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小火包灰

34、第三十四章

　　“呦！回来啦！”季航眼尖，向明月刚冒头他就凑了过去，“跟你弟去哪了？等你半天。”
　　“怎么了？”向明月看起来心情很好，大方的给了季航一个眼神，接着又给了一个字，“说。”
　　季航受宠若惊，“你弟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为什么突然对我的态度这么好？！”
　　“别瞎打听。”向明月坐到自己位置上，“有事说事，没事就走。”
　　“有有有！”季航忙从自己桌兜掏出一个盒子放向明月面前，挤眉弄眼笑容猥琐，“有个女生托我给你的。”
　　向明月看也不看就推开，“还回去。”
　　“你确定？”季航笑嘻嘻的又从盒底抽出一个信封，“还有情书呢。”
　　“我确定！”向明月不耐烦了，“不看不要不感兴趣！”
　　“你和尚啊！”季航说完上课铃响了，他熟练的从向明月身后挤进里面座位，同时对随后赶来的向明月同桌露齿一笑，指着自己的座椅，“兄弟，这节课换一下。”
　　同桌爽快应允，十分感激。
　　季航戳戳向明月，头凑过去小声道，“采访一下，那两大活人天天在你眼前腻歪，你怎么忍住不谈恋爱的？”
　　向明月嫌弃地推开季航脑袋，“别越线。”
　　季航把胳膊从桌子缝上挪走，但话语骚扰仍在继续，“今天这女生可娇俏可温柔了，你试一试呗！”
　　“不试！”向明月竖起语文书一侧，挡住了季航的喋喋不休，自己则心无旁骛低下头，开始看手机。
　　季航以为向明月要听课，默默闭了嘴，他从桌面随便翻出份儿语文试卷，牛头不对马嘴的听了半天，忽然意识到老师讲得是试卷！
　　是试卷！！那向明月拿着语文书看什么呢！
　　无聊的季航一时好奇心大起，直觉向明月鬼鬼祟祟没干好事，他小心翼翼挪动身子，刚要把头伸过去一探究竟，就听“嗖”的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截短小但强劲有力的粉笔头朝他面门轰然而至。
　　脸颊一痛，随后就是语文老师的咆哮，“都给我站起来。”
　　季航有些莫名其妙，他一没说话二没睡觉，只是微微扭了一下脑袋，应该不至于砸他……
　　“胡旗安，姜薇，你们两个还要把手拉到什么时候？！还有季航，谁允许你和胡旗安换位置的！”语文老师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住了火气，她指向门外，“出去，都给我出去！”
　　得嘞！小情侣被抓包，他是那个被殃及池鱼的倒霉蛋。季航不迷惑了，率先站起往外走。
　　然而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路过向明月桌子时，他不小心勾到了桌角，桌子移位，然后向明月匆匆塞进桌兜的手机就这样掉了出来，黑黝黝方正正的，躺在过道，躺在语文老师眼皮子底下。
　　季航：“……”
　　向明月：“……”

　　本已经要熄火的老师再也压不住火气，“睡觉的，谈恋爱的，玩手机的，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手机给我拿过来。”
　　季航不动声色看了眼向明月，见向明月扬了扬手指，这才磨磨唧唧交了上去。
　　语文老师却没就此打住，她冷声问，“和谁发消息呢？”
　　“没有，我就桌兜放着。”季航表情诚恳又真挚，“老师对不起，一定没有下次了。”
　　“从我带上你班开始，你就说着这句话，现在都一年了，还是次次有下次，屡教不改！”语文老师言语肃厉，“打开！”
　　如果是季航自己的手机，他一定迅速打开，争取做到坦白从宽，但问题是，这TM是向明月的手机，他打不开啊！
　　季航苦着一张脸，“老师，我真没发消息。”
　　语文老师没有废话，直接拎起手机，放季航面前进行面目识别。
　　季航没想到她能这样干，躲闪不及时，屏幕显示识别失败。
　　季航心想完蛋，果不其然，语文老师下一句话就是，“谁的手机？”
　　季航只能抗争到底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语文老师气笑了，“好啊！那课也别上了，咱们就从第一排开始面目识别，看看到底是谁的。”
　　“老师。”季航就差跪下了，“我真知道错了，您别……”
　　“老师，是我的。”向明月知道今天这事不弄个清楚，是不会收尾了，他默默走去讲台，解锁了手机，“没和人聊天，就搜了点儿东西。”
　　锁屏打开，显示出了关闭前的页面。
　　因为手机平放在讲桌，所以不仅语文老师，季航也看到了页面的内容。
　　浏览器的搜索框里，躺着一条没来得及查询的词条，“口红推荐滋润又好看”
　　其下，是字体稍小的历史搜索记录，“口红有没有毒”，“口红的成分”，“男生会随便送口红吗”，“男生可以涂口红吗”，“男朋友口红吃多了会怎么样”，“男朋友必买的口红”……
　　男朋友？！！
　　季航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没错！是男朋友！
　　太过惊讶太过不可思议，他忘了老师还在一旁，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你有对象？！”
　　霎时，全班的目光全凝聚在了向明月身上，那惊讶又不可置信的样子，与季航如出一辙。
　　向明月无言，他要被季航的蠢连累致死了。

　　不必在听课，语文老师一个电话，他们被移送至班主任办公室。
　　听取一顿批评后，班主任去上课，他们四个则一人一张纸，开始趴在窗台写检讨。窗台正对着操场，可以看到分化出的一个个小区域人流攒动，有跳高，有跳远，有铅球……还有红色跑道上，奋勇拼搏的小小身影。
　　只一眼，向明月就断定那是贺童心。
　　嘴角不自禁扬起，尤其是看到那只小小的人影只差一点儿就要夺冠时，笑意更是鲜明。
　　手里的笔转了转，他调整姿势，改为胳膊肘撑着窗台，一副闲散悠然的模样。
　　季航仿若见鬼，他顺着向明月的目光，除了一群跑来跑去的蚂蚁，什么也看不清，“喂，你笑什么呢？总不会是看见你对象了吧。”
　　向明月凉凉瞥了眼季航，季航讪讪一笑，“你早告诉我你有对象，我就不乱接那些情书礼物了呗。”
　　向明月不想和蠢货交流，但他和蠢货的两旁，还有一对八卦的小情侣。
　　姜薇拿笔头戳着他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谈的？是不是咱们学校的？高一还高二啊？现在到哪一步了？牵手还是打啵？”
　　不等向明月说话，季航就迫不及待回答，“肯定打过啵，他都吃人口红了。”
　　“看不出来啊！”胡旗安隔着向明月朝那两人笑，“你们还说向哥是和尚，这哪是和尚，明明是真人不露相啊！”
　　“都滚一边去。”向明月面上骂的坦然，后脖颈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红了一片。

　　校运会的今日项目结束，各班清点完人数就放学了，贺童心班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商量着一起吃个饭。
　　地点不远，就在学校旁边，贺童心便应邀了。
　　他用电话手表给向明月发消息，说要和同学一起吃饭，让向明月下了晚自习直接到校门口碰面。但消息发过去了好久都没人回复。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情况，贺童心合理怀疑向明月的手机被收缴了。
　　让同学先行出发，他只身一人跑去高三教学楼找人。
　　凭着印象走到理科一班的附近，因为不经常来这边，所以贺童心很谨慎地驻足看了看门牌，确认没有走错后，他才往不远处站的那两个女生走去，想让她们帮忙喊一下人。
　　然而不待走近，他就听见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说，“向明月把女朋友藏得好深哇，他肯定超爱。”
　　“是呀是呀！”另一个女生附和，“季航说老班问了好久，向明月愣是一字没说……啊？你找谁吗？”
　　女生见到走来的贺童心，停止了话题，主动询问。
　　贺童心面上没什么表情，“不了，我路过的。”
　　胡乱找了个借口说完，他转身就走，不成想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对不起，我……”
　　“小渠！”女声甜美，忽的在耳畔响起，贺童心定睛一看，是苗越山！
　　那个经常与向明月结伴同行的女生，也是那个经常出现在向明月与别人对话中的女生。
　　贺童心霎时便将她与向明月的“女朋友”画了等号。

　　苗越山见贺童心表情不太对，以为出了什么事，她立即低声道，“向明月在教室，我带你进去。”
　　“不用。”贺童心勉强挂起一丝微笑，“麻烦你替我转告一下，我放学和同学吃饭，让他自己回家。”
　　“好。”苗越山点头，随后又不放心的追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有些白。”
　　“没有，跑过来累着了。”贺童心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朝苗越山挥了挥手，“我走了，谢谢。”
　　“小事儿。”苗越山也挥手，“你吃完饭早点儿回家，不要让你哥担心。”
　　像是“长辈”口吻说出来的话，贺童心最后一丝笑也勉强不起来了。

　　路上不知想些什么，等贺童心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火锅店门口。
　　他拍了拍脸收拾好心情，才踏入热火朝天的包间。
　　贺童心爱笑，但话不多，安安静静缩在角落，有人问就笑一笑，没人问就不自觉想向明月。
　　跑了一路，吹了一路风，往这一坐，贺童心清醒多了。从事情刚发生时的巨大情绪波动中跳出，他耐下心来仔细想，越想越觉得，他哥不像是那种外面养一个，家里还养一个的渣男。
　　况且他们中午才亲过，还亲了那么久。
　　可……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向明月真的光明磊落，又怎么会传出那样的谣言。

　　思及此，贺童心忽的打了个哆嗦！
　　不是冷的，是惊的！被自己的想法所惊！
　　他竟不知何时起，把自己放在了向明月另一半的身份上。
　　紧箍咒似得，贺童心耳边回响起了向明月那句，“我亲你和小时候你亲我一样，都是因为太喜欢。”
　　那夜的他觉得不正常，没有哥哥弟弟会亲吻。
　　可事后搜索查询发现，亲生的兄弟姐妹或许不会亲，但朋友之间，当关系好到一定程度时，亲吻也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而向明月一开始就表明了，他的亲吻是“友情”，绝非“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