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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延王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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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的听了,觉得裴延在这事上,确实有不对。
不分青红皂白的去责怪王妃,最后把人气的吐血,实在不是一个好丈夫该做的事。或许裴延也知道这件事上自己处理的相当糊涂,交代好西厢院子的一屋老小照顾好华嫣,就到东厢来道歉。
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那时是初冬,已经隐隐有些冷了。
王妃醒过来以后,知道他来了,除了吩咐人关门,半句话没讲,就坐在窗边上欣赏夕阳。
裴延是个书呆子,绝对的呆子。
做事情知错就改,觉得错了就一定要道歉,不见到人就不走。
在院子里站到夜半,华嫣醒过来担心,撑了把小伞去给他加衣裳,顺带打算向延王妃请罪。结果,特不巧,王妃刚准备出来瞅人,就看见两人站在那里亲昵的紧,一把火上来冷冷一笑,顺手抄了平日里摆在门后头的花锄,砸了过去。
延王妃是个特干脆特直接的人,做事不饶一点弯子,扔过去本来就瞄准了砸裴延。结果华嫣回首眼快,先飞来的花锄,立刻推开裴延,自己硬生生受下了一锄头,当下就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裴延自己都给惊吓到了,转眼一看肇事人,延王妃正冷冷盯他,半句话也不说,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厢对望无语,华嫣还在流血。
裴延默默的抱了人往西厢找大夫,王妃冷眼看他走远了,甩门转身回屋。
当夜,华嫣流产,裴延又是三个月没出西厢。
同时这三个月里头,延王妃因为受凉,外加气血攻心,染了风寒以后就没下床。
华嫣的身子自打那次受伤以后更是虚弱,冬天一冷就得抱着药罐子,裴延心疼她,天天在屋里呆着抱着她给她取暖。年末除夕,大雪三日,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覆盖整个豫州,王妃临盆时恰好华嫣犯病,裴延没能赶上孩子出世,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延王妃已经覆了白绸的尸体。
听到这里,我一口茶水没能含住,喷了。
“死了?”延王妃死了?这事都出了大半年,我竟也没听人提起过,怎么回事?我转眼看向铭轩,他正低眉饮茶,慢悠悠的放了杯子,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最后我俩一道看向绿儿。
绿儿咽了口口水,说:“王爷,上人回天上去省亲去了,您也出了趟远门。所以不知道。”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延王妃还在世的时候和我有些交情,她刚从西凉嫁过来的时候,中原话说得很不溜,我因为在塞北呆过两年,懂些西凉话,所以她很黏我,想到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心中无限伤感。
“师父,明日我们去看看吧。也算略表心意。”
“嗯。”我点点头。却听绿儿道:“王爷,这事还有下文,听不?”
“哈?”这声是我发的,这事还有下文?什么下文?
铭轩也有些疑,挑了丹凤眼,示意绿儿往下说。
延王妃去后,裴延有点懵,在东厢屋子里坐了三天,越看越觉得屋子里头空。小世子在摇篮里天天哭,他也不记得去哄,最后还是华嫣从西厢过来,从摇篮里将小世子从摇篮里头抱到他怀里,牵着他的手,对他说:“王爷,姐姐走了。孩子能依靠的人,只有您了。”
于是,裴延收拾着伤痛开始给延王妃办丧事,十来天的光景便消瘦了许多,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幸好华嫣是个贤惠的主儿,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打点的相当妥帖,直到开春的时候,小世子学会了喊爹,裴延才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
但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今年春末的时候,裴延带着华嫣与小世子裴君竹到城外的云鹤观上香还原,一行人去的时候本是有说有笑,回来的时候全体受惊了。
我挑眉问:“怎么了?”
绿儿压低了声音,道:“见鬼了。”
“哈?见鬼。”我含了口茶,头也不抬。我既然是神族,那么这个世界上有鬼对我来说也属常识问题。只是,我有些不大明白两点。
第一,见鬼这种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对于普通人类来说,那可能是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事。因为鬼死后一定会被黑白无常盯上,然后抵达地府转世投胎,难以逃脱。就算是自己半路跑了,没几千年修为的鬼魂,普通人的眼睛也看不见。
第二,就算看见,白日里阳气那么重,就是是厉鬼也不敢显身。何况,云鹤观好歹也是一香火鼎盛的道观,观里头的神祗眼睛里怎么容得下怎么大一粒眼屎?
铭轩自幼跟着我,对神怪之事知道的比我更甚,但这小子淡定惯了,听闻这种事相当平静,连头也不抬一下的喝茶摇扇子,彷如若有所思。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种谁都看不出端倪的性子了?
真是,我嘟嘟嘴。
还是小时候的铭轩比较可爱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铭轩侧过头,朝我玩味的一笑。
“师父,您在想什么呢?”
“啊!”我眨眨眼。坚定的道:“见鬼!”
“哦。想来也没那么容易吧。恐怕是人装神弄鬼才是。”
我点点头,我想也应无差。
“王爷英明。”绿儿竖起个大拇指,狗腿狗腿的笑了笑,沉下声。
“那日延王爷与华夫人下山撞见了一个撑着一把朱红色油纸伞的姑娘,那姑娘长的与延王妃身前半点无差,张口便对延王爷道:我来接你了。”
这事往下,越发有几分神鬼小说的苗头了。
因为据绿儿说。裴延十分禁不起吓,当即见了那人就晕了过去,一行人急急忙忙的拥着去扶他,转眼却不见了那女子的倩影,林子里空留一股沁人心脾的菊香。
豫州城虽不小,但城民因为小日子过的太富足了,想象力极佳,八卦传的也是极为迅速的,不过几日功夫,传了几条大街,转了几条巷子,就被好事之徒编成了故事。大抵是言,延王妃死不瞑目,借了菊花还魂来向汝南王讨债来了。
当然,传言虽说是有着极大限度的扭曲,却还是有点实料做底子的。而这事的底子就是——裴延病了。
裴延打那日从山上回来,生了一场大病,一病便是小半月,一日不如一日。纵使请了一院子的大夫挨个排着队给他诊断,也皆是摇头叹息,默然的背着箱子走人,全靠日日食灵芝人参吊着口气。
于是,下人里头有个信巫神的老婆子便向华嫣出主意,说:这事既扯上了鬼神,人大概是无法了,不若去请个巫神来看看。”
华嫣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大概也信孔子的所谓子不语怪乱神一说。听了这话,冷冷哂笑,然后将那老婆子训斥了一顿,这事大反其温文贤淑的招牌,将满屋子的丫鬟嬷嬷给吓着了。
原本,华嫣在下人眼里,是个极安分的主。性子本就温婉,不得罪人,平日里只在西厢侍弄花草,是个极其正宗的花痴。东厢的门,无论是延王妃身前还是身后,她都极少去,用下人们的话说:正王妃的名分,在她眼里似乎还不及那几株紫菊。
所以,嫁来这么久,没人见过她凄厉的神色。
于是,便有人说她也中了邪。
其实,我觉得这事着实有些荒诞,温婉的人偶有发个火气竟也能和中邪扯上关系,实在没啥可信度。
但华嫣的反应也是极为奇怪的,她既没有责骂那些嚼舌根子的下人,也不管外人的流言蜚语。每日除去照料裴延的寝食之事,就是整日整日的坐在西厢养她的菊花,尤其是一株异国进贡来的贡菊,她尤为上心。
然,谣言止于智者这话时极为不靠谱的。
华嫣的沉默没能然时间冲淡谣言,反倒是一句漫不经心的低语,由那下人口传了出去,又一次引起轩然大波。
据汝南王府一个园丁道,他听见华嫣独自一人出神的对着那株贡菊喃喃:“她回来了。”
这话本不是什么奇怪的话,奇的是翌日便有一位女客登门造访,自称医术高超,能治裴延的病,递的名帖上写着温旧人三字。华嫣见了那帖子后,脸色变立刻变得难看了,却还是柳眉紧蹙的吩咐下人将人请进来。
众人都奇她这反映,等把人请入了大堂,扶着华嫣出来的老婆子立刻眼尖的发现,那青纱缚面得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云鹤观下撑伞的女子。更奇的是老婆子门埋首细看,女子倩影下一团黑影,是个活人。
华嫣苍白着一张脸,请人坐下,女子不坐,只是浅笑。
“屋子里的人,我能救。”
听了这话,华嫣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只是死寂平静,最后幽幽开口。
“你要的东西,我不能给。”
此话一出,女子立刻敛起笑,久久冷眼盯着华嫣一语不发,直至宅子里又飘起一股极浓郁极苦涩的菊香。温旧人才狠狠撂下一句:“我住在老地方,想通了自己来找我。”
温旧人走后,华嫣的脸色十分差,但却遣走了所有下人,吩咐人不许打搅,独自一人坐在大堂内闭目养神。
小半日后,有人推门进来送食,却发现人不见了。
华嫣是那日傍晚回来的,一道的还有另一人,是一脸神色迷惘的温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