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时见你》岸上舟

14、意外的现场惊喜

　　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户，形成一种规律的、近乎治愈的白噪音。钟韫瓷靠在书房的躺椅上，腿上搭着一条薄毯，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药茶。出院已经一周了，她的肺部感染基本痊愈，但医生坚持要她再休息一周才能恢复工作。

　　茶几上放着一个纸箱，乔佳刚刚送进来的，说是"康复礼物"。钟韫瓷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装满了信件、卡片和打印出来的社交媒体截图。最上面是一张便签：「这些都是真心支持你的人说的话。不急着看完，但希望你知道，世界上不只有恶意的猜测。——乔」

　　钟韫瓷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上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给最尊敬的钟韫瓷老师"。她小心拆开，里面是一张手工制作的卡片，画着夸张的向日葵和笑脸。

　　「亲爱的钟老师：
　　我叫小雨，今年10岁。我妈妈说你演的《北鸢》是她最喜欢的电影。我看了以后也觉得你好厉害！特别是你在雪地里走的那段，我都哭了。我长大了也想当演员，像你一样棒！祝你身体健康，快点好起来！
　　PS：妈妈说不能问私人问题，所以我只问一个：你喜欢吃巧克力吗？我喜欢！」

　　钟韫瓷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放下卡片，又拿起一封打印的社交媒体长文。这是一位大学生写的影评，分析她在《暗涌》中的表演如何展现了"克制中的深情"，文章最后写道："作为观众，我们无权窥探艺术家的私人生活，但我们应该感谢她将灵魂注入角色的勇气。"

　　一封接一封，钟韫瓷慢慢翻阅这些来自陌生人的温暖话语。有资深影迷对她职业生涯的回顾，有年轻女孩感谢她塑造的坚强女性形象给自己的鼓舞，甚至还有几位同行演员的私人信件，表达对她健康的关心和艺术成就的敬佩。

　　箱底是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乔佳精心整理的媒体报道——不是那些八卦小报，而是严肃影评和行业分析，讨论她作为演员的贡献和影响力。每一篇都有乔佳用荧光笔标出的正面评价，旁边有时还画着小爱心或笑脸。

　　钟韫瓷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笔迹，想象乔佳深夜伏案整理这些资料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热。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负面新闻总是传播得更快更广，乔佳却花了无数时间，从茫茫信息海洋中打捞出这些珍贵的善意，只为让她知道——世界并非充满恶意。

　　她拿起最后一件物品，是一个小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她和乔佳在《暗涌》片场的合影，两人都穿着戏服，保持着角色间的距离，但眼神交流却泄露了真实情感。照片旁边贴着一张便条：「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视，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乔」

　　一页页翻过去，记录着她们从相识到相爱的点点滴滴——片场休息时的偷拍，庆功宴上的遥遥相望，医院走廊里的并肩而坐。都不是什么浪漫场景，却承载着只有她们才懂的珍贵记忆。

　　最后一页是空的，只写着一行字：「等待我们一起填满的未来。」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相册上，钟韫瓷慌忙用手指拭去，生怕损坏这珍贵的礼物。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乔佳探头进来："茶需要续杯吗？我煮了新的——"

　　她突然停住，看到钟韫瓷脸上的泪痕，立刻紧张地走进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钟韫瓷摇摇头，指了指那个箱子："这些...你什么时候收集的？"

　　乔佳松了口气，坐到她身边："从我们认识就开始啦。一开始只是习惯性收集关于你的资料，后来...就变成专门筛选正面评价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傻是不是？"

　　"不，"钟韫瓷轻声说，"很...温暖。"

　　乔佳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还担心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钟韫瓷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抚上乔佳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那片柔软的皮肤。这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乔佳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难得的亲密时刻。

　　"谢谢。"钟韫瓷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但眼神中流露的情感让乔佳心头一热。

　　"不客气。"乔佳覆上她的手，轻轻握住，"对了，林姐刚打电话来，说《娱乐前沿》想约个专访，谈谈新戏和...最近的传闻。"

　　钟韫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你打算去吗？"

　　"我想试试。"乔佳认真地说，"不是去否认什么，而是...设定界限。让公众明白演员也有权保留私人生活。"

　　"公司同意？"

　　乔佳做了个鬼脸："不太情愿，但拗不过我。《春逝》的导演也支持，说艺术家的私生活不该影响作品评价。"

　　钟韫瓷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什么时候录制？"

　　"明天下午。"乔佳犹豫了一下，"你...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钟韫瓷转回来看着她："你不需要我的批准，乔佳。这是你的决定。"

　　"但我在乎你的想法。"乔佳坚持道，"这关系到我们两个人。"

　　雨声填补了短暂的沉默。钟韫瓷的目光落在那个装满善意的箱子上，又回到乔佳期待的脸上。

　　"我觉得..."她慢慢地说，"你很勇敢。比我勇敢多了。"

　　乔佳绽开笑容："那我会把你的勇气也借一点来用。"

　　她们相视而笑，雨声渐渐变小，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那个打开的箱子上，照亮了陌生人写下的温暖话语，也照亮了两个相爱的人交握的双手。

　　——

　　《娱乐前沿》的录制现场比乔佳想象的更正式。演播厅里坐满了观众，几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对准中央的访谈区。主持人杨柳是业内知名的犀利派，以直击要害的问题著称。

　　"五分钟后开始，乔小姐。"场务帮她别好麦克风。

　　乔佳点点头，深呼吸平复心跳。她今天选择了一套简约的白色西装，妆容清淡，看起来专业而不做作。林姐在后台不断叮嘱："记住公司立场，不承认也不否认，把话题引到新戏上..."

　　乔佳机械地点头，心思却飘向今早离家时的场景——钟韫瓷罕见地主动拥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支持"。这个简单的承诺比任何排练都更让她安心。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杨柳热情的开场白打断了她的思绪，"今天我们非常荣幸邀请到新生代实力演员乔佳，来聊聊她的新戏《春逝》，以及...最近备受关注的一些话题。"

　　掌声中，乔佳走向访谈区，微笑着向观众致意。前十分钟的对话围绕新戏展开，乔佳侃侃而谈角色理解和拍摄趣事，气氛轻松愉快。

　　"说到《春逝》，"杨柳话锋一转，"这部电影原定由钟韫瓷老师主演，但因为一些...健康原因和舆论风波，差点换角。作为同剧组演员，你怎么看这件事？"

　　乔佳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首先，韫瓷是一位极其专业的演员，她的健康状况已经好转，完全有能力完成这部电影。至于舆论..."她顿了顿，"我认为评价一个演员应该基于她的作品和专业态度，而不是私生活。"

　　杨柳挑眉："你提到了'私生活'。最近有传言说你和钟韫瓷老师关系'非同一般'，对此你有什么回应？"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乔佳身上。她感到后背渗出一层薄汗，但声音依然平稳："每个演员都有权保留一定的私人空间。我和钟老师是好朋友，也是互相尊重的同行，至于更多细节..."她直视镜头，"我想那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事。"

　　"但作为公众人物，粉丝和观众对你们的私生活有天然的 curiosity，这难道不是成名的代价吗？"杨柳追问。

　　乔佳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我认为'成名的代价'这种说法值得商榷。医生治病救人不需公开家庭生活，教师教书育人也有私人空间，为什么演员就必须全透明？我们奉献的是作品和角色，而不是整个人生。"

　　观众席传来零星的掌声。杨柳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回应，短暂停顿后继续进攻："但如果一段关系是真的，大方承认不是比遮遮掩掩更好吗？"

　　"这取决于当事人的选择。"乔佳的声音变得坚定，"有些人愿意分享，有些人更注重隐私，没有对错之分。重要的是彼此尊重。"

　　"所以你和钟韫瓷老师确实有'更亲密的关系'？"杨柳狡猾地换了个问法。

　　乔佳感到一阵烦躁，这种死缠烂打式的追问正是她最厌恶的。就在她思考如何回应时，观众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倒吸一口气，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乔佳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入场口，心跳瞬间停滞——

　　钟韫瓷站在那里，一身简单的黑色连衣裙，长发披肩，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自带令人屏息的气场。她缓步走向观众席前排预留的空位，坦然接受所有惊讶的目光和突然密集的闪光灯。

　　"看来我们今天有特别来宾！"杨柳迅速反应过来，"钟韫瓷老师，欢迎来到《娱乐前沿》！"

　　钟韫瓷微微颔首，目光却一直锁定在乔佳身上。乔佳完全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钟韫瓷没有提前告诉她会来，这完全是个意外。

　　"钟老师，"杨柳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您对刚才乔佳关于'演员私生活'的观点有什么看法？"

　　镜头转向钟韫瓷，她沉思片刻，声音平静而清晰："我完全同意她的观点。演员用作品与观众交流，而不是用私人生活。"

　　"那关于你们关系的传闻呢？"杨柳直接抛出核心问题。

　　演播厅鸦雀无声。乔佳的手心沁出汗水，既期待又害怕钟韫瓷的回答。后者沉默了几秒，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她站起身，走向访谈区，向乔佳伸出手。

　　乔佳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和力度。钟韫瓷拉她站起来，面对镜头和观众："乔佳是我非常重要的人。除此之外，请允许我们保留一些只属于彼此的私密空间。谢谢。"

　　简单直接的陈述，没有任何修饰，却比任何华丽告白都更有力量。乔佳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到一股暖流从相触的皮肤传遍全身。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感动和爱意。

　　杨柳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一时语塞。现场观众却自发鼓起掌来，起初零散，很快汇成一片热烈的掌声。有人甚至站起来表示支持。

　　"这...真是个感人的时刻。"杨柳终于找回声音，"谢谢你们的坦诚。我想所有真正热爱艺术的观众都会尊重你们的决定。"

　　接下来的访谈变得轻松许多，话题回到电影和表演本身。乔佳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放松，言谈间不时与钟韫瓷交换眼神和微笑，那种默契和亲密无需言表，却能让所有人感受到她们之间特殊的连结。

　　录制结束后，工作人员引导她们前往休息室。一关上门，乔佳就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都不提前告诉我！"

　　钟韫瓷的嘴角微微上扬："临时决定。看你出门时那么紧张，想着你可能需要点支持。"

　　"何止是支持！"乔佳一把抱住她，"你简直救了我！杨柳的问题越来越刁钻，我都快撑不住了..."

　　钟韫瓷轻轻回抱她："你做得很好。那些关于演员隐私的观点...很成熟。"

　　乔佳松开怀抱，认真地看着她："但你公开说我是'重要的人'...真的没关系吗？"

　　"实话实说而已。"钟韫瓷轻声说，"况且，你都那么勇敢了，我怎么能落后？"

　　乔佳鼻子一酸，再次紧紧抱住她："我爱你。"

　　钟韫瓷在她耳边轻声回应："我也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乔佳的心脏几乎停跳。这是钟韫瓷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说出"爱"这个字，不是"在乎"，不是"喜欢"，而是直白的"爱"。

　　敲门声打断了这个珍贵时刻，林姐探头进来，表情复杂："呃...你们可能该看看这个。"

　　她递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社交媒体趋势榜：#钟韫瓷乔佳牵手#已经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火热的"爆"字。

　　"这么快？！"乔佳瞪大眼睛，"节目还没播出啊！"

　　"现场观众发的路透。"林姐叹了口气，"已经炸开锅了。"

　　乔佳紧张地看向钟韫瓷，担心她会后悔刚才的冲动。但出乎意料的是，钟韫瓷只是平静地接过手机，翻了翻评论，然后递回来："比我想象的正面多了。"

　　确实，评论区虽然不乏恶意揣测，但更多的是支持和祝福：
　　「天啊我嗑的CP是真的！」
　　「两个实力派在一起怎么了？祝福！」
　　「终于不用遮遮掩掩了，喜欢她们的坦荡」
　　「请多关注作品，少窥探私生活」

　　乔佳长舒一口气："看来世界真的在变好。"

　　"或者只是我们变得更勇敢了。"钟韫瓷轻声说。

　　林姐清了清嗓子："公司那边...可能需要一个正式回应。"

　　"就按我们在节目上说的。"乔佳坚定地说，"不否认事实，但也不过度曝光。这是我们的底线。"

　　林姐看了看钟韫瓷，后者点头表示同意。经纪人无奈地摇头："你们真是我带过最麻烦的艺人...但也是最特别的。"她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准备声明。对了，导演刚发消息说《春逝》的宣传活动可以按原计划进行了，投资方很满意今天的'正能量曝光'。"

　　门关上后，乔佳忍不住笑出声："'正能量曝光'？所以我们现在是营销工具了？"

　　钟韫瓷也微微勾起嘴角："只要他们不干涉我们的私生活，随便怎么定义。"

　　乔佳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的国际电影节...你还打算去吗？"

　　按照原计划，她们将分别出席《春逝》和另一部电影的宣传。但现在关系半公开后，情况变得微妙起来。

　　钟韫瓷沉思片刻："去，为什么不？"

　　"但媒体肯定会疯狂追拍我们..."

　　"那就让他们拍。"钟韫瓷直视乔佳的眼睛，"我们不再躲藏了，记得吗？"

　　乔佳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那个曾经对媒体避之不及的钟韫瓷，现在主动提出要一起面对闪光灯。这种转变比任何情话都更能证明爱的力量。

　　"好，"她微笑着点头，"一起去。"

　　钟韫瓷伸手整理了一下乔佳的衣领，动作轻柔而自然："现在，我们回家吧。"

　　简单的两个字——"回家"，却让乔佳心头一热。是的，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她们都有一个只属于彼此的空间，那里有温暖的灯光，有共享的茶水，有不需要解释的理解，和无条件的支持。

　　"嗯，回家。"乔佳握住钟韫瓷的手，十指相扣，就像几个小时前在镜头前做的那样，但这次更加自然，更加坚定。

　　走出电视台大楼时，夕阳正好，为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远处有狗仔队的镜头闪烁，但她们不再匆忙躲避，而是从容地走向等待的车，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迎接不再躲藏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