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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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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觉得我近年来的话这小子越发当耳旁风不是没有道理的,谁叫我近年来扬言要打他的事总能杀出点岔子来呢?
我俩在小亭里头合着秋风,闻着桂香,尝完银耳莲子羹,绿儿嘚嘚的给我捧了盆惠兰出来,我定神一看,居然是墨兰,捧心舌长,花朝天放,舌瓣上紅斑点黄白,叶碧翠如玉,清新醒目非常。正是株奇兰。
于是当天下午,本上神兴致盎然的赏完墨兰,高高兴兴的上床睡觉,头天起来神清气爽,无比惬意舒心。
梳洗了一番后,萦香帮我换着尾白底紫荆银龙纹的蜀锦裙,挽了发髻,点上两支银花簪便拉着铭轩向汝南王府奔。铭轩一脸无奈的问我为何如此心急,我道,趁早些去,瞅热闹。
于是铭轩继续从袖子里摸出他的宝贝扇子,瞎摇晃。
开宴的时辰极早,我的眼睛被满院子的菊花晃得有些找不到北,铭轩和一票人寒暄,游刃有余,顺道和一些名门闺秀谈情说爱,尽显他作为一代纨绔王爷的风流倜傥。
我在花间游走,遥遥的看着他被女人围着跟我打了个招呼,身后的女子皆一片羞红脸色,矫情的能滴出水来。他偷闲的朝我笑笑,然后动了动唇,用唇语道。
“师父,还是你漂亮。”
我忍不住笑了笑,目光却被另一位美人所吸引了。
她站在花间,或许是我看的美人过多了,审美疲劳。并不觉得她有多美,只是见她颔首地弄花盘,露水顺着削葱般的指尖落到青石切的地板上,竟一时有些晃神。
她埋首花间低弄影,便胜却了人间无数,不难想象,这么个如诗如画的女子却有叫裴延一见倾心的资本。
华嫣景蓝色的长裙拖地,合着腰间乌云般柔顺的发,温婉的像三月西子湖畔的柳花,实在让我难以想象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阿燃,怎能火衣若火,飘然若蝶,宛如红莲出水,傲煞人间。
她发现了我,转头看我,浅浅一笑。
若不是事先得知她是个魔,我断然是很难将这么个……很有神仙气质的女子与魔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哎,一想到此,不免些怅然,现在天上的那帮子神仙,越发没有神仙的样子了。一个个做出来的是,越发行着魔族的派头。
正这么想着,华嫣竟出我意料的莲步轻移过来,对我施了一礼。
我不知她何故如此,心头真疑惑不解,却听她道:“虽然初次见面,如此实在唐突,还请上人恕我无理,受华嫣一礼。”
我眼眸一转,轻笑出声。
“送礼是虚,华嫣,你对我有事相求?”我并不非常确信自己的猜测,却也是八九不离十,果不其然的看她似乎松了口气的长叹一声,无奈的笑了笑。
“请上人移步一叙。”
她起身,低头在前引路,我怀揣着满腹不解跟着她转到后院,小亭内已摆好了茶水点心,她客气的请我坐下后,便轻声道:“上人是明白人,华嫣也不像绕圈子,便请您先饶恕了华嫣的无理吧。”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味了。
只见她笑了,有些落寞与忧愁,目光却变得有些冷冽。合着萧瑟的秋风,让我不由有些寒意。
她独自斟了茶,眼中波光流转,妖娆的蓝色眼眸里多了几分邪气,只听她轻声叹道:“装的久了,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上人,应清楚华嫣的底细吧?”
“怨婴沼里长出来的一株并蒂魔菊?”
“嗯,是啊,很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地名了。”华嫣的神情渐渐多了几分怀念,倏然却像是被冷风呛到一般咳嗽了起来,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嘴,我却看见朱红色血从白皙的指缝流出来,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目。
淡淡的咸腥味在空气中弥散,转瞬被菊花浓郁的香气覆盖。
我一时呆愣着看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是魔,怎么会咳血?那不成真如外界所言,她体弱多病,还是说这身子也是她问那个药罐子借来使的?
看着她这样,我也有些无可奈何。因为我是神,她是魔,我的仙法这能让她更难受而已,只能等她咳过了一阵,脸色有些发白,却算是好些了。
她也没看我,独自端起自己的茶走到花坛边,用茶水将手上的血渍洗了去,然后转头,对我苍白的笑了笑。
“看来也不用愁您不信了。瑶上人,华嫣快死了。”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啊?”她轻声复喃喃,眨了眨眼,深蓝色的眼眸里忽然变得星光点点,竟连嘴角也扬起了几分,一派天真无邪的笑道:“因为,阿燃终于可以回来了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淡淡抿了茶,不温不火的问。
“上人想听也无妨,反正纸亦是保不住火的。三百年前她非有意要逃婚的,而是当夜被魔帝唤回了魔界,魔帝以灵魂分离之法要再换我等一株原身。”
“恩?以灵魂分离之法换原身?”
华嫣安静点头。
“是。我与阿燃其实只要活着,脱离原身后,原身有无其实并无大碍。甚至每五百年便可重育一次本体。所以,阿燃自然是答应了,魔帝亦遵守承诺,当夜便给了她灵魂分离之法,并很清楚的告诉她,这个方法极其危险,若是失败,可能魂飞魄散。”
“所以,我是不同意她这么做的。”
“但是,她这么做了?”
“对。但我们失败了。”华嫣叹息,不由得苦笑。
“她为我险些拼的魂飞魄散,幸好我们本是双生,只要我不灭,她便有重生的机会。她魂散之后的三百年里,我一直在找她。可惜是,我甚至回过魔界,却一直查无音讯。直到两年前,我在汝南王府的女华宴上才找到了她,但她却变成了一株普通的菊花。”
女华宴?是前年的事,而她如府却是去年。我一惊,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挺吓人的念头,转眸向她,一时竟有些语塞。她似看出我心思,嘴角轻扬,似有几分得意。
“上人猜的没错,我会嫁入裴家,全因阿燃在此。”
我会嫁入裴家,全因阿燃在此……无怪她不在乎名分,无怪她不介意王妃,那是因为她的在乎和王妃的在乎,本就天差地远。我一边惊着一边忍不住问道:“那你对裴延,可有半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