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小火包灰

43、第四十三章

　　六月底高考成绩公布，贺童心还在学校，不过他第一时间就问了向明月。向明月轻描淡写地说肯定能被立大录取，但考了多少并没说。
　　贺童心抓心挠肺的，直接去问白宋初了！
　　白宋初显然也在关注成绩，立刻就将短信截图发给了他，他看完只有一句话——牛逼！
　　比向明月平时模考的分数高出一大截，排名也比联考时高很多，用断层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太给力了！贺童心十分激动，想狠狠夸一夸向明月，可向明月又非要装神秘，于是他假模假样发出了两个“期待”的小黄脸表情。
　　一直期待到最后一节晚自习，智能手表震动，是向明月的消息，让他去学校操场，还附带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猫表情包。
　　他打出一个问号，对面立马道，“乖学生，不敢逃课？！”
　　看不起谁呢！
　　“等着！！”贺童心的文字气势汹汹，但抬起头环顾教室的动作却谨小慎微，确认窗外没有老师后，他戳了戳同桌说肚子疼，然后就猫着腰从后门溜走了。
　　教学楼灯火通明，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贺童心放轻脚步，一路担惊受怕地跑到了操场。
　　操场黑漆漆的，贺童心正准备问向明月在哪等他，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他下意识回头，身后是一张白光映衬下倍显阴森诡异的脸！
　　贺童心吓得噤声后退，还没退出去就被“鬼”拦住了腰，“鬼”的手不老实，在腰上摸了好几把，笑容也不老实，带着打趣，“哎哟！抓到一只胆小鬼。”
　　“哥？”本就心里有鬼的贺童心缓了好几秒才缓过劲，他定了定神道，“你干嘛吓我！”
　　“玩一下啦！”向明月一边笑着，一边关掉手机照明灯后掐上了贺童心气鼓鼓的脸，“不过你好像不是胆小鬼，而是一只可爱鬼，可爱死了！”
　　“啧！”贺童心忍不住笑了，“你从哪学的土味情话？听得我起鸡皮疙瘩。”
　　“是吗？”向明月松开捏脸的手，又一刻不停地握住了贺童心小臂，上上下下摸了好几遍才说，“没有小疙瘩，滑滑的，凉凉的，摸着很舒服。”
　　“教室有空调，所以吹得冰了点儿。”
　　“正好给我降降温。”向明月手掌下滑，顺理成章牵住了贺童心的手。
　　贺童心没有甩开，但也没有回握，他紧张地四处瞅了瞅，小声道，“还在学校呢。”
　　“没事。”向明月牵着贺童心往角落走，“你来前我绕着操场走一圈了，边边角角都看过，没人。”
　　“哦。”贺童心目视前方，回扣住了向明月的手，“你怎么进来学校的？”
　　“直接进呀。”向明月带着贺童心的手碰了碰自己裤兜，“有校园卡，给门卫大爷看一眼就行。”
　　“啊？”贺童心惊讶，“可是你都毕业了。”
　　“啊？”向明月也惊讶，“毕业就不算一中学生了？”
　　贺童心张目结舌，“……”
　　向明月忍不住笑了，“贺小渠，做人不要太狭隘哦。”
　　最后三个字说得嘚瑟极了。
　　贺童心看不过眼，撇开眼睛转移话题，“找我干啥？”
　　“你说呢？”向明月突然使劲拽了把贺童心，贺童心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墙上。
　　向明月低头吻他。
　　吻很轻，摩挲着唇瓣的唇也很轻，“等不及你的奖励了。”
　　“可你还没告诉我分数！”贺童心推着向明月胸膛，“别亲，先说。”
　　“你明明知道了。”向明月不顾推阻，又啄吻了几下贺童心，“你要是不知道，刚见面就问了，哪能憋这么久。”
　　向明月把话挑明，贺童心也不装了，他一把抱住向明月，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你才是能憋，考这么好还不告诉我。”
　　向明月得意，“那现在知道了，不夸夸我？”
　　“夸！当然要夸！”贺童心仰着脸，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格外晶亮，“哥！你太厉害了！我要对你顶礼膜拜了！”
　　“哈哈。”向明月额头顶住贺童心的额头，悄声道，“不要你顶礼膜拜，要你摸摸我，给我顶顶。”
　　贺童心笑容一僵，接着给了向明月后背一拳，“学校大操场呢！你别耍流氓！”
　　“都半个月了。”向明月下巴搭在了贺童心肩膀上，“我想要了。”
　　“你不那天…”贺童心一顿，咬字含糊不清，“…手机才弄了。”
　　“不一样。”向明月在贺童心肩窝蹭着，软着音道，“和你弄的不一样。”
　　头发丝挠着脖子，痒得贺童心有些受不了，他想拒绝，又觉得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不该让向明月不高兴，于是吞吞吐吐道，“那…那等周末？”
　　“呦！不害臊了？”向明月说着又亲了下贺童心热热的脸颊，眉开眼笑道，“先不打扰你学习，好好上课吧，等放假再补偿我？”
　　“嗯。”贺童心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他习惯性转移话题，“你考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
　　“你已经给过了。”向明月点了点自己的嘴巴，“我很喜欢。”
　　“啊？”贺童心急道，“这个不能算奖励！”
　　“为什么？”向明月刚问完就悟了，他喜道，“你是觉得不够隆重？没关系，那就连着刚答应的放假一起好了！”
　　“不是！你……”贺童心结结巴巴，窘迫非常，“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当奖励！”
　　“……嗯！”向明月短暂思考后又悟了，他大喜道，“你说的对！你情我愿，而且肯定会常态化的事情，不能作为奖励。”

　　常、常态化？！！
　　贺童心被这三个字砸蒙了，他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拿来做奖励，以后回想起重要的人生节点，那不是连着…会一块回想起吗？
　　不行！太羞耻了！
　　而且向明月更是不知廉耻，脑子里整天乱想一堆有的没的……真好，不用想学习，可以专心想别的……他也好想毕业啊！
　　短短几秒，贺童心就从谴责变成了羡慕，他越过向明月肩膀，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眼里的光都淡了几分，“奖励回头给你，我出来时间太久，该回教室了。”
　　“嗯。”向明月对贺童心逃课逃一半的做法并无意外，“去吧，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偷偷摸摸回了教室，贺童心最后半小时根本无心学习，笔在草稿纸乱画，画了一堆火柴人，而且每个落笔后都带着小爱心。
　　太喜欢！喜欢到一刻不见就满心满脑子全是向明月了！
　　他堕落地想，学习有什么好啊！为什么要占据他一整天时间！
　　于是心存哀怨的贺童心放学后，第一次主动拉起了向明月的手，不仅如此，还在抵达小区门口时，主动垫脚亲了向明月。
　　好黏糊！向明月摸着贺童心的脸，忽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小学二年级的某一天，向奶奶买了两个大果冻，给了他和贺小渠一人一个。他当即就把果冻拆了，要跟贺小渠“干杯”一下，贺小渠很敷衍，果冻都没开封就要“干杯”！
　　这当然不行！于是他好心要帮贺小渠打开，谁知刚摸到果冻，贺小渠就像只炸了毛的猫，瞬间抱着果冻跑出好远。
　　他不明所以，接着就见贺小渠拿出自己的小书包，把果冻装了进去，然后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哥哥，这个果冻不可以吃哦，我要送给王一茉。”
　　王一茉，女，双马尾齐刘海，话很多很聒噪，但语文数学考了双百！
　　就因为这区区双百，贺小渠成为了她的迷弟！每天的小零食小玩具都要藏进小书包，带去学校给王一茉分享！和他一起玩耍时，也三句不离王一茉！
　　危机感节节递增，为了重新获取贺小渠的心，他甚至专门跑去贺小渠的班级，想要警告王一茉离贺小渠远点儿，但望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小姑娘，他开不了那个口！
　　平生第一次生出无力感，他那段时间都郁郁寡欢，不过迷茫之际文倩茹点醒了他！
　　他听到文倩茹教训贺小渠，说同样坐在一个教室学习，还是同桌，为什么王一茉每次都能考第一！文倩茹还说，多向王一茉学习，不要整天跟着他鬼混，说他完全没继承他爸妈的基因，那么简单的小学题还能不及格！

　　他当时很生气，觉得文倩茹在挑拨他与贺小渠的关系！可又仔细一想，贺小渠偶尔和他提过几次的同学，都是学习成绩很好的那种！
　　贺小渠是个乖小孩，不会用有色眼镜看人，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文倩茹早已把不好的思想灌输给贺小渠了，贺小渠会不由自主用有色眼镜衡量人！那他要是继续不及格，贺小渠会不会真听他妈妈的话，再也不跟他玩？！
　　那一刻，他的危机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王一茉乃至所有成绩比他好的同学，都成为了他的竞争对手！

　　向明月现在想来也觉得自己搞笑，那时他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主动学习多门兴趣课，尽管压缩了很多个人时间，可考试第一、体育比赛第一、书法绘画比赛第一……等等无数个第一，终于使他渐渐成为了贺小渠的唯一！
　　顺便，也使他成为了最不受同龄人喜欢的小孩（贺小渠除外）。
　　不过小小的他根本没发现，因为那时的贺小渠不像如今这样害羞！也远比如今黏糊。
　　贺小渠会在看到考试成绩后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哥哥好厉害，我好喜欢哥哥！”会在他拎着奖杯回家时，小心翼翼抓起他的手，吃饭睡觉上厕所都不放开，借此来沾染一点儿好运气！也会在他第一个冲向终点时，立马送来水并且殷勤地给他揉腿，还一个劲夸他，“哥你刚冲刺的时候巨无敌帅！比刘翔还帅！”
　　真的是又贴心又黏糊！让他恨不得一口吞了贺小渠！
　　当然，此刻也有这种想法！
　　向明月抬起贺童心下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口咬上了那圆润的鼻头。
　　贺童心措不及防叫了一声，小声道，“你别咬出印子，叔叔阿姨看到不好。”
　　没有骂他，也没有推开他！只是有些在意别人的眼光！
　　是啊！贺小渠长大了，有变化在所难免，可是心底对他的崇拜与仰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究其本质，贺小渠还是一只乖乖小团子，会在他获得“第一”或者世俗的成功后，双眼亮晶晶望着他，满是骄傲与自豪。

　　“贺小渠！”向明月磨着牙齿，语气是喜欢极了的压抑与低哑，“真的、好想把你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