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荷花与玫瑰 ...
-
虞恙走进沈未央的院子，就看见灵儿在朝她们招手。
沈未央在亭子里，还没发现虞恙的到来。
等到虞恙走近了，沈未央听到脚步声，才扭过头来看。
第一眼是高兴，第二眼是紧张，第三眼是慌乱。
沈未央不知所措。
“坐。”
灵儿接过虞恙手里的岁岁，然后走到沈未央身边。
虞恙在对面落座，看到了石桌上的棋局。
“夫人今日找妾身是有何事。”虞恙柔柔的开口。
沈未央愣住了，“夫人”？
多么陌生的称呼，明明第一次见面都是“沈小姐”，怎么如今还成“夫人”了。
沈未央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不好，“怎么没事就找不了黛姨娘了。”
她在生气，虞恙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但是相反的，虞恙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开心，沈未央会因为这样一个陌生的称呼而生气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虞恙笑眯眯的看着沈未央，一言不发。
沈未央先败下阵来，但是说实话，该怎么开口她还没有想好，只能硬巴巴的说道“围棋，下不下。”
“我不会。”虞恙直截了当的说。
沈未央愣住了，她没有想过虞恙不会下棋。
还没等沈未央开口，虞恙又笑眯眯的往前凑了凑，“但是沈小姐可以教我。”
“不是沈小姐，”看到虞恙那张美丽的脸，沈未央像被人调戏了一样脸红了起来，嘟囔道，“是未央。”
虞恙没想到沈未央竟然会接话，还如此可爱，于是两个人像之前那件事没发生一样，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自然相处了起来。
“围棋里有很多局，一边下我一边教你吧。”沈未央拿起棋子说道。
“好啊。”虞恙看着沈未央的脸说道。
沈未央板着脸说，“别看我，看棋。”
“我知道呀，我在看我的妻。”虞恙笑着说，然后正色道，“未央，快教我。”
沈未央假装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右手拿着白色棋子，左手点在棋盘上，说道“首先你先这样拿一颗黑棋，然后下到这里。”
虞恙乖乖听话。
现在的场面就是沈未央下一颗，然后再指导虞恙下一颗，相当于沈未央自己跟自己下棋，但是在这之余，沈未央还有心思跟虞恙聊天。
“虞恙，如果你看到了一颗珍珠，拥有了它之后却发现这是一颗注满泥沙的珍珠，你会怎么想。”
“珍珠？嗯……我应该不会打开珍珠，如果它不自己裂开的话，我会永远把它当成珍珠，好好保存。”
“那要是这个珍珠哪天自己裂开了呢，你还会喜欢她吗？”
“会啊，她愿意主动裂开，说明她已经信任我了，她把自己最不堪的部分展露给我看，我怎么会辜负她的信任，我说了，她是我的珍珠，永远都是。”
“……”沈未央不说话了。
虞恙抬头，却发现沈未央红了眼睛。
“未央？”
“没事，我替珍珠感到高兴。”
“……”
“虞恙，你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
“一朵荷花的故事。”
“你说。”
沈未央缓缓说道，“从前有一颗种子，它在荷叶的庇护下长大，逐渐长大，长成了荷花，众人皆知道荷花高洁，却忘了它从淤泥里长大，怎么都摆脱不了淤泥。”
“后来，荷叶枯萎了。没有了荷叶的庇护，有人把荷花摘下来，送给了别人。”
“养花人把荷花放在花瓶里，于是荷花就开心地以为离开了淤泥就好了。”
“可惜啊，它命不好，收到荷花的人一开始还好好珍视它，后来可能看腻了，就随意把荷花放在一边，任人践踏、辱骂。”
“你说被遗弃的荷花该不该生气？”
“该。”
“你说被它该不该怨恨？”
“该。”
“但是你说荷花应该怪谁？是怪那个摘花人，还是怪养花人，还是怪它自己命贱，永远只能在淤泥里。”
虞恙想了想说道，“既应该怪摘花人把荷花从最适合它的地方带走，没有经过荷花的允许，又应该怪养花人不爱护它，但是独独不能怪荷花命不好。”
“荷花可是高洁的花啊，它出淤泥而不染，它自己能争出更好的结果。”
“可是荷花的意见重要吗？有谁会在意荷花的意见？”沈未央哽咽道。
“重要的，也会有人在意的，”虞恙认真的说道，“我会在意。”
然后笑了笑道，“我猜后来养花人爱上了玫瑰，还是白玫瑰。”
“可惜，他不知道这朵白玫瑰是被染色过的，这朵被精心打包的玫瑰其实是红色的，血红。满身是刺，来自泥地里，没人疼没人爱，连玫瑰自己都在等着时间枯萎。”
“然后玫瑰遇到了一个人，她把玫瑰捡起来，小心的洗掉玫瑰身上的污泥，被玫瑰割伤了手也不在意，然后放在干净的地上，后来才有了玫瑰被卖花的人捡到然后大变身，成了养花人最爱的花。”
“你说那个人傻不傻。”
“傻，”沈未央哭出了声，“傻死了。”
“哎，未央，怎么哭了。”虞恙手忙脚乱的走到沈未央身边，拿衣服袖子擦沈未央的泪。
沈未央扭头，“不要袖子，我有手帕。”然后掏衣襟里的帕子。
“哎呀，用我的帕子吧。”虞恙从袖子里拿出帕子。
帕子的一角上绣了一朵荷花。
沈未央躲着虞恙，拿过帕子低下头自己擦眼泪。
然后开口道，“所以知道了荷花被人丢在一旁，不再高洁后，你还会喜欢荷花吗？”
“那我问你，你会嫌弃最开始那朵脏兮兮、刺人的玫瑰吗？”虞恙反问道。
“不，不会啊。”
“我也是，我还会喜欢。我会像那个人一样把荷花捡起来，然后好好保存起来，我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的荷花。”
虞恙当然意识到了珍珠啊，荷花啊，沈未央都在自比，她在委婉的告诉自己，她也有不好的那一面，可是虞恙知道啊，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她自己也不是一个好人，又怎么会要求他人清高如玉。
她只知道，她喜欢沈未央，一直都是，从始至终，从未改变。
沈未央紧紧攥着帕子，说不出话来。
虞恙蹲下身，平视着沈未央，说道“那么请问，这位小姐愿意属于我吗？”
沈未央侧过身不去看虞恙，过了一会，小声说道“你现在找朵荷花过来，我就……同意了。”
若是旁人听了怕是要觉得这是存心在刁难人，如今夏季刚过，荷花正凋谢殆尽，哪里去寻一朵荷花过来。
但是虞恙听了反而笑出了声，道“未央，你怕不是真心悦于我。”
沈未央恼羞成怒，“哪有，你别扯东扯西，寻到了荷花我才会同意。”
虞恙心情很好的用手扶着脑袋，“可是我早就把荷花给你了啊。”
沈未央愣了一下，“哪有荷花？”
“你低头瞧瞧手里握着的。”
沈未央低头看向被她攥的皱巴巴的手帕，然后展开，看到了角落里的荷花。
这荷花绣的不太好，很多地方的针脚处理都很粗糙，只能瞧出是一朵开的正盛的荷花。
虞恙眯起眼睛笑着，“我可没骗你，这是我亲手绣的荷花，不错吧。”
“丑，”沈未央毫不留情的评道，然后不等虞恙抱怨，伸手摸了摸那朵不完美的荷花，说道“但是我很喜欢。”
虞恙想说的话断在喉咙口，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所以……未央你同意了？”
沈未央不答话，起身就想逃。
虞恙伸出手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未央，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要，话我已经说过一遍了。”然后沈未央就挂着泪，红着脸，抽开衣角，快步逃回房了。
虞恙看着空了的手心，傻笑起来。
从此，玫瑰回到了把它捡起来的人身边，荷花遇到了无论如何不会抛弃它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荷花与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