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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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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她未曾靠近
山里入冬早,雪封得快。
阿澄每日要去井边挑水,来来回回,走惯了那条坡路。她没有特意走得慢,也没有特意避开谁。但不知怎的,从那日见了祁将之后,她下意识地,会提前一息听风的方向——那井边若无风,就可能有人站着。
多数时候那人不在。
偶尔她在,也不出声,只是站着,井绳搭在手上,像握着什么未曾落下的回音。
阿澄不和她说话,也没什么能说的。
镇上人对祁将的态度奇怪,说不出冷漠,但也不亲近。像那人是从雪里踩着血走出来的,干净过头,叫人不知该怎么相处。
她不走市集,不吃铺里的东西。人们说她屋后自己种了些野菜,偶尔打猎。冬天该怎么活也能活下来。至于活着为了什么,没人问。
阿澄见她第三次,是在镇子北边山脚的小庙旁。
那庙快塌了,一到雨雪天就封。她是去收旧蜡的,却远远看见那人站在庙门下,身边没有供灯,也没有香,只手背在身后,像是路过。
雪落得很轻,那人就站在那里,仿佛也在等雪停。
阿澄没进去,只在山坡上停了一下。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年幼时她问母亲,什么是“孤魂”。
母亲烧香时说:“魂不是看你是不是一个人,是看你心里还能不能把谁等着。”
她那时听不懂。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懂了。
但她看见祁将站在那间破庙下,手指苍白,眉间一点雪未化,她忽然觉得——那不是庙,是墓;也不是墓,是她身体里最后一点想要停下来的地方。
她忽然起了风,阿澄下意识低头。
等她再抬头时,那人已经走了。
走得不快,却无声无息。像一阵雪吹过旧路,留下人看得见的脚印,却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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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澄那天晚上睡得不安稳。
她梦见有人站在井边,问她:“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她点头,却什么都没听到。
醒来时外面在下雪,静得过分,像整座镇子都沉入雪底,不许人说一句多余的东西。
她没再梦见过那个问题。
但从那以后,她挑水回来路上总会放慢一点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