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小火包灰

45、第四十五章

　　向明月按照约定时间到了餐厅，他一边下车一边给贺童心拨电话，想问一下他们到没。但电话没拨出去，头顶就传来了开心的呼喊，“哥！”
　　向明月仰起头，不出意外看到了贺童心。
　　然而贺童心之外，他还看到了远空弥漫的金粉色云朵，一层叠着一层，温柔了今日的落日黄昏。
　　自然之景的美无与伦比，可在这时的向明月眼里，也不过是一张可以用来陪衬“贺小渠”的背景。
　　背景很好，因此定格在相机里的“贺小渠”，美的出人意料！

　　“哥！你刚是不是拍晚霞了？”贺童心把自己的手机相册给向明月看，“我也拍了好多张，正准备发给你，你就来了。”
　　“嗯。”向明月的眼睛跟随贺童心的手指看过一张又一张照片，最后点评，“都挺好，但没我拍的好看。”
　　“我不信！”日常怼脸拍的向明月简直没有一点审美可言，“我看看。”
　　“喏！”向明月把手机给贺童心，贺童心只是瞟了一眼就眼前发黑，“不是！你干嘛拍我！还把我拍得像个傻子！”
　　“不傻呀！”向明月不解，“明明笑得很好看……”
　　“拜托！我牙都龇出来了。”
　　“龇出来也好看啊！”向明月扭头看向了贺童心嘴巴，“笑得像个小括号，两边的梨涡也可爱。”
　　那视线明目张胆到就差把“想亲”两个字写脸上了！
　　贺童心一怔，迅速挪走了脑袋，“看手机别看我。”
　　“哦。”向明月淡淡应了声，接着指尖轻点手机，滑倒了一张红色含量非常高的照片，默默无声放到了贺童心面前。
　　贺童心：“……”
　　照片是一中悬挂在校门口的高考喜报，而喜报里的主角正是向明月，可该“向明月”又非他平日所见的向明月。
　　这个“向明月”脸部轮廓深俊锐利透着淡漠，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带着静谧与疏离，周身的气质一眼望去，是清冷高贵，是自若从容，是摆脱了男孩的稚气，初显“男人”端倪的向明月。
　　证件照是随手一拍的，贺童心内心是惊涛骇浪的！
　　他说不清楚那一瞬间的感觉，但确实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他忘记了向明月是他的朋友、他的哥哥、他的男朋友，他忘记了一切，心脏却不忘震动！
　　……
　　贺童心事后再次回想时，对当时的情景做了总结，即“一次并不纯粹的一见钟情。”
　　按捺下飘忽荡漾的心情，贺童心再三犹豫后还是开了口，“你、你今晚回家吗？”
　　向明月闻言，挑眉轻笑，“你的邀请，我当然不会失约。”

　　聚餐的名义是“升学宴”，也确实围绕向明月的“升学”开展，但除贺童心以为的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低头的借口，是请求向明月回家的信号。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向卓远和白宋初的气头也过去了，纵使再无法接受，他们也不可能真与亲儿子割舍，更何况那日打出去的巴掌与撒出去的热茶，更是让两人懊悔不已！
　　“儿子。”向卓远语气带了点儿不自觉的讨好与赔罪，“恭喜你考上立大！爸妈没什么送的，就给你添辆车好了。”
　　说着一把车钥匙搁置在了向明月面前，向明月却是瞄了眼没动。
　　贺童心见状，桌底的脚连忙踢了踢向明月，向明月压根没搭理他。他其实不太想掺和向明月的家事，介入太多显得他不知分寸，但无奈对面两人的目光全放在了他身上。
　　“咳咳，那个哥！”贺童心绞尽脑汁道，“车子是我和叔叔阿姨一起选的，专门挑了你喜欢的银灰色，而且……而且车载装饰我也已经网购了。”
　　向明月看向了贺童心，“我记得你告诉我，最近期末考时间比较紧张……”
　　贺童心小声嘟囔，“再紧张也不差这十来分钟啊。”
　　向明月忽地笑了下，把车钥匙收了，“那我就谢谢爸妈，谢谢小渠了！”
　　“哎！一家人说什么谢！”向卓远一下笑开了花，“来来来！吃菜。”
　　白宋初也盈盈笑着，给向明月夹菜，“明月，先尝尝这道板栗烧鸡，很好吃的。”
　　向明月夹起碗中的菜，下意识先要分享给贺童心，可胳膊刚抬起，白宋初已经给贺童心夹好了。
　　“小渠也多吃点儿，最近准备期末考辛苦了。”
　　“不辛苦的阿姨。”贺童心咬了口板栗，面上扬起乖巧的笑容，“甜糯糯的，好吃。”
　　“喜欢就好。”白宋初说完，将桌边的礼物盒递给了贺童心，“阿姨见你经常在网上听课，手机屏幕太小了，对眼睛不好，还是用平板吧。”
　　“！！”贺童心没想到自己也有礼物，还是如此昂贵的电子产品，他连忙摆手就要拒绝，可还未及开口，向明月先替他接过了平板，“白女士说得对，你就拿着用吧。”

　　饭后四人一起回家，车子开进地下车库，正好新车也停在此处，向卓远便对向明月提出试试新车，向明月没试，只看了几眼，说等驾照拿到手再试。
　　向卓远以为向明月不喜欢，他说，“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明天爸陪你再看看别的。”
　　“不用，代步而已。”向明月说完，似是觉得不太妥，又拍了拍车头道，“我挺喜欢的。”
　　向卓远；“……”
　　都说知子莫若父，但儿子此刻什么想法，向卓远完全猜不出来，他静默两秒，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贺童心。
　　贺童心：“……”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只能尽职尽责完成自己和稀泥的工作，“那个……新车确实要试一试，但无证驾驶也不行，不如等明天，叔叔开着新车带明月哥逛一圈？”
　　“可以可以。”不等向明月回答，向卓远直接道，“小渠也一起，不开太远，就绕着小区跑几圈。”
　　“嗯。”贺童心笑着点点头，同时藏着手指戳了戳向明月。
　　向明月低眸瞟了眼身旁的人，跟着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里，向明月跟张姨打了声招呼，接着就把贺童心往二楼带。
　　向卓远紧紧盯着他们，见此就要出声阻拦，却不想被白宋初拦下了。白宋初长叹口气，苦笑道，“明月心里还怪咱两呢！这才刚回家，还是别逼太紧了。”
　　“那、那就放任他……”
　　“小渠懂事，不会由着他乱来的。”
　　说是这样说，但两人还是难受，尤其是向卓远，儿子没回家的时候看见茶壶就难受，如今回家了，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让他看见热水壶都心生烦闷。
　　但其实向明月并没怪过父母！相反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只是他清楚，如果自己态度不强硬，那肯定要被“棒打鸳鸯”了。

　　近一个月没回家，向明月居然不是先回自己房间，而是径直打开了贺童心的房门，朝着床头柜走去。
　　贺童心不明所以，“要找什么东西吗？”
　　“嗯。”向明月随口一应，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了两支眼药水。
　　一支快用完了，一支还是新的未开封。
　　而快用完的那支，前段时间贺童心眼睛进入洗发水时，向明月记得还有多半瓶。
　　他眉头不自觉拧起，“贺小渠，你经常用眼药水？”
　　贺童心本来要去向明月旁边的，如今听见这人语带不悦，脚步下意识一顿，然后一边转身一边道，“没有很经常，也就偶尔用一用。”
　　“偶尔是多久？”向明月拽住了贺童心胳膊，“说清楚再走！”
　　贺童心也没特意记过，他语焉不详道，“就……就有时候学习比较晚，眼睛不舒服的时候会用。”
　　“所以眼睛经常不舒服？”
　　“不是……”
　　向明月不喜欢在重要的事上听废话，他直接打断贺童心并再次提问，“看远处的东西会模糊吗？”
　　“不会。”贺童心言之凿凿，“我没有近视。”

　　半个小时后，眼镜店。
　　“右眼正常，左眼近视150度，两眼度数相差太多，导致了眼睛的调节功能失衡，所以看东西的时候会更容易感到疲劳，长久下去，也可能造成近视加深、弱视、斜视、视疲劳等问题，建议尽早干预。”
　　向明月心情肉眼可见变得焦躁，“他现在是已经视疲劳了吗？”
　　“您弟弟现在是比较轻微的，严重的视疲劳会伴随眼干眼涩，眼痛流泪，头晕呕吐，或者阅读后短暂性的视物模糊、重影……”
　　“咳咳！”贺童心眼见导购小姐姐越说越离谱，连忙假咳两声道，“您好，我嗓子不太舒服，能给我一杯水吗？”
　　“可以。”导购小姐姐停止了口若悬河，起身礼貌微笑道，“请稍等。”
　　待导购一走，贺童心连忙凑近向明月，压低声音道，“有点儿近视罢了，没她说得那么严重，你别太担心。”
　　“可你是单眼近视。”向明月忧心忡忡道，“上次就应该带你去医院的。”
　　“那不如直接去医院看看？”刚无聊翻了翻镜片价目册的贺童心简直如坐针毡，“医院到底比眼镜店正规。”
　　“我知道，来的路上已经挂过号了。”向明月说，“我只是跟她了解了解情况，这样心里有个底。”
　　可人家只想着如何宰你呀！
　　贺童心还想再说，导购小姐姐回来了，他只好微笑道谢，然后继续旁听。
　　这回导购没有再危言耸听，她把贺童心面前的价目册拿到自己面前，略微铺垫后直奔主题，“弟弟现在不是很严重，可以先配一副眼镜进行矫正。”
　　“除了眼镜矫正，还有其它办法吗？”
　　“18岁眼球发育成熟的成年人可以采用手术矫正，但弟弟应该还没有18岁，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配戴眼镜，当然，隐形眼镜也可以。”
　　“那先配一副……”
　　“哥！”贺童心掐了把向明月胳膊，咬着牙笑道，“你看着，我出去透透气。”
　　向明月一愣，吞回了剩下的话语，冲导购抱歉笑道，“不好意思，我陪他出去一下。”
　　导购依旧笑得礼貌，“好的好的，两位这边请。”

　　出了眼镜店，贺童心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刚在店里我都没好意思说，她那镜片是镶金还带钻了，贵的离谱！”
　　“贵有贵的好。”
　　“但肯定没有学校门口那家性价比高。”贺童心说，“明天不去医院了，我们直接去校门口配镜，那家价钱合适，还能定期清洗维修，复查也方便。”
　　“打听的好清楚。”向明月忽地伸手逮住了贺童心脖子，“贺小渠，所以你早就发现自己单眼近视了对吧？”
　　贺童心条件反射觑了向明月一眼，悻悻然道，“只是有一丢丢直觉。”
　　向明月气笑了，“你真够可以的！”
　　“哥……”
　　“别废话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向明月捏着手底细软温热的脖子，“明天早早起床，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