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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他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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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店里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顾亦舟喜欢喝什么。拿出手机想问一下对方,想了想又揣回了兜里。算了,先不告诉他了,当一个小惊喜吧。虽然只是一杯普通的奶茶。
最后白瑾要了两杯焦糖珍珠奶茶,毕竟这种中规中矩的东西最不容易出错。
等到白瑾回到酒吧的时候发现门上的锁没了,应该是顾亦舟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他对于这个地方真是没什么美好回忆。
昏暗的灯光晃的他头有些发晕,不知怎的,脚就像被胶水粘住一样半天动弹不得。他总觉得那些空座上此时坐满了人,他们的视线仿佛要把他刺穿。
白瑾感觉呼吸愈发急促,转身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了。”就在他将要把门推开时,顾亦舟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瑾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过去了,都过去了。
调整好呼吸后,他转过身将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没什么,这是我给你带的奶茶,我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买的最经典的珍珠奶茶。”
“谢谢”顾亦舟接过奶茶袋,心里对于白瑾在门口站半天的原因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见对方现在状态不错他也没再多问。
“走吧,台上有电子琴,除了手感差点,没有脚踏板之外,还是可以将就用的。”
白瑾站在那晚顾亦舟弹吉他的位置,看向台下。
他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那天晚上。但是与那次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台下观望的观众。而是和那个当初令他艳羡不已的少年并肩,在酒吧这种大人眼中所谓的“不入流”的地方,用音乐传递心声。
顾亦舟打了个响指“回神了,我发现你很喜欢走神。”
白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总容易想事儿,还是不着边际的那种。”
“没什么好想的,想得越多人就会越痛苦。”顾亦舟将电子琴插上电,调了调音效“好了,先练练吧,一会差不多咱们两个得开始合奏了。”
“好。”
他和顾亦舟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是各忙各的。不过这对白瑾来说倒是很难得。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去和一个同龄人一起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去搞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我觉得差不多了。”
“好,我们试试吧。”
不出意外,第一次合奏的结果非常糟糕。听顾亦舟弹吉他的时候他总容易分心,从而忘记数拍。进拍进错了,他就会弹的越来越快,连带顾亦舟也被坏了节奏。
就这样,两个人重复了几遍后,依旧没有什么改善。
顾亦舟看着脸上五官快拧在一块儿的白瑾,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又小又短促,几乎不容易被察觉。但是白瑾还是听到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顾亦舟,对方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擦起了吉他。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
“我听到了。”
“你听错了。”顾亦舟见对方不依不饶,拿起白瑾刚刚买的奶茶,插上吸管后递给了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堵住对方的嘴。
白瑾吸了一大口奶茶,珍珠将他腮帮子都撑的鼓了起来。嚼了半天,终于伸着脖子费劲地咽了下去。他拿起晃了晃奶茶,看了看底部黑压压的一片,吐槽道“这是粥吧。”
见对方情绪没那么压抑了,顾亦舟安慰道“一开始合奏都会有这个问题,多练练就好了,不需要有太大压力。”
“嗯。”白瑾闷闷地回答。休息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准备继续练。
汇演的日子渐渐逼近,今天白瑾和顾亦舟算是放了一天小假。因为作为社长的顾亦舟要检验“小乐队”的排练成果。
具体选的哪首歌白瑾不知道,但是看着张晨浩在电吉他弦上扫出残影的手,和那摇晃到连头发丝都跟不上的脑袋。白瑾推断应该是摇滚乐一类的。
整体完成度很高,就连“小乐队”的队员都没校想到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庄飞满脸自豪地说“第一非我们莫属。”
相比之下白瑾他们的进度就像刚开始排练一样,烂的不能再烂了。好不容易被顾亦舟压下的焦虑,再一次席卷而来。
顾亦舟看着白瑾窝在角落里低着脑袋不说话的样子,决定趁着放学和他好好谈一谈。
“你一会有事吗?一起吃个饭?”
“好,我跟我妈说一下。”
白瑾编辑完信息给江岚发过去后,又给陈风发了条,告诉对方今放学不用等他了。
顾亦舟本就不是话多的性格,白瑾也因为排练的事情提不起抛出话题的兴致。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白瑾也不问对方去哪,就这么跟在顾亦舟的侧后方走。
“到了。”顾亦舟停下了脚步。
白瑾这才发现是和陈风经常来的,据说有二十多年历史的那家面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坐下之后白瑾才开口说了出校门以来的第一句话:“这家面确实很好吃,我和陈风经常来。”
顾亦舟“嗯”了一声后就起身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去!”
“给你下面。”
白瑾:“嗯?”
过了大概十分钟,顾亦舟端着两碗面回来了。白瑾一脸懵地问“你和老板认识?”
顾亦舟拿出一双筷子递给白瑾,“老板是我爷爷。”
“这面是你煮的嘛。”
“嗯。”
“味道一模一样诶。”
“汤是早上熬好的,只煮面就行。”
“奥。那你会熬汤么。”
“会。”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白瑾最擅长的就是情绪转化,随便找件事就能暂时将他从悲伤的情绪里拔出来。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会反复将那些让他焦虑痛苦的事儿拿出来复盘。
这长期自虐般的行为让他经常性情绪低落,但是面上又看不出来。他隐藏的太好了,好到骗过了所有人,除了顾亦舟。
见对方吃的差不多了,顾亦舟决定步入正题。
“说说吧,你在害怕什么。”顾亦舟将身体后仰紧贴着靠背,眼睛盯着白瑾。
如果是以前,顾亦舟这幅审判者的样子一定会让白瑾觉得排斥。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对方这股严肃的劲儿反倒让他觉得安心。顾亦舟总是很可靠的。
白瑾本来也没有撒谎的打算,索性直白地说“因为我能力不行,我拖你后腿了。”
“我觉得你拖我后腿了?”顾亦舟的语气永远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白瑾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顾亦舟见他沉默,于是接着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顾亦舟步步紧逼,这种紧迫感让白瑾觉得非常不适。
白瑾将两种手交叉放在腿上,大拇指一直在不停的转,这是他焦虑的表现。张了张口却发现半天只能挤出一个“我”。
顾亦舟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不等对方说完就再一次抛出了问题“你什么。”
这接二连三的追问让白瑾倍感压力,这种压迫感让他不自觉地想到江岚。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给他带来这种痛苦的人竟然是顾亦舟。
白瑾索性自暴自弃地说到“你自己写的歌第一次登台就以这么个垃圾的结尾收场。奖项,奖金通通拿不到,台下的人可能还会嘲笑说,为什么练成这种水平的人也好意思上台。
他突然抬起头,眼眶泛红地盯着顾亦舟“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他讨厌在别人面前露出让自己难堪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被扒光扔在大街上,只能无助地承受大家的戏谑和猜忌。
这么多年白瑾对于负面情绪处理的方式,都是选择在夜晚独自消化。这样就不会有人在那样温和的外表下去追问“你怎么了”。这是他的保护伞,他也并不喜欢对着别人露出伤疤。
顾亦舟见他低着头不再说话,猜测应该差不多发泄完了,于是出声询问“怎么样。”
白瑾本以为对方会生气,或者当场回怼回来。甚至连将自己踢出音乐社他都想过。唯独没想过对方会问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白瑾出于内疚,声音也听起来闷闷的。
“把心里压着的事儿说出来,感觉怎么样。”
白瑾支支吾吾半天,也就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还行。”
“那我开始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顾亦舟坐直身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觉得垃圾。奖项,奖金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其他人的想法我更不会在意。你也没必要在意。别太焦虑。”
这是自他认识以来,第一次听到顾亦舟说这么多话。
白瑾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最讨厌这三个字了。如果是场面话说说就算了,走心的他可说不出来。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让对方忽略掉自己受过的伤害。
坐在车上的白瑾一直在想刚刚顾亦舟临走前说的话“朋友之间,诉苦没有关系。”
他的心里有座围墙,谁都翻不进去。
对他来说,能说得上话的就是朋友。但是朋友也就仅限于平常无聊的时候说说话,没事儿一起吃个饭。最开始想和顾亦舟交的朋友也是这种。
刚进家门,一本书就砸在了门框上。随后传来的就是江岚冷嘲热讽的声音“你近期出去的频率有点高了吧,我对你是不是有点太放纵了。”
白瑾没有回话也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
两人僵持半天,最后江岚松了口“进来吧。”这一阵子她心里都有着强烈的不安。她觉得白瑾在默默脱离她的掌控。
如果是以前,白瑾一定会进门就道歉,向她温顺地低下头。但是今天他没有,不止是今天,从酒馆回来的那天晚上,无论他挨了多少戒尺和皮带他都没吭一声。没有求饶,没有道歉。江岚敏锐地察觉到了白瑾的变化。
白瑾想写作业,坐了将近20分钟了,卷子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他总是控制不住去想刚刚发生的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臊得慌,除此之外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和顾亦舟这种“聪明人”在一块儿,露馅是迟早的。不过好在对方就算看见了不完美的自己,也还是愿意和自己交朋友。不能再想了!白瑾搓了一下脸准备逼自己集中注意力。
感觉来了,就在他刚要抬笔时,手机震动了一下。白瑾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发现是熟悉的小狗头像“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发过去后又觉得显得自己有点呆板,于是又补发了个【小猫送花.jpg】
过了两分钟,那边回了一句“不要有压力。”
白瑾怎么感觉这种情景这么熟悉呢,像是考试前嘱托学生放宽心的老师。正想着,顾亦舟又发来一条“放宽心。”
白瑾默默在心里吐槽对方的老派作风,但是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关心。”想了想又发了一个【小狗送花.jpg】
见对方半天没回,白瑾也把手机放下,开始写作业了。
面馆的事儿,两人都没再提,倒是关系亲近了不少。那种社交的紧绷感在和顾亦舟相处时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可能这就是顾亦舟说的朋友吧。应该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