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惊瑜

25、赴会

　　江家将生日宴设在恒金酒店明昭厅。
　　赴会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和江家水平相当的人家。
　　至于江家想尽办法拐了好几个弯认识的那几家，江书荣都递了帖子，可都迟迟未见。

　　黎雨坐在宴会厅的休息室里，安静地看着赵汝兰给江昭整理衣着。

　　江昭今天穿了件白色西装，内里的深蓝色衬衫衬得他肤色极白，乖巧地垂下头让赵汝兰帮他整理头发。
　　其实已经很完美了。
　　只是主角不能有任何差错。

　　虽然江书荣和赵汝兰表面说着，江昭的生日宴也是她的生日，要和大家正式介绍她的身份，可黎雨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尤其是程漾。

　　她不能喧宾夺主。

　　于是她挑了条剪裁极为简单的白色长裙，脖子上也只随便拿了条项链挂着，丢到人群里看一眼就忘了。

　　休息室的灯光没有外面大厅亮堂，再加上昨天又没睡好，黎雨用手支着下巴，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几乎快要彻底闭上。

　　“这么困？”
　　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程漾拎着礼盒袋站在门口。

　　还没等她睁眼，江书荣和赵汝兰就齐齐迎上去：“程少，您来了。”

　　程漾转头“嗯”了一声，把从礼盒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将礼盒袋递给江书荣，“里面是给江昭的礼物。”

　　尔后又将视线挪回到黎雨身上，见她今天的穿着完全没有过生日的意思，甚至还没和他们家吃饭那天穿的隆重，他不满地蹙了一下眉。
　　哪怕和他婚事已定，江家人也对她这么不重视吗。

　　黎雨揉了一下眼睛，正要站起来和他问好，被程漾用手摁回到沙发上：“坐着。”

　　然后，在休息室内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从手中的盒子里拿出那条缀成一串雨滴的钻石项链。
　　最中间那颗钻在灯光下闪烁着细微的蓝。

　　雨雾。
　　黎雨一瞬间就记起了它的名字。

　　赵汝兰也认出了这条项链，是程漾从张雅手里拍走的那一条。
　　她示意江书荣和江昭一起离开了休息室，不打扰他们二人独处的时间。
　　倒是十分识趣。

　　程漾走到她面前，伸手解下她原来那条项链，而后将“雨雾”挂在她脖颈处，耐心地用手指扣上环扣。
　　冰凉的钻石贴上白皙温润的肌肤，比在丝绒盒子里更为耀眼动人。

　　挂在她脖子上果然很漂亮。

　　“这太贵重了。”
　　黎雨低头伸手想取下来。

　　程漾用手指将她的手又勾回去，：“生日礼物。”

　　“你人到了就好。”
　　黎雨还是想让他拿回去，且不说今天本来就不是她生日，就算是她生日，这条项链的价格也远远超过了她可以承受的范围。
　　她不想欠程漾太多。

　　“这条项链本来就是为你拍的。”程漾俯下身，直直看向她，眼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黎雨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他毫不犹豫地用一千万拍下“雨雾”，只为了帮她解围。
　　她的心蓦地软了一下，脑海里构建好的拒绝的说辞一下子宕机。
　　“谢谢。”

　　她只能暂时先收下，等以后再还给他。

　　“小雨，宴会马上开始了。”
　　赵汝兰笑意盈盈地推门进来，瞥了一眼黎雨脖子上的项链，笑意更深，尔后又折返回去。

　　黎雨起身，刚想和程漾说自己先出去，他已经十分自然的站到她身边。
　　“你要和我一起进宴会厅吗？”她有些不确定程漾的意思。

　　虽然两家已经见过面了，但是总归程家还没公开承认过他们俩的关系，今天只要和程漾一起赴宴，不出明天，她和程漾的事情就能传遍整个圈子。
　　最大受益者就是江家。

　　“怎么？”程漾语带揶揄，“不想给我一个名分？”

　　黎雨偏头躲开他的眼神。
　　她确实不太想。
　　如果江家借了程家的东风，肯定会蒸蒸日上，江书荣不得乐得做梦都笑出声来。
　　可别人迟早会知道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让他早早尝到甜头，和程家绑定的更深一些。
　　她挤出一个欣喜表情，眼睛快速眨了眨：“怎么会，他们肯定会觉得我撞大运，我就是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而已。”

　　程漾笑了，语意不详地“哦”了一声，示意她挽上自己的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这个说辞。
　　黎雨心不在焉的跟着程漾走进宴会厅，一霎那间，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带着夺目的灯光印入眼帘，江昭站在正中央，眉眼含笑地接受众人的祝福。
　　她瞥见江昭此刻神情，又不可避免地整愣了一瞬，挽着程漾地手也微微紧了一下，引得他朝她看了一眼。
　　她看江昭的眼神分明有几分特别，不是嫉妒，也不是喜欢，倒更像是几分迷茫与眷恋。

　　“这不是程少么。”一个眼尖的人最先发现了他们，旋即看到挽着程漾的黎雨，立刻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他身边这个女伴和他什么关系啊，我怎么从没见过。”
　　另一人也很惊讶，但他倒是在拍卖会见过黎雨，因而也知道程漾那天解围的事情，再加上黎雨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难道说……
　　他猛然一拍大腿：“不会是联姻对象吧。”

　　隋安听到二人的对话皱了皱眉，之前程老爷子将隋宁请到家里做客，原意是要让她和程漾相亲，结果隋宁很快就回来了，说是程漾不考虑联姻，心情也有些低落。
　　江家在北城远比不上隋家，他今天也是看在江昭是同学的面子上赴的宴。
　　程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他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各位，感谢大家赴宴，今天一个呢，是给犬子庆祝二十二岁生日。”江书荣见时间差不多了，走到江昭身边，面带红光，“另一件事，就是阿昭的同胞妹妹找回来了，今天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下。”

　　他朝着黎雨看去。

　　黎雨知道江书荣是让自己走到身边的意思，想松开挽着程漾的手独自过去。
　　他却按住她的手。
　　众人纷纷侧目。

　　程漾很少有这样耐心的时候，为了配合身边女孩的速度，步伐迈得很慢，稳稳带着她一步步走向江书荣。

　　他们这才注意到黎雨。

　　她在程漾身边显得十分小巧，一脸温润无害，甚至透着几分柔软，与以往见到的那些千金小姐做派大不相同。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江家找回女儿的传闻，只知道是从南方回来的，性子十分软弱。
　　谁能想到程漾居然对她青眼相待。
　　只是程漾在场，他们也不敢大声议论，而是屏气凝神地打量着他们二人。

　　被这么多人看着，黎雨也十分不适应，但又不好当众挣脱程漾不给他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走到江书荣身边。

　　江书荣却十分满意，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其他人知道，江家已经攀上了程家，已经不仅仅是项目上的合作了，相信今天之后，项目资金很快就能到位。
　　北城做生意的哪个人不精，程漾看上了江家女儿，江家肯定会借势而上，此刻入场他们还能喝上一口肉汤。

　　“这就是小女江黎雨，江家的掌上明珠。”
　　江书荣慈爱地看向黎雨，她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能装。

　　黎雨脸上还在腼腆的笑，身体的僵硬还是被程漾捕捉到，他挑了一下眉，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过来一些，和江书荣拉开些距离。
　　然后，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到所有人耳中：“我未婚妻。”

　　黎雨原先还在因为江书荣的话直泛恶心，听到程漾骤然承认他们俩的关系，瞪大眼睛看向他。
　　她原本以为程漾只打算带着她在他们面前露个面。

　　程漾眉眼松弛，也不管众人吃惊又不解的神情，低下头与她耳语：“你说的，要给我个名分。”
　　她哪儿说了。
　　黎雨无奈，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想象，程漾果然和从前一样总做些超乎她预料的事情。
　　只好朝着他挤出一个笑。

　　二人熟稔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是在打情骂俏。
　　众人在心里纷纷惊叹，程家这位少爷出了名的不好糊弄，怎么就被这个柔弱包子拿下了。
　　以后江家在北城绝对不容小觑了。

　　江昭站在一旁，还是一贯的儒雅得体，只是眼神藏着不悦，虽然知道江书荣此举是为了江家站稳脚跟，但他还是有些介怀。
　　于是退到远处，正好看见隋安朝自己走来。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妹妹？”隋安还是与平时一样有话直说。

　　“刚回来没多久。”江昭搪塞道，他并不想多提关于黎雨的事情。

　　隋安听到这话有些气笑了：“刚回来就能搭上程漾？你妹妹不简单啊。”

　　江昭听出他的话里有话，但碍于平时关系不错，也只是客气回了句：“是他们比较有缘。”
　　他虽然不喜欢黎雨，但也不会让别人随意编排他。

　　“你不知道吧，程漾前段时间还和我姐相亲了，结果他和我姐说不考虑联姻。”隋安藏不住事，一股脑地全告诉了江昭，“结果今天就承认你妹妹是未婚妻，他几个意思？”

　　江昭被他一通话噎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程漾会看上黎雨，怎么接隋安这些话。

　　“因为我和江小姐是自由恋爱。”
　　程漾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