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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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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
海面碧波粼粼，万里无云。
一艘疾驰的游艇在平静的海上横冲直撞，白浪飞溅，后面一艘小型游艇紧追不舍。
陆堇郗俊俏的脸上表情凝重，竭力保持镇定，一边把稳舵轮，一边打开VHF无线电，调至16频道，清晰朝对讲机呼叫：
“Mayday！Mayday！Mayday！"
这是国际遇险呼叫频率，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呼救能让遇险信息被全球救援机构及时接收，赶来救援。
“这里是星船号，位置——”他停顿。
位置一直在变，他也不确定自己将会开到哪里，只好说：“我遇到可疑船只追赶，需要紧急救援。”
重复了几遍，回应他的只有滋滋滋的杂音。
手机没有信号，无人能听到他的求救。
陆堇郗感到不妙，今天自己可能难逃一劫。
母亲刚刚病逝下葬，他挑了个没人会打扰的时间独自出海散心。这片海域接近公海，一路驶来几乎看不到别的船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艘小型游艇不断靠近他，并在他周围打转。
起初他没在意。
可就在游艇越来越靠近，能看清船上的两个人将脸蒙得像电视剧里不干好事的黑衣人时，他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
他平日没和人结仇，只有隐在父亲身后多年着急上位的那个女人视他为眼中钉。
如果他也出事，父亲会怎样？妹妹会不会被那个女人欺负？
他不敢设想后果，迅速激活406MHz EPIRB应急示位标，希冀能让救援机构看到。
为了家人，他不能死！
嘭——！
游艇被猛烈撞击，几乎侧翻过去，陆堇郗随着剧烈的颠簸摔到一旁，脑袋晕得天旋地转。
几秒后，有人跳上来，恶声恶气地说：
“跑得倒是快，哼！我看你这下还能跑到哪里去！”
陆堇郗强撑着站起来，晃荡的船身让他撞到的头更加晕眩疼痛，他努力保持冷静：“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多少钱都可以谈。”
买凶杀人，不外乎为了钱。
黑衣人哈哈大笑，露出两只凶狠的三角眼：“把你放跑了，再好的条件我们也没命享受，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贪心。”
“对不住了靓仔！”
说完，自腰间掏出两把亮晃晃的尖刀朝他扑过来。
陆堇郗手边根本没有可以抵抗的工具，本能地抄起一个救生圈抵挡利器，轻轻一划，原本坚硬的物体很快漏气变成了软绵绵的塑料。
黑衣人不讲武德，两面包抄，挥舞的利器刀刀致命，几个回合刀刃就染上了鲜红。
血流如注！
陆堇郗的胳膊上和身上中了数刀，疼痛让他不自觉蜷缩身体。
随着黑衣人一步步逼近，他也一步步后退，白色的甲板被他的鲜血凃染出一条长长的血路，触目惊心。
呼吸从急促到渐弱，力气逐渐变小几近消失。
陆堇郗明白，只差最后一击，他就会被彻底击垮了。
爸爸、妹妹还在家里等他。
他不能死！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祝福你，靓仔。”
黑衣人抬手，刀尖滴下的血落在他的脸上，猛地扎下来！
陆堇郗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掏出手机朝对方的脸狠砸过去，那人一声惨叫，鼻子挂了彩。
可惜，另一个黑衣人迅速补刀，精准扎中了他的肚子！
痛——
剧痛过后，他的身体好像不是他的了。
“妈的！最后关头竟然被他反杀了一下！”
“死透了没？”
“好像还有气，接下来怎么办？”
“丢下去呗，让鲨鱼吃了死无对证。”
耳边依稀传来几句话，陆堇郗的瞳孔渐渐涣散，呼吸越来越微弱，四肢被粗暴抓起，一道抛物线般被丢进了海里。
冰冷……窒息……
四周一片黑暗，陆堇郗的七窍进了水，肺里呼出的最后一丝气息化为一串小气泡，沉沉坠向更深处。
他不能死……
父亲正准备将投入毕生心血的水族馆交给他，妹妹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伤痛中走出，日日哭泣。
他怎么能让他们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不能死！
强烈的执念使他睁开了眼睛，黑暗的海里闪过一丝明亮的金色。
那是什么东西？
是被鲜血引诱过来吃他的鲨鱼吗？
金色尾巴扑扇扑扇朝他游过来，在他周围转了个圈，周围的海水仿佛被看不见的结界隔开，将他包裹在圆形的气泡里。
有个遥远得恍如天外传来的声音幽幽说道：“人，你快要死了。”
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他已经到地府遇见孟婆了？
不！他不甘心！
陆堇郗深吸了一口气，咦，好像可以呼吸了？
但生命在渐渐消逝，他感觉浑身无力漂浮在空中，仅剩信念在他脑子里呐喊：
我不能死！我的家人在等我回家，我不能死！
“唉……”女声唏嘘，“生死是命中注定的事，你要接受，我可以让你的身体不被鱼咬噬，直到被人发现。”
我不要死。他不断想，我不想死，让我回家，我不想爸爸和妹妹伤心……
“人，你太贪心了。”
一阵停顿后，又听她说：“不过，你的孝心很感人，我就帮你一次吧。”
金色尾巴甩了甩，一个灵活转身游到了他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陆堇郗。
“陆堇郗，以后你要还给我，知道吗？”
还给她什么？
金色的头发似海藻浓密，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模糊感到嘴唇被柔软覆盖，有什么东西自她嘴里渡到了自己的嘴里，一路顺着喉咙滑进去。
瞬间，身体不再感到冰冷，力气似乎逐渐恢复。
就连伤口的疼也在淡去。
“陆堇郗，以后你要再回来，把珠子还给我——”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
什么珠子？
——你是谁？
没有回答。
陆堇郗感觉自己像在天上飞，迅疾掠过，一往无前，直奔向目的地。
终于——抵达了沙滩。
阳光烈而绚烂，快要将他晒成鱼干，还好身上有不断冲刷的浪花湿润他的身体，维持生命体征。
你要再回来，把珠子还给我……
这句话不断在脑海里回荡。
还有那张隐没在金色头发中的脸。
有人拍打呼喊他：“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
海滩上聚集了看热闹的人，正围着一个溺水的男人七嘴八舌讨论。
“这一带鲨鱼多，一直围起来禁止下海的，他居然敢游到深海，真是外地人才胆子大！”
“就是，这里可是鲨鱼塘，多少人在这里葬身鱼腹，他才被咬了几口，不过这伤口好像不是鲨鱼咬的……”
“祖上积德了，才能活着逃上岸吧！”
说话间，陆堇郗被担架抬上救护车，随车护士大声问：“有没有人认识他？”
“不认识，本地没有这个人，应该是游客。”
护士嘀咕：“外地人怎么会大老远跑来禁区游泳？不要命了吗？”
随着救护车离开，人群很快散去。
夕阳染红沙滩，一条金色鱼尾在翻涌的海面上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
莺歌扎进海里，可越往深处游，五脏六腑越难受，像有什么东西挤压着全身一样，强烈的不适感让她只能返回水面透气。
无论尝试多少次，总是停在一个深度无法往下游。
回不去了！
莺歌心里清楚，这是因为渡了半颗鲛元珠给那个人所致。
她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神话故事里的鲛人，人身鱼尾，天生异能，鲛元珠不完整，不仅回不了家，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未知的情况。
莺歌没想到，她一时发的善心，却给自己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个人……噢，他叫陆什么来着？
人类的名字真难记！
“莺歌，怎么还不回家？”
另一条红发美人鱼自远方游过来，是她的姐姐琉璃。
莺歌叹气，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知。
琉璃无比震撼，红发像海底喷发的火山竖起：“我们全族只吃人不救人，你不仅破坏族规救人，还没了半颗鲛元珠，如果渊主知道……”
莺歌提醒：“鲛人已经被禁止吃人很久了，我们出生以来只吃鱼虾海草。”
“那不是都被围起来没人能吃了嘛……哎，这不是重点！”琉璃忧心忡忡，拉着她的手欲潜入海里，“我们去找爸妈商量吧。”
“我潜不下去了。”
“你的尾巴不是还在吗？”
莺歌摇头：“我跟他共享一个鲛元珠，现在拥有了一半人类的身体，我潜到一定深度就会像人一样被压碎，回不去了。”
“天啊！那怎么办！”
琉璃不知所措，莺歌尚算冷静。
“我去找他要回鲛元珠。”
“你怎么去找他？”琉璃反对，“他已经回到陆地了，我们鲛人不可以上岸，这是族规。”
“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我去哪了吗？”莺歌一派天真大胆。
“我不想说谎，你也不能上岸！“琉璃态度坚决，苦口婆心，”你忘了，从小到大我们听过的故事里人类有多可怕？他们的祖先几乎将我们的祖先赶尽杀绝！”
莺歌思索了会儿，才说：“可我没了半颗鲛元珠，也许会死呢？”
琉璃又急又气，鱼尾大幅度甩摆，激起波涛汹涌。
“我陪你去找他，然后杀了他，要回鲛元珠！”
莺歌大惊失色：“要杀了他？”
“是啊，不然你怎么取回珠子？”琉璃转为支持她，“要去就快点去，鲛元珠在人的身体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我怕晚了你都取不回来！”
她就是为了救他的命，才舍掉半颗鲛元珠，如今为了取回却要杀了他……
“走，我们上岸！”
莺歌拉住琉璃：“姐姐，我自己去。”
“不行，我怎么能让你自己去面对这个事！”
“我们都走了，反而会引起注意。”她细细分析，又安慰道，“你放心，我取回珠子就会立刻回来，你帮我保密，好吗？”
琉璃拗不过她，只得作罢，一再叮嘱：“有任何事，都要回到海里找我。”
莺歌点头，头也不回地游向岸边。
游向她未知的人类世界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