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魔君又找上我了！》七杀见鹿

41、戮神为引，双劫临身

　　地上那具仿佛早已死透、被血污和碎骨覆盖的身体，猛地一震！

　　不是垂死的抽搐，而是一种积蓄到极致、源于生命最深处不甘的爆发！那双紧闭的眼眸，倏然睁开！

　　瞳孔深处，并非濒死的涣散，而是燃起两簇幽暗、暴戾到极点的火焰，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亮出了最后的獠牙！那火焰深处，映照着无数扭曲嘶嚎的亡魂虚影，映照着冰冷刺骨的青铜矛尖，更死死映着近在咫尺、缠绕而来的凶煞血络！

　　“呃啊——！”

　　一声非人般的嘶吼从江浸月撕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混杂着血沫和碎骨摩擦的刺耳声响。那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要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疯狂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伴随着这声嘶吼，他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弹起，根本无视了后背深可见骨的创伤和左臂玉络寸寸碎裂的剧痛，以一种沈青瓷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朝着那截散发着毁灭与诱惑气息的青铜矛尖，狠狠扑去！

　　太快了！快得超出了重伤之躯的极限，快得像是燃烧了最后一点生命本源！

　　“江浸月！不——！”

　　沈青瓷的嘶喊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撕裂心肺的剧痛和绝望，在骸骨空间中尖利地回荡。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被无形禁锢之力压制的身体爆发出细微的骨裂声，染血的指尖徒劳地向前抓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绝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撞向那布满深痕与血垢的死亡之矛！

　　江浸月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重重撞在了冰冷的青铜矛身之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细微脆响。他那早已被凶煞之气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破烂衣衫，在接触矛身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焰的枯叶，“嗤啦”一声化为飞灰。沾满血污与焦黑骨粉的后背，毫无保留地贴在了那冰冷的、搏动着暗红血络的青铜之上！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印上血肉，令人牙酸的恐怖声音骤然响起！凶煞血络瞬间被彻底激活！无数暗红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纹路疯狂亮起，贪婪地缠绕而上，如同亿万条吸血的水蛭，争先恐后地刺入江浸月后背狰狞的伤口，甚至试图钻入他那碎裂的左臂玉络之中！毁灭性的煞气如同冰冷的毒液，疯狂注入！

　　“呃啊——！！！”

　　江浸月身体猛地弓起，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突，仿佛要挣破皮肤。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那嘶吼已经不成人声，只剩下灵魂被寸寸撕裂的惨嚎。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生命气息如同溃堤的洪水般疯狂流逝。

　　沈青瓷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窒，“千机引”传来的冰冷锁链骤然勒紧，几乎要将她的心脏捏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濒死的冰冷与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过去。那是江浸月正在被吞噬的生命！

　　完了……一切都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然而——

　　就在江浸月的气息即将彻底湮灭、被凶煞血络完全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矛身之上，几个扭曲如虫豸爬行、散发着微弱神圣金光的古老符号——渡厄金文！仿佛被这极致的毁灭与濒死的痛苦所刺激，骤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不再是微弱的挣扎，而是如同沉眠的太阳被强行点燃！堂皇、神圣、带着一丝古老苍茫的法则气息，轰然爆发！

　　金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瞬间刺穿了缠绕在江浸月身上的粘稠暗红血络！那看似无坚不摧、贪婪无比的凶煞之力，在这纯粹的金色光芒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响，剧烈地扭曲、退缩！

　　“吼——！”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龙吟，毫无征兆地在江浸月体内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骸骨空间中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连那些在远处阴影中窥伺、蠢蠢欲动的亡魂虚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龙威震慑，发出尖锐的哀嚎，瞬间退散！

　　江浸月那正在被凶煞血络疯狂吸噬、变得干瘪灰败的身体，猛地膨胀！

　　不是简单的恢复，而是一种本质的蜕变！无数道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金色纹路，从他体表的每一个毛孔中迸发出来，瞬间覆盖全身！这些纹路古老而玄奥，带着一种不灭的意蕴，正是渡厄金文的法则力量！

　　它们疯狂地游走、交织，所过之处，那些被凶煞血络侵蚀出的恐怖伤口，肌肉筋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愈合！碎裂的左臂玉络处，断裂的、如同琉璃丝线般的脉络在金色光芒的牵引下，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延伸、连接、重新构筑！新生的玉络不再是纯粹的温润白玉色，而是缠绕着丝丝缕缕暗金的纹路，散发着一种更加坚韧、更加霸道的毁灭与新生并存的气息！

　　他体内，早已被地火浊气、蚀骨钉煞气和战场亡魂怨念填满、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熔炉般的混乱能量，在这股渡厄金文蕴含的法则之力注入下，被强行梳理、淬炼、提纯！如同亿万道狂暴的江河被纳入了一条通天彻地的宏伟河道！

　　轰隆——！

　　以江浸月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血玉般的磅礴气血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这气血之力不再是单纯的蛮力，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法则层面的威严！它冲天而起，在江浸月残破身躯的上方，扭曲、凝聚！暗红粘稠的气血翻涌咆哮，竟在瞬息之间，勾勒出一条模糊而庞大的轮廓！

　　那是一条蛟龙！

　　通体由纯粹的气血之力构成，暗红如凝固的岩浆，却又流淌着暗金色的法则纹路！它只有半身探出，却已带着睥睨天下的凶威！巨大的、由纯粹气血凝聚的龙首狰狞威严，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团暗金色的火焰，冰冷的竖瞳扫过之处，空间都仿佛在微微扭曲！尚未完全成型的龙爪虚握，每一次划动，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锐厉啸！

　　真龙境！气血化龙！

　　上古战场碎片内，那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阴煞之气和亡魂怨念，在这股纯粹、霸道、带着一丝洪荒龙威的气血之力冲击下，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发出“嗤嗤”的消融声，瞬间被逼退、净化出一片巨大的真空地带！连那截巨大的“戮神”矛尖上搏动的凶煞血络，都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猛地一滞！

　　“真……真龙境？！不可能！”阴影中，一直带着病态期待的血罗刹，脸上的残忍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骇与难以置信，甚至盖过了他剧烈的咳嗽，“咳咳……这破地方……怎么可能诞生真龙境的体修？！北云仙陆……从未有过记载！”

　　他猩红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江浸月身上那还在不断蜕变、愈合的躯体，以及头顶那尚未完全凝聚、却已散发出令人心悸威压的血色蛟龙虚影。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凌虚真人那万年冰封般的面容上，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丝。月白色的道袍在江浸月爆发出的狂暴气血冲击下，猎猎作响。他深邃的眼眸中，冰冷漠然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澜，但瞬间又被更深的冰寒覆盖。他宽大袍袖下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袖中那点带着蚀魂草苦涩气息的幽暗微光，闪烁不定。

　　沈青瓷被那狂暴的气血之力冲击得几乎窒息，心口“千机引”传来的冰冷锁链瞬间松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充满磅礴生机的悸动！她看着江浸月身上飞速愈合的伤口，看着他左臂重新凝聚、缠绕暗金纹路的玉络，看着他头顶那睥睨四方的气血蛟龙虚影，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绝望。

　　江浸月……他做到了！他活下来了！他突破了那传说中的境界！

　　然而，这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

　　就在江浸月的气血蛟龙虚影仰天发出一声震慑灵魂的无声咆哮，将骸骨空间内的阴煞之气彻底驱散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截巨大的“戮神”矛尖，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被江浸月突破时引动的气血之力彻底激怒，又仿佛是被渡厄金文爆发的神圣法则所刺激！

　　“喀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从矛尖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深处传来！仿佛某种亘古的封印，被强行撕裂了！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黑暗魔气，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灭世火山，从那坑洞深处，顺着巨大的青铜矛身，冲天而起！

　　这魔气漆黑如墨，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液体，却又带着一种无视一切物质的诡异穿透力！它出现的瞬间，整个骸骨空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光线被疯狂吞噬，陷入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的凶煞之气和亡魂怨念，在这股纯粹黑暗魔气的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被同化、吞噬！

　　它带着一种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虚无意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这股力量，甚至让刚刚突破真龙境、气血如龙的江浸月都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头顶那庞大的气血蛟龙虚影都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警惕的咆哮！

　　这魔气的目标，并非刚刚突破的江浸月！

　　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冲出坑洞的瞬间，便锁定了距离矛尖不远、正因江浸月突破而心神剧烈震荡的沈青瓷！

　　那股冰冷死寂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她牢牢禁锢！

　　“什……”沈青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骇音节，那粘稠如墨、散发着无尽虚无气息的黑暗魔气，便如同决堤的黑色天河，无视了她体表微弱的护体灵光，无视了流云剑的哀鸣，更无视了她刚刚因江浸月突破而有所松动的金丹道心防御，朝着她的头顶百会穴，疯狂地、蛮横地、灌顶而入！

　　“呃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沈青瓷的每一寸神经！那痛苦超越了□□的极限，是灵魂被强行撕裂、被冰冷污秽之物填塞的极致折磨！她清丽的面容瞬间扭曲，七窍之中，丝丝缕缕粘稠的黑色魔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她身上那件素雅的栖霞山道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大片大片污浊的墨色，如同在清水中滴入了浓稠的污血！

　　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那双原本清澈如寒潭、此刻因剧痛和惊骇而睁大的眼眸，瞳孔深处，一点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黑暗正在疯狂蔓延、分裂！如同冰冷的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污染了整个眼白，并且在那墨色深处，竟诡异地分裂出两个更小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重瞳虚影！冰冷、死寂、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沈青瓷！”江浸月刚刚突破的狂喜瞬间被这惊变碾得粉碎！他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头顶那庞大的气血蛟龙虚影随着他的意念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朝着那灌注入沈青瓷体内的魔气源头——那巨大的戮神矛尖，狠狠撞去！

　　轰隆！！！

　　气血蛟龙与戮神矛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碰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将地面坚硬的焦黑骸骨层掀起大片！然而，那戮神矛尖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缠绕其上的凶煞血络光芒闪烁，竟将那足以震退亡魂的龙威冲击生生化解！那灌注入沈青瓷体内的魔气洪流，仅仅只是波动了一下，丝毫未曾断绝！

　　江浸月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气血蛟龙虚影也黯淡了几分。他刚刚突破，力量尚未稳固，强行催动这超越极限的一击，已然牵动了根基！

　　“没用的……咳咳……小子……”血罗刹阴冷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病态的兴奋和残忍的快意，“那是‘戮神’镇压了万古的‘虚渊’魔气！岂是你这初入真龙境能撼动的？嘿嘿……咳咳……乖乖看着吧……以栖霞山为中心地整个仙陆……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咳出更多的暗红血沫，但那猩红的眼眸却死死盯着沈青瓷痛苦扭曲的身影，闪烁着狂热的期待。

　　凌虚真人依旧面无表情，月白色的道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弥漫的虚渊魔气中纹丝不动，纤尘不染。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冰封万载的古井，倒映着沈青瓷被魔气侵蚀的痛苦挣扎，倒映着江浸月目眦欲裂的愤怒咆哮，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只有在他宽大的袍袖之下，那点一直潜伏的、带着蚀魂草苦涩气息的幽暗微光，此刻骤然变得清晰、稳定，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冰冷星辰。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极其短暂地与剧烈喘息、眼神狂热的血罗刹交汇了一瞬。

　　没有言语。

　　但就在那目光交汇的刹那，血罗刹脸上那病态的亢奋和残忍，与凌虚真人眼中那万载冰封的漠然，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声的默契。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在凌虚真人那如同刀削斧凿般的清癯嘴角，极其短暂地掠过，快得如同幻觉。

　　他宽大的袍袖，几不可察地拂动了一下，袖中那点蚀魂草的苦涩气息，混合着虚渊魔气的冰冷死寂，悄然弥漫开来。

　　低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寒冰，穿透了沈青瓷痛苦的嘶喊、江浸月的咆哮、血罗刹的咳嗽，清晰地回荡在骸骨迷宫的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命运的冰冷：

　　“宿命的棋子，就差一步就各归其位。”

　　沈青瓷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与撕裂灵魂的剧痛中沉浮、挣扎。粘稠如墨的虚渊魔气在她四肢百骸、经脉丹田中疯狂肆虐、侵蚀。素白的道袍已被污浊的墨色浸染大半，如同纯洁的雪地泼上了肮脏的泥浆。七窍中逸散的魔气越来越浓，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上，痛苦扭曲的线条仿佛被某种冰冷的力量强行冻结，显出一种非人的僵硬。

　　唯有那双眼睛。

　　瞳孔深处那两点分裂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重瞳虚影，在纯粹的墨色眼白中，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冰冷。仿佛有另一个来自无尽虚无的意志，正透过这双眼睛，冰冷地、不带一丝情感地，注视着这个即将被它占据的躯壳，注视着这片混乱绝望的骸骨战场。

　　凌虚真人那如同万载玄冰的声音，裹挟着蚀魂草的苦涩和宿命的宣判，狠狠凿进她混沌的意识深处，带来一阵更刺骨的寒意。

　　棋子……各归其位？

　　剧痛和冰冷麻木中，一丝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彻骨寒意，比虚渊魔气的侵蚀更加尖锐地刺穿了她的灵魂。

　　“呃啊——！”

　　又是一股更加强横冰冷的魔气洪流从头顶百会穴强行灌入！沈青瓷的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更多的黑色魔气不受控制地从她口鼻中喷涌而出。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熄。视野彻底被翻滚的黑暗和扭曲的重瞳幻影占据。

　　江浸月！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她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里猛地一烫！

　　但随即，就被无法阻抗的魔气所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