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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银色密码箱的终极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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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北京闷热如蒸笼,即使深夜也感受不到一丝凉意。乔佳蜷缩在沙发上翻看新戏剧本,空调嗡嗡运转,却依然驱散不了空气中的黏腻感。钟韫瓷在书房工作,门虚掩着,偶尔传来键盘敲击声和轻微的咳嗽。
那声咳嗽让乔佳抬起头。自从两周前那次严重哮喘发作后,钟韫瓷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稳定,尽管她坚持一切如常,但乔佳能从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频繁的清嗓声中察觉到异样。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姐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时尚人》专访,别迟到。」
乔佳皱眉回复:「不是说好这周不安排工作吗?韫瓷身体还没完全好。」
「只是个小采访,两小时搞定。别忘了你还有合约在身。」林姐的回复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乔佳叹了口气,正要再争辩,书房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她心跳骤停,扔下手机冲过去——
钟韫瓷跪倒在地,一手撑着地毯,一手紧抓胸口,银色密码箱翻倒在旁,药物散落一地。她的呼吸急促而浅薄,每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的哮鸣音,脸色已经泛出不自然的青灰。
"韫瓷!"乔佳跪到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吸入剂,"药,快用药!"
钟韫瓷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吸入剂,乔佳帮她固定住,按压下去。钟韫瓷深深吸气,但症状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剧烈。她的嘴唇开始发紫,额头渗出冷汗,整个人向前倾倒,乔佳一把抱住她。
"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乔佳一手搂住钟韫瓷,一手摸出手机拨打120,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喂,120吗?我这里有人哮喘急性发作,呼吸极度困难..."
挂断电话,乔佳迅速清理钟韫瓷口鼻周围的障碍,帮她保持坐姿前倾——这是苏雯教她的急救姿势。钟韫瓷的身体在她怀中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刀尖上跳舞。乔佳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救护车马上就到,"她轻抚钟韫瓷的后背,声音尽量平稳,"再坚持一下,好吗?看着我,专注呼吸..."
钟韫瓷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因缺氧而扩大,里面盛满了痛苦和...歉意?乔佳不懂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想着道歉,直到注意到散落一地的文件——那不是普通文件,而是一份医疗报告,上面赫然印着"间质性肺疾病"几个大字。
乔佳瞬间如坠冰窟。这不是普通哮喘,而是更严重、更复杂的肺部疾病。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钟韫瓷总是随身携带那个银色箱子,为什么她对空气质量如此敏感,为什么最近咳嗽越来越频繁...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乔佳匆忙将报告塞回密码箱,扶着钟韫瓷站起来。医护人员冲进门,迅速评估情况,给她戴上氧气面罩,注射药物,然后抬上担架。乔佳抓起钥匙和手机,顺手把密码箱也带上,紧跟其后。
"我是她家属,"乔佳对医护人员说,声音因紧张而嘶哑,"请让我一起上车。"
救护车内,钟韫瓷在氧气和药物作用下呼吸稍稳,但依然虚弱。她半睁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勾着乔佳的衣角,仿佛害怕她离开。乔佳紧握她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朝阳国际医院急诊部灯火通明。医护人员推着钟韫瓷快速进入抢救室,乔佳被拦在门外。她颓然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钟韫瓷青灰的面容和那份可怕的诊断书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乔佳?"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乔佳抬头,看到苏雯穿着白大褂站在面前,表情严肃。
"苏医生!"乔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站起来,"韫瓷她——"
"我知道,急诊刚通知我。"苏雯拍拍她的肩,"别担心,这里最好的呼吸科医生在处理。你先坐下,把情况告诉我。"
乔佳语无伦次地描述了发病经过,提到那份意外看到的诊断书时,苏雯的表情变得复杂。
"她没告诉你?"苏雯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什么是间质性肺疾病?有多严重?"乔佳急切地问。
苏雯斟酌了一下词语:"这是一种慢性肺部疾病,会导致肺组织纤维化,影响氧气交换。韫瓷的情况属于早期,但合并哮喘使病情复杂化。目前无法根治,只能控制症状和延缓进展。"
乔佳的世界仿佛在旋转。无法根治?慢性疾病?这些词与那个在银幕上光芒四射的影后形象如此不符。
"有多久了?"她轻声问。
"确诊三年,但症状可能更早就有。"苏雯压低声音,"她一直很注意控制,不想让外界知道。你知道这个行业对'不完美'的容忍度有多低。"
乔佳想起钟韫瓷拍戏时那些惊人的耐力表现——在冷水里泡几小时,反复拍摄高难度场景,从不抱怨。原来那完美表演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坚持。
"她会...好吗?"乔佳的声音颤抖。
苏雯没有立即回答,这个沉默比任何言语都可怕。"这次发作很危险,但及时送医应该能稳定下来。长期来看...这病会逐渐影响肺功能,但进展速度因人而异。"
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位中年医生走出来:"病人情况暂时稳定,转入呼吸科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们谁是家属?"
"我是。"乔佳立刻站起来。
医生看了她一眼:"请问和病人的关系是?"
乔佳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在法律和社会认知里,她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不是亲属,不是夫妻,甚至不是公开的恋人。
"她是病人的伴侣。"苏雯平静地说,"有任何情况可以直接跟她说。"
医生点点头,似乎对这种关系见怪不怪:"病人需要绝对静养,目前只允许直系亲属探视。"
"她父母都不在了,"苏雯解释,"乔佳是她最亲近的人。"
经过一番交涉,医生终于同意乔佳短暂探视。跟着护士穿过重重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乔佳鼻子发酸。重症监护室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钟韫瓷躺在中央病床上,比乔佳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手臂连着输液管和监测仪,胸口随着呼吸艰难起伏。
乔佳轻轻走到床边,握住钟韫瓷的手。那只总是稳定有力、能在表演中传达最微妙情绪的手,此刻冰凉而无力。
"韫瓷,我在这里..."乔佳轻声说,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钟韫瓷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了一会儿才聚焦到乔佳脸上。她想说什么,但面罩限制了动作,只能轻轻回握乔佳的手指。
"别说话,好好休息。"乔佳凑近些,"医生说你会没事的,只是需要观察几天。"
钟韫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问"你知道了?"。乔佳点点头,强忍泪水:"嗯,我看到诊断书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滴眼泪从钟韫瓷眼角滑落,消失在鬓角。她动了动嘴唇,乔佳俯身倾听,勉强辨认出几个字:"...不想...担心...拖累..."
这句话击碎了乔佳强装的镇定。她将额头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肩膀剧烈抖动,却不敢放声大哭,怕惊扰病人。
"傻瓜,"她哽咽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倒下的那一刻有多害怕?"
钟韫瓷的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无言的歉意。
"听着,"乔佳抬起头,擦掉眼泪,"我不在乎什么病不病,我只要你好好治疗,好好休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明白吗?"
钟韫瓷闭上眼睛,轻轻点头。护士走过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了,乔佳不情愿地松开手,在钟韫瓷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我就在外面,随时可以叫我。"
走出监护室,乔佳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苏雯及时出现,扶她到家属休息区,递上一杯温水。
"她怎么样?"苏雯问。
"看起来很虚弱,"乔佳捧着水杯,感受那一点温度,"她...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病情?"
苏雯点头:"三年前一次严重发作后确诊的。她拒绝告诉任何人,连经纪公司都不知道。"
"可是...拍戏那么辛苦,她怎么能..."
"这就是钟韫瓷,"苏雯苦笑,"为了表演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健康。医生说适当工作其实有益心理健康,所以她选择继续,只是更注意控制强度。"
乔佳想起《暗涌》拍摄期间钟韫瓷那些严格的时间管理和健康习惯,原来不只是洁癖或强迫症,而是生存必需。
"有什么我能做的?"乔佳问,声音里带着决心。
苏雯认真地看着她:"最危险的是感染和急性发作。空气质量、温度变化、压力情绪都要控制。药物必须按时服用,定期复查肺功能。"她停顿了一下,"最重要的是,她需要保持良好心态。这病与情绪关系很大。"
乔佳想起这段时间钟韫瓷因工作压力增加的咳嗽频率,自责如潮水般涌来。如果她早点发现,如果她更坚持让钟韫瓷休息...
"别责怪自己,"苏雯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韫瓷很擅长隐藏不适,连我都经常被她瞒过去。"
"现在怎么办?"
"观察48小时,如果稳定就转普通病房。"苏雯看了看表,"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
乔佳摇头:"我不走,就在这里等。"
苏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我给你找条毯子。别太担心,她是个战士。"
夜深了,医院走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护士偶尔走过的脚步声。乔佳蜷缩在长椅上,钟韫瓷的密码箱放在身旁。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箱子——不是为了窥探隐私,而是想更好地了解病情以便照顾。
箱内整齐地分类放着各种药物:急救吸入剂、口服激素、免疫抑制剂...最下层是那份让她心惊的诊断书。乔佳小心地取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阅读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双肺间质纤维化改变...肺功能中度受损...预后:慢性进行性疾病..."
报告日期是三年前,但乔佳在箱角发现了几张更近期的复查结果,病情似乎有轻微进展。最后一张纸条吸引了她的注意——是钟韫瓷的笔迹,写着"不要告诉乔佳,不想让她担心"。
纸条背面是一串药物副作用:骨质疏松、免疫力下降、血糖升高...乔佳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原来钟韫瓷每天都在默默承受这些,却从未在她面前表露半分。
凌晨三点,护士突然急匆匆走向监护室。乔佳瞬间清醒,跟上去询问。
"病人血氧有些下降,医生在查看。"护士简短回答,关上了门。
乔佳站在门外,透过小窗看到里面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心脏跳得如此剧烈以至于她感到疼痛。最坏的场景在脑海中闪回——钟韫瓷青灰的面容,艰难的呼吸,还有那句"不想拖累你"...
"不,不,不..."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钟韫瓷有什么不测,如果她就此失去她...这个念头带来的痛苦远超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表情比之前轻松:"情况稳定了,给了些加强药物。她一直想见你。"
乔佳如释重负,双腿发软地走进病房。钟韫瓷看起来比之前更疲惫,但眼神清醒了许多。她微微抬起手,乔佳立刻握住,感受到那微弱的力度。
"吓到你了..."钟韫瓷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虚弱但清晰。
乔佳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乔佳打断她,声音哽咽,"答应我好好治疗,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明白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却无比真实。乔佳突然意识到,从那个在片场第一次见到钟韫瓷的瞬间起,她的生命轨迹就已经改变。不再是盲目的崇拜,而是深刻的爱与依恋。
钟韫瓷的眼中泛起泪光,她轻轻点头,手指与乔佳紧紧相扣,仿佛这是暴风雨中唯一的锚点。
"乔佳..."她艰难地说,"如果...如果这病将来恶化..."
"不会的。"乔佳坚决地打断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控制。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
钟韫瓷凝视着她,似乎在评估这份承诺的重量。乔佳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缩,让所有坚定和爱意通过眼神传递。
最终,钟韫瓷微微笑了,那是一个疲惫但真实的笑容:"好..."
清晨,苏雯来查房时发现乔佳还守在床边,两人手牵着手,都睡着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这静谧的一幕镀上金边。她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
三天后,钟韫瓷的情况稳定,转入普通病房。乔佳几乎住在了医院,只有必要的工作才短暂离开。她取消了所有非紧急通告,向林姐坦白了一切。
"你疯了吗?"林姐在电话里惊呼,"你知道照顾一个慢性病人意味着什么吗?你才二十多岁,事业刚起步!"
"我爱她。"乔佳简短地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林姐沉默了很久:"...你确定吗?"
"从未如此确定过。"
病房里,乔佳帮钟韫瓷梳理长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钟韫瓷靠在升起的病床上,看着窗外阳光下的树影。
"医生说我可能无法完全康复,"她突然说,"肺功能会逐渐下降..."
乔佳放下梳子,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那我们就一起适应。你可以减少工作强度,我可以调整档期陪你。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钟韫瓷的眼中闪烁着不确定:"这会改变很多计划...旅行、工作、甚至日常生活..."
"计划本来就是用来调整的。"乔佳微笑,"记得你说过吗?表演没有标准答案,重要的是真实感受。生活也是。"
钟韫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年轻女孩的灵魂。阳光透过窗户,在乔佳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总是充满热情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坚定与温柔。
"为什么?"钟韫瓷轻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乔佳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因为我爱你,全部的你都爱——包括你的固执、你的秘密,甚至你那不听话的肺。"
钟韫瓷笑了,这次是真心的、放松的笑。她拉下乔佳的衣领,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但确定的吻:"我也爱你。虽然我不太会说...但你知道的,对吗?"
乔佳点头,眼眶发热:"我知道。"
医生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礼貌地咳嗽了一声。乔佳迅速直起身,但没松开钟韫瓷的手。
"好消息,"医生翻看病历,"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他严肃地看向钟韫瓷,"必须严格控制工作强度,按时服药,定期复查。这种病最怕劳累和感染。"
钟韫瓷点头:"我明白。"
"还有,"医生补充,"家里最好备一台制氧机,以防急性发作。"
乔佳立刻记下:"我会安排好一切。"
医生离开后,钟韫瓷看着乔佳认真记笔记的样子,眼中泛起温柔的光芒:"你真的准备好了?和一个病人一起生活?"
乔佳放下笔记本,直视她的眼睛:"我准备好了。不是和'一个病人',而是和我爱的人一起面对生活的所有挑战。无论健康或疾病,记得吗?"
钟韫瓷的眼眶湿润了。她拉过乔佳的手,贴在脸颊上,无声地传达着那些难以言表的感激与爱意。窗外,夏日的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这个不正式的、却比任何誓言都郑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