拂过！无数嫩绿的新芽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破土而出，疯狂地抽枝、展叶、开花！赤红的彼岸花、洁白的素心兰、金黄的忘忧草、湛蓝的星灵花……数不清的、蕴含着微弱灵气的药草灵花，如同汹涌的彩色浪潮，向着四面八方极速蔓延！
眨眼之间，一片覆盖了方圆百里的、绚烂到令人心碎的巨大花海，在尸山血海、亡灵肆虐的战场上凭空怒放！馥郁而清冽的药草花香，带着净化灵魂的力量，涤荡着战场浓郁的血腥与亡魂的恶臭！那些扑在苏半夏身上疯狂撕咬的亡魂，被这骤然爆发的、纯粹的生命能量近距离冲击，发出痛苦的尖啸，魂体如同被强酸泼中，嗤嗤作响，冒出滚滚黑烟，纷纷被弹开、湮灭！
花海的中心，苏半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唯有一株通体晶莹如玉、枝叶舒展如莲台的奇异灵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温润而永恒的生命光辉。那是她生命最后、也是最璀璨的绽放。百里花海，是医者仁心的丰碑，是生命对死亡最悲壮的绝唱。
“半夏道友……”谢无妄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这位以冷硬著称的剑修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沉的悲恸。
“吼——！！！”
一声震碎云霄、饱含着无尽狂怒与暴戾的咆哮，如同受伤洪荒巨兽的怒吼，猛地压过了亡魂的尖啸和悲泣！是铁枭！
他亲眼目睹了苏半夏的牺牲，这位性情暴烈的御兽山庄庄主，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如同燃烧的熔岩！狂怒点燃了他体内本就沸腾的凶兽之血！
“焚天！带他们走！能走多少是多少！给老子滚——！”铁枭朝着肩头那只赤红巨鸟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诀别。
焚天炎鹫发出一声悲愤的长啼，巨大的火翼猛地展开，卷起灼热的气浪。它通灵的目光深深看了主人一眼，随即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色流星，悍然冲向主峰阵眼平台！所过之处，元婴境亡灵所召唤出的低阶亡魂纷纷被高温气化！它巨大的爪子精准地抓起平台上最后一批伤势较轻、尚能行动的栖霞山弟子，将他们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战场核心、相对安全的栖霞山后山方向，全力冲刺！
“庄主！”御兽山庄的弟子发出悲呼。
铁枭却看也不看远去的炎鹫。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坚硬的岩石轰然碎裂！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凶戾百倍的蛮荒气息，如同苏醒的太古凶神，从他魁梧的躯体内轰然爆发！
“万兽——融魂！给老子开——！”
他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蛮横的兽印，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背后虚空剧烈扭曲、沸腾！无数形态各异、或咆哮或奔腾的巨兽虚影——咆哮山岳的搬山巨猿、撕裂大地的裂地狂犀、焚尽八荒的赤炎猛虎……这些由御兽山庄历代传承、融入血脉的强大兽魂，被他以燃烧生命本源为代价，强行召唤、凝聚、压缩！
吼！！！
一声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恐怖咆哮中，铁枭的身躯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疯狂膨胀、变形！虬结的肌肉如同吹气般隆起，撑裂了衣袍，古铜色的皮肤瞬间覆盖上粗糙如岩石、流淌着熔岩般暗红光泽的厚重毛发！头颅拉长变形，獠牙刺破嘴唇，双瞳彻底化为熔金般的竖瞳！
仅仅数息之间，一个身高超过十丈、如同从洪荒神话中走出的擎天巨猿，取代了铁枭的身影，屹立在战场之上！它周身燃烧着实质般的暗红气血火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暴戾与力量感，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起灼热的风暴！
巨猿那双燃烧着熔金怒火的竖瞳，死死锁定了那两名刚刚击退谢无妄、正欲扑向其他修士的元婴亡魂，持白骨巨剑者与扭曲巨蟒者！
“死——！”
巨猿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重锤！它粗壮如殿柱的前臂猛地探出，蒲扇般的巨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狠狠抓向那持镰亡魂！
那亡魂挥动巨剑格挡，惨绿的刀芒与巨猿燃烧的巨掌轰然相撞！
轰隆！
能量冲击如同海啸炸开！白骨巨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剑刃上瞬间布满裂痕！巨剑亡魂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震得魂体剧烈波动，倒飞而出！
巨猿毫不停歇，另一只巨掌带着更狂暴的力量，五指箕张，如同捉拿泥鳅，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那条试图喷吐毒瘴偷袭的巨蟒亡魂的七寸！
“嘶——！”巨蟒亡魂发出尖锐的魂啸，疯狂扭动挣扎，粘稠的黑气腐蚀着巨猿的手掌，发出嗤嗤声响，却无法撼动那如同神铁铸就的禁锢！
巨猿熔金的竖瞳中凶光暴涨！它双臂肌肉如同山峦般贲张，仰天发出震碎耳膜的咆哮！
“给老子——裂——！！！”
双臂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爆发出足以撕裂大地的恐怖蛮力！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灵魂冻结的裂帛声，响彻了整个栖霞山上空！
那条由精纯魂力与上古战场煞气凝聚而成的元婴巨蟒亡魂，竟被这洪荒巨猿硬生生从中撕成了两半！无数扭曲挣扎的怨魂虚影如同决堤的污水，从断裂的魂体中疯狂喷涌而出，又在巨猿周身燃烧的气血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缕缕青烟！
巨猿沐浴着亡魂湮灭的青烟，将两片残破的魂躯如同丢弃垃圾般狠狠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它熔金的竖瞳转向那刚刚稳住魂体的持镰亡魂，喉咙里滚动着毁灭的低吼，巨大的脚掌抬起，就要将其彻底踏碎！
然而，就在这力量宣泄到顶点的瞬间——
巨猿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猛地剧烈一颤！覆盖全身、流淌着熔岩光泽的厚重毛发下，无数细微却致命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暗红色的气血火焰如同失控的熔炉，疯狂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强行容纳、催动远超自身承受极限的万兽之魂，那恐怖的反噬之力，如同亿万柄烧红的钢刀，终于从内部彻底爆发！
巨猿熔金的竖瞳中，狂暴的怒火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瞬间的茫然所取代。它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裂痕、如同即将碎裂瓷器般的庞大身躯。
下一刻——
轰——！！！
如同在栖霞山巅引爆了一轮暗红色的太阳！
擎天巨猿那庞大的身躯，由内而外，毫无征兆地轰然爆裂！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只有一片粘稠到极致、蕴含着狂暴兽魂之力和铁枭最后生命精粹的暗红血雾，如同决堤的血色天河，瞬间席卷了方圆数百丈的空间！灼热、狂暴、带着浓烈腥气的血雨瓢泼而下，浇灌在苏半夏牺牲所化的百里花海之上，将那些娇嫩的花朵染上了一层悲壮的暗红。
血雨之中，那最后一名持镰的元婴亡魂，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自爆能量正面冲击，惨嚎都未及发出，魂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消融了大半，残破的魂影如同破败的旗帜，翻滚着砸向远处的山崖，气息奄奄。
整个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连疯狂涌入的亡魂洪流，似乎都被这两名元婴修士玉石俱焚的惨烈牺牲所震慑，冲击之势为之一滞。
就在这短暂的、由鲜血与生命换来的死寂间隙——
主峰之巅，一道清冷孤绝的身影，终于动了。
慕清光。
她不知何时已立于阵眼平台边缘最高的断柱之上，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在亡魂阴风与血腥气浪中纹丝不动，纤尘不染。那张冰封万载般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冻结了亘古玄冰的寒潭，倒映着下方尸山血海、花海怒放、血雨倾盆的惨烈景象。
她缓缓抬起了双手。十指纤纤如玉，却在抬起的瞬间，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冰裂瓷器般的幽蓝纹路。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时空、冰封灵魂的绝对寒意，以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脚下的断柱、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玄冰。
“玄冥冰魄……开。”
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落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随着这声低语，她体内那颗沉寂的元婴，骤然睁开了双眼！元婴的躯体上，同样布满了幽蓝的冰裂纹路，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纯净而浩瀚的冰魄之力，被毫无保留地、决绝地点燃、释放！
嗡——！
一点璀璨到无法直视、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幽蓝色冰晶，自她眉心缓缓浮现。冰晶出现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蓝与白。极致的寒意瞬间降临！
慕清光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如冰，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淡蓝色的、如同冰屑般的血液。但她托起那点幽蓝冰晶的双手，却稳如磐石。
“去。”
她轻轻一推。
那点小小的幽蓝冰晶，如同宇宙间最寒冷的星辰，无声无息地飘落。
在它接触到下方战场的瞬间——
咔…咔…咔…咔擦擦擦擦！！！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冻结声浪，如同亿万冰河同时解冻奔涌，轰然炸响！
以那点冰晶为中心，一层纯净无暇、散发着幽蓝光泽的玄冰，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瘟疫，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速度之快，超越了目光所能捕捉的极限！
冰层所过之处，空间被凝固！时间仿佛被冻结！汹涌扑来的亡魂洪流，无论是最低阶的怨魂还是强大的金丹亡魂，保持着扑击、撕咬、尖啸的姿态，瞬间被冰封！它们扭曲的魂体在透明的玄冰中清晰可见，如同最诡异的琥珀标本！
地面流淌的血河、燃烧的火焰、飞舞的尘埃……一切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被绝对零度的严寒定格！
十里！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整个栖霞山主峰正面战场，方圆十里之内，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幽蓝的、绝对冰封的国度！
一道由纯净玄冰构成的、宽阔而坚实的巨大虹桥，从慕清光立足的断柱之下凭空凝结，如同神祇垂落的阶梯，无视了下方被冰封的亡灵之海，无视了混乱的能量乱流，笔直地、稳定地延伸向远离主峰战场、相对安全的栖霞后山方向！
虹桥的尽头，隐约可见未被冰封的山林轮廓。
“走！”
慕清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穿透冰层的利剑，刺入下方所有幸存者被震撼得近乎麻木的神魂之中。
“走啊——！！！”
反应过来的各派长老和栖霞山残存的高阶修士发出声嘶力竭的狂吼。无需任何催促，所有还能行动的弟子，无论是栖霞山的，还是百草谷、御兽山庄、玄剑宗的，都爆发出求生的最后潜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那道冰晶虹桥！
他们在绝对死寂的冰封战场上狂奔。脚下，是光滑如镜、深达数尺的幽蓝玄冰。冰层之下，封冻着无数形态狰狞、张牙舞爪的亡魂，它们凝固的惨绿魂火和扭曲的面孔，在冰层中清晰可见，如同地狱的浮雕。头顶，是慕清光燃烧本源维持冰封的幽蓝光晕，以及冰虹桥尽头那片代表着生的微光。
奔跑！不顾一切地奔跑！踩踏着亡魂的冰棺，背负着同袍的牺牲，在绝对的死寂中，奔向那唯一的生路。
慕清光独立于断柱之巅，冰封的寒风卷起她素白的衣袂。她维持着托举冰魄的姿势，身形如同冰雕般凝固，唯有那不断从嘴角溢出的淡蓝色冰屑，无声地诉说着本源燃烧的代价。
她的目光穿透冰封的战场，投向遥远的天际，那冰封万载的眼底深处，似乎倒映出另一道温柔守护的身影，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转瞬即逝，重新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栖霞山的寒夜，被冰魄的幽蓝与牺牲的血色染透。冰封的十里战场，如同巨大的墓碑，无声矗立。而那一道由玄冰铸就、通向未知前路的虹桥，则是墓碑之上，以生命刻下的最后希望之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