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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冒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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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恒君仰头,对着少年道:“市井作品罢了。”
张会长走出了大门。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不重要了,张会长有太多的事要忙,犯不上和一个孩子计较。
而对于萧恒君,这个从未谋面的外孙,张会长并不上心。
萧恒君看着人把画从他面前抬走。光线忽然有些暗了。正厅里有扇窗,萧景这时才发现,烈阳已经过去了。
他看着张会长离开的背影,才不得不承认,他父亲就是一个庸才,一个拿命给他人做嫁衣的白痴。
他不是死于疾病,他是死于太蠢,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他并不无辜。
楼上的路金源看着萧恒君,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他。忽然笑了。他的手里,尚拿着一个未拼出的魔方。
然后,路金源转身向下走。
二楼隔间有位下人追出来惊呼一声,“路先生,小心地凉。”
萧恒君方注意到,路金源的脚上并未穿鞋。
路金源就不动了,他站在阶梯上,静静的看着萧恒君,嗤笑一声,“表兄未免太不经夸。”
路金源的身后,是提鞋等待的下人。
萧恒君猜,如果路金源不说话,下人会在那站上一天。
萧恒君面无表情,他说,“担不起赞美,自然就显得过谦。”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
萧恒君技不如人,他从不恃才傲物。
路金源停住了手里转好一面的魔方,“我真不喜欢你。”
路金源神色冷漠,他的下牙咬住下唇,然后又慢慢放开,等下唇完全从口腔出去,路金源闭起嘴巴,快速的舔了一下双唇, “太假了。”
他说。
他沿着台阶向上走,一步一步,赤着双脚。
而他身后,下人提着鞋,比他还要慢。
几日之后的葬礼,终是由张会长一手操办。
萧恒君不知母亲用了什么法子,在对于张会长为数不多的记忆当中,他记得外祖父对于父亲的厌恶,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日张会长从正厅出去,便去了萧恒君的母亲房间,萧恒君今晨吃早餐是那么听下人说的。
路金源也在,悠哉游哉的端着餐盘坐在桌子上吃起来。
“张会长昨天在东侧走廊头那个房间,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一位下人说。
路金源掰了一角面包,泡进牛奶里。
阁楼东侧,那是萧恒君母亲没嫁出去之前的房间。饶是嫁人之后,她的房间仍有人每天准时打扫。
那房间路金源去过,干净的一尘不染,他只是不解,早都不住人了,还留着这间屋子做什么。
当年那场决裂闹得很难看,张会长对女儿失望透顶,在她离开后,家中有关她的所有物品再不被允许出现,哪怕是一盆君子兰,都被张会长要求送人了。只有她住过的那个房间,每日轮流换着人打扫。
路金源低头在吃面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另一位下人疑惑道:“二人很早都不来往了?”
路金源把面包全部掰碎了泡进牛奶里,用汤匙搅了搅。
“死者为大,毕竟是亲生的女儿。”
随之而来的一声叹息,谈话到这就结束了。
下人手里提着水桶,去擦窗台,途经路金源身旁,对着他一笑,路金源报以微笑,他盘子里的面包,余下四分之一,这时,萧恒君的面包才刚刚烤好。萧恒君给面包上抹了些番茄酱,咬了一口。
好咸。
他从来没吃过那么咸的面包,萧恒君一个没拿住,将手里的番茄酱盖摔在桌台上。
路金源听到声响向后看了一眼,像是这时才注意到萧恒君,他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表兄,葬礼也是一个人的节日。”
萧恒君忽然不是很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虽然不是你的,但还是提前祝你节日快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萧恒君懒得计较。不知为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似对他抱着天大的敌意。
缘由呢?!
如果张会长的怒意源于对他父亲的迁怒,那他认了。可他路金源又凭什么?
萧景咬下一大口面包,放在嘴里嚼。
真咸啊!肯定是番茄酱放的太多了。
他把面包含在嘴里时那么想。
嘴角溢出的酱汁宛若鸡血般艳丽的红,萧恒君似有感觉,他拿食指指尖轻轻一擦,红色变得愈发均匀。
有些刺眼,触目惊心。
萧恒君看向路金源。
路金源用餐纸擦擦嘴,站起来走向通往二层阁楼的楼梯口,“表兄你的面包好吃吗?”
那一瞬间暖阳从窗外斜射进来,微光打在了萧恒君的身上,少年美的让人心惊。
“是我做的。”路金源轻笑。
“你的面包最少,”他用手指比了一下,“三百克食盐不止。”
三百克?相当于一小包食盐的量了,萧恒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他可真是敢放。
无疑,萧恒君身上没什么值得让人厌恶的地方。可惜,他是艾伯特的外孙。
路金源有些遗憾的想,如果萧恒君是个女孩子,他们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或许,很好的朋友。
萧恒君还是忍着将那个带有恶作剧的面包吃完了,他能扔掉的,可他没有。他就站在壁橱前,一口一口的,吃的渣都不剩。他嚼的很细,很慢,每咬几口,都要喝一大口水。
所以第一次见时路金源便骂他太假,不喜欢便就不吃了,非得作贱自己作甚,又没有人看他。就是有人,一块那么咸的面包,他说不吃,还能有人拿刀逼着他往嘴里咽吗?
萧恒君吃完整个人就不好了。回房吃了一大堆药今晨气色方好上那么一点,止咳药多的他想吐,好不容易捱过去了,这会胃里又烧灼的难受。
萧恒君就是矛盾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他面色痛苦,强压下想吐的呕意,居然走过去收拾起了桌上的餐盘,连同路金源那份。
冰凉的水流划过皮肤,刺得他一阵冷颤。
路金源收拾好一切又下楼出来,书包斜挎在肩上,看了萧恒君一眼,若无其事的从大门走了。
司机一早便在门外等着了,路金源没有上车,问了司机一个让他冷汗琳琳的问题,“有人在我面前死了,我会坐牢吗?”
司机一惊,“您了什么?”
路金源摆手,“什么都没做。”
司机慌忙跑进了正厅。
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表少爷?!”
路金源终于不耐烦了,“你不打算载我去学校吗?我上课要迟到了。”
他的声音从外向里传来,又跟在司机后面进去了。
“路金源看着司机蹲在地上,拍了拍萧恒君,萧恒君气息很弱,但尚算清醒。司机转头,“抱歉,恐怕今天您得自己去学校了。”
路金源冷眼看着那两人。
萧恒君没什么反应,司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数字。
路金源走过去,手伸到司机身上就是一顿乱摸。
司机被惊了一跳,“路先生?”
路金源不耐烦道:“钥匙。”
司机从西装口袋掏出了钥匙,十分歉意道:“医生二十分钟后才会到,在此之前,我得留在……”
路金源不等他说完,直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