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小火包灰

32、第三十二章

　　白廿难掩打量的眼神，将贺童心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来回看着，看得贺童心笑脸都要挂不住了时，才开口道，“早前就听说过你了，这么多年难得一见，有些好奇，你别见怪。”
　　“不会不会。”贺童心正襟危坐，“红包……您还是收回去吧，我拿不合适。”
　　“我看挺合适呀。”白廿瞥了眼走来的向明月，笑容温和又可亲，“舅工作比较忙，抽不出时间带你玩，所以你就收下舅这份心意吧。”
　　“对了，可以让明月带你去欢乐谷，过山车很刺激，那个跳楼机也……”
　　“他不能玩。”向明月出声打断了白廿，“会晕的，不舒服。”
　　“哦。”白廿目光左移，看向了紧挨贺童心挤在单人沙发上的大外甥，“你要不……坐我这边？”
　　向明月瘫进沙发里，伸展胳膊搭在贺童心身后，“不了，懒得起。”
　　一前一后坐着，单人沙发就这样奇异又无比和谐的容纳进了两人。白廿不知为何，觉得坐在他们对面的自己有些多余，于是很识相地整了整衣领，起身告辞。
　　贺童心连忙跟着起身相送，可该喊人时，“舅”字喊不出口，寻思着喊“叔”，但白廿瞧着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顶多比他大十岁……
　　短暂纠结了一瞬，贺童心只好喊道，“廿哥，红包我不能收，先交给明月哥保管着，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给你的就是你的。”白廿不在乎这点儿钱，也不在乎贺童心喊他什么，毕竟他与贺童心的交集，或者说他愿意抽出时间与贺童心闲聊几句，都不过是为了哄外甥高兴罢了。
　　送走白廿，贺童心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喝完，他小声道，“你舅，比白阿姨有些时候的压迫感还重。”
　　“呵！”向明月冷笑一声，脸不知何时又垮下了，“贺小渠，你可真会喊人！明知道那是我舅，你还叫他哥！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贺童心捧着杯子，顿时有些讪讪然，“那，那我又不能真喊舅，而且你舅看起来没比我大几岁，叫叔也不合适……”
　　“不合适就乱辈分？真有你的。”向明月一摔抱枕，噔噔噔上楼了。
　　贺童心：“……”
　　贺童心心累，向明月也忒会钻空子了！本来还打算舅舅走后，继续想办法弄钥匙的，现在……没戏喽！
　　贺童心小心翼翼打开门，看到屋内光线明亮，才放心大胆走了进去，“哥，看书呢？”
　　向明月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看得什么书，一页一页翻得极快。
　　贺童心觉得好笑，他走到向明月面前蹲下，抬手按住翻动的书页后，仰头笑道，“呀！捕捉到了一只野生河豚，胖胖鼓鼓的，好可爱。”
　　“……”向明月要扔贺童心手指的动作一顿，斜眼瞄向贺童心颊边的梨涡。
　　贺童心立马放软了姿态，主动抓住向明月的手指轻轻摇晃着，“哥，别生气了吧？我以后喊廿叔行了吧？”
　　向明月冷脸抽回手指，“玩游戏认一堆姐姐，出门又认一堆哥哥，哥哥姐姐那么多，你哄得过来吗？”
　　“哥你讲点儿道理吧。”贺童心不顾挣扎再次抓住了向明月的手，“除了你，我还低声下气哄过谁啊？！”
　　“有没有别人你心里清楚。”向明月装得可怜巴巴的，“就因为我睡相差，你连排骨面都不愿意给我做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贺童心：“……”如果情绪实体化，可以看到他满头黑线。
　　向明月察觉不到般，还在那嚷嚷着，“我想和你出去玩，你推三阻四……”
　　“哥。”贺童心听不下去了，“不就是排骨面！明天给你做！然后吃完面，我就陪你出去玩！”
　　向明月：“你发誓！”
　　贺童心举手合并三指，“我发誓！”
　　“好吧。”向明月慢条斯理点了点头，而后手一伸，精准掐住了贺童心脸颊，“我发现，你真得很吃死绿茶这套，如果你以后找了这样的女朋友，挑拨离间咱两怎么办啊？”
　　“唔。”贺童心吃痛，为了缓解两颊酸意，伸长了脖子含糊道，“不找这样的。”
　　向明月手劲变大了，“那打算找哪样的，说出来我也参考参考。”
　　“…没打算呢。”贺童心望进向明月黝黑的瞳孔中，“你是我哥，要参考也是我参考你。”
　　“哦。”向明月睫毛颤了颤，手松开了，“我想法一直没变过，大学之前都要专注于学习，不会早恋。”
　　“那我和哥一样。”贺童心立即表忠心，“只学习不早恋，争取和哥考到一所大学。”
　　“会的。”向明月说着，把手里的书塞进了贺童心怀里，接着扭头清嗓道，“书，没事的时候看一看，了解了解这些知识。”
　　贺童心不明白向明月突如其来的扭捏，可当低头瞅清书名《男孩秘密书》时，瞬间怔然。
　　向明月：“每次提到这种事情，你的反应都让我觉得太，太害羞了。其实不用觉得难以启齿，这些都是成长必经的事情，每个人都会遇到的。”
　　贺童心已经赧然了，他超级不自在地拎着书，“哦、哦。”
　　向明月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于是适时道，“对面房间已经打开了，你现在可以去看看。”
　　贺童心火速逃遁了。

　　贺童心脸皮薄，直至晚上睡觉前才敲响了向明月的门，来拿他的洗漱用品，顺便说声晚安。
　　向明月没理那声晚安，尾随贺童心进了对面房间，抱走了他的熊。
　　熊不怕被挤，也不怕被压，向明月搂着熊滚来滚去，没有一点儿睡意。
　　最终，凌晨十二点半，向明月一脚踹开熊，摸黑溜进了贺童心房间。
　　贺童心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觉还是那副老样子，呼吸声很小，由呼吸带动的起伏也微不可查。
　　向明月赤脚踩着地毯，轻手轻脚挪到了贺童心旁边，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贺童心枕边的书，以及压在书侧边，被挤出的一层颊边软肉。
　　向明月觉得可爱，可这可爱的力量每日俱增，作为一个即将成年且拥有自控力的男人，他也越来越抑制不住大脑由此而生的兴奋与喜欢了。
　　他可能是疯了。
　　想咬那层颊边肉，想咬颊边肉旁边的鼻头，想咬……那总是嘟着的湿润嘴唇。
　　贺小渠是他弟弟，是他从小养大的弟弟。
　　他不知自己何时萌生了这样越界的情感，也不知这忽然而至的情感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与亲情走到了极致的必然变化。
　　但他知道，心动做不了假，在意做不了假，想与贺小渠亲吻的迫切心情也做不了假。
　　除此外，贺小渠喜欢他，不会有假。

　　向明月俯身，想要如往常般，偷偷获得一个吻。
　　然而，当他碰触到那瓣唇时，身下规律又轻缓的呼吸停住了。
　　向明月也该停下的，但他没有。
　　抬手覆盖了那双倏然睁开的眼，向明月感受着睫毛颤动所带给手心的痒意，心中没有惊慌与无措，只有“贺小渠喜欢我”，只有“贺小渠喜欢我的吻”，只有“贺小渠是我的”。

　　贺小渠是我的。
　　贺小渠是我向明月的。
　　贺小渠是我向明月从小养到大的。
　　所以我向明月亲吻贺小渠，不需要偷偷摸摸，不需要欺瞒哄骗，不需要裹足不前。
　　向明月亲吻贺小渠，天经地义！

　　唇碾磨着唇，紧密又迫切，凶蛮又霸道，好似一头急需充饥的久饿之狼。
　　贺童心是茫然的，也是震惊的，他脑子乱哄哄张开嘴，刚想问些什么，下巴就被向明月抓住了。
　　向明月一手抓着他下巴，一手从他的眼睛移到了他的脑后，接着发丝被攥紧，传来轻微阵痛，“眼睛闭起来，嘴巴也闭起来。”
　　声音粗粝沙哑又带着一点点儿冷，是向明月失去耐心的证明。
　　贺童心下意识照做，不想惹向明月生气。
　　可向明月并不体谅他。
　　向明月咬着吮着舔着，他的两瓣唇好似没有感触般，被像对待果冻、吸管或是冰淇淋那样对待着。
　　有一点点儿痛，有一点点儿麻，有一点点儿痒，却也有一点点儿畅爽。

　　向明月亲了好久，久到一结束贺童心就张大了嘴巴呼吸。
　　呼吸声深重，同频共振的心跳声也又深又重。
　　向明月对着贺童心说话，眼睛却是牢牢盯着贺童心的嘴巴，“我睡不着。”
　　贺童心嘴巴湿漉漉又亮晶晶，“嗯。”
　　向明月默了几秒，擦干净了贺童心流到嘴边的，属于他的口水，“睡不着就想来找你，于是就来了。”
　　贺童心没有说话，眼睛睁得很大，嘴巴张得很大，胸膛起伏也很大，像是心脏要跳出来。
　　向明月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贴在了贺童心的心脏处，还不够似得，他又趴下身，脸贴在了贺童心热热的脸上，“小渠，你说句话。”

　　贺童心脑袋还是乱的，是眩晕的。
　　他在向明月干净又安心的气味包裹里，想到了梦中那双宽大的手掌，想到了某个风雪夜中的月，想到了他喊出的一声声“哥”，想到了总是牵着他前行的向明月。
　　但同时，他也想到了向明月无数次挥手告别的身影，想到了向明月低头与女生的笑语，想到了向明月大学时要去谈的恋爱……害怕，委屈，不甘，嫉妒，贺童心不可抑制地，产生了这样黑暗的情绪。

　　黑漆漆的夜里，潜藏着可怕的魔鬼。
　　贺童心抓住了向明月感受着他心跳的手掌，他在魔鬼的蛊惑下，在此前那绵长的亲吻里，在筵席终有散场的悲伤里，觉得这大抵又是一场梦。
　　在梦里，他想告诉向明月：他喜欢他，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

　　可未及出口，向明月先打破了沉默。
　　向明月说，“忽然亲你，是不是害怕了？”
　　向明月说，“别怕，我亲你和小时候你亲我一样，都是因为太喜欢啦。”
　　向明月说，“小渠，哥真的好喜欢你。”

　　贺童心猛然闭眼，回到了现实。
　　他拉扯着向明月的手，远离了他死气沉沉的心脏，“哥，哥哥和弟弟，是不会这样的。”
　　“那你想和谁这样。”向明月蹭着贺童心的脸颊，“除了我，你还想和谁亲？”
　　“哥。”贺童心偏过头，躲离向明月，“你别装傻。”
　　向明月不依不饶贴了过去，“你不喜欢哥了吗？”
　　“……不是。”
　　“既然不是，就可以亲。”向明月说得好似很有道理，“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告诉我，我就不和你亲了。”

　　向明月胡搅蛮缠，向明月装傻充愣，向明月不说爱，却还想亲他。
　　向明月也可恶至极，明知不会不爱他，却还说出这样的话。
　　向明月…向明月……向明月，贺小渠也真的，好喜欢向明月啊。

　　贺童心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寻求结果，放弃了去思考。
　　他想，就这样吧。
　　无论爱与不爱，无论是何种爱，只要向明月愿意在他身边，只要向明月不会丢下他，只要向明月…永远是喜欢着他的向明月，或许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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