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神荒》桑寄非槿

6、第 6 章

　　“姐姐，你觉得许仙的话，有几分可信？”回到家后，二人便开始筹谋接下来的路，如何走。

　　“应该可以尽信，但他一定还隐瞒了别的什么，事情绝非他说的这么简单，我们才刚刚开业，他便闻风而来，又自顾地交代了那么多信息，实在过于蹊跷，我原以为他今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他是何目的尚未可知，小青，你今日过于应激，他定会起疑心，日后再见，不可像今日这般了。”

　　小青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小白边说着边拿着杯子给小青倒了一杯热水，纵然知道她们是蛇妖，不会真的像人类那样受天气影响感到寒冷，但她已经习惯了这般照顾小青，事无巨细，总是为她想的周到。

　　“知道了。”小青接过姐姐递来的水便要喝，小白赶忙拿过水杯放在了桌子，“烫！先放一放。”真是不应该直接给她，还是自己疏忽了。小白心想。

　　水杯放下后，小青拉过小白一同坐着，手里把玩着小白的发丝，认真地听小白分析今日许仙一事。“他是否可以活过二十五岁，简单的施法无法探查，但他的确精气不足，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宝青坊坊主和法海，而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所以……”

　　话未说完，被小青打断了，她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道：“宝青坊坊主，对了姐姐，我今日得到消息，在藏族自治州有一家名为‘宝青坊’的赌坊，近日这家赌坊的主人似乎有意要将赌坊迁来杭州。”

　　小白略微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巧，还是说，宝青坊坊主一直在监视她们。

　　“消息可靠吗？”

　　“可靠，这家赌坊已经经营百年了，一直是藏族传说般的存在，神就神在，她不只赌钱。要想进入赌坊，需要拿出赌坊主人愿意收取的物件，进去后，可堵任意物件，但凡是无人愿意堵的赌注，赌坊主人就会上场，与那人堵，你猜怎么着？”

　　小青神秘兮兮地看向小白，但那模样分明是不希望她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小白也确实没有猜到，只是眼神里藏匿着一丝宠溺的摇了摇头，小青见状，一脸骄傲的继续讲了下去。

　　“据说，曾有人押自己的意识，没成想那人输了后，出了赌坊，当真没有意识了，成为一个植物人，至今还未醒来！还有人押自己的寿命，结果没几天就突然去世了，不信邪的人多了去了，但每一个，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大家再也不敢去赌坊乱堵，但好堵之人，这些哪里唬得住他们，而且不堵些害命的东西，也不会发生什么惨案，所以赌坊的生意，依旧红火。”

　　小青兴致勃勃地讲完，这才举起小白给她倒的水，一饮而尽。

　　“喝慢点，没有人和你抢。”

　　总是这样急性子。

　　“是她无疑了，迁坊杭州的确定日期，可能查到？”见小青没有呛到，小白才继续道。

　　“已经派妖去查了，姐姐，你说，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似乎，一直在收集东西。”

　　喝完水的杯子被小青顶在中指上转来转去。

　　“执念，她能进修罗城，她一定有很深的执念，是无池都洗不掉的执念！”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那个执念？”

　　“很可能，甚至我们，也可能她完成执念的计划中的一部分。”思及此，小白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事情也许比她预感的还要糟糕，她和小青的处境，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算计我们！”杯子被小青狠狠地叩在了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是敌是友，尚未清楚，她多次救我们性命，莫要妄下定论。”对于小青一点就炸的性子，小白真的很担心她以后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可我们也给了她想要的，没有白拿。”

　　“所以是敌是友，我们还要再观察观察。青儿，今晚，便见他们吧。”

　　“好。”

　　与此同时，冰冻已久的江面上，竟有一艘小船在缓缓行驶！将过之处，水波荡漾，所过之处，重新结冰。这样的奇观，若被人瞧了，定会掀起一阵讨论的热潮。“诶呀呀～他怎么出场如此早，看来那和尚，实在等不及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那太子雪山上如出一辙的声音在小船里传出，只见船内一狐面一人面的妖媚女子，手中拿着烟斗，面前站了两个……人。

　　勉强算人吧，只是，着实丑了些。

　　“不要急～谁都跑不了!”貌美的狐狸转过头，瞬间变成了老妇人的声音，苍老中夹杂着无尽的恨意，仿佛深渊中的恶龙低吼，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妲己姑娘，如今我二人记忆已全，刀山火海，任凭姑娘差遣。”两个只有狐狸小腿高的人，齐声道。

　　“呦～那倒不用，我们都是为了娘娘～”说着，苏妲己将身体靠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交叉搭在桌上，手中的烟斗也跟着主人的动作转了一个圈。“三千年了，苦心筹谋一个未知，值得吗？”那两个丑东西一改往日常态，正经无比，说话的语气，不似仆人。

　　椅子上的人听到此言，放下搭在小桌上的双腿，随即瞬移到船舷，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苏妲己看向远方的眼神中夹杂着飘渺，她朱唇轻启，不知是她声音太小，还是深冬的寒风太过凛冽，将她“不是未知”四个字，淹没在了远处的某个地方。

　　突然，一狐面至二人面前，兴奋地道：“你二人的法身，也已有踪迹。”

　　视线交汇，她们都从眼神中看到了彼此难掩的激动，“仙乐（魔音）多谢妲己姑娘！”

　　眼见她们便要跪下去，苏妲己烟斗一转，阻止了二人的动作。

　　小船渐渐淹没在浓浓地夜色中，不见踪迹。

　　夜色朦胧，在中国的最南部，有一片布满瘴气之地，距报道，这片地区自古便是瘴气弥漫，现代许多地理学家曾尝试改善那里的地理环境，然而，无论多么先进的科技设备，进入此林，犹如外太空，无论如何，任何设备都起不到丝毫作用，甚至指南针这样的东西，都无法在其中辨别方向，只会转个不停。

　　人类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或许有一天会知道。这片诡谲的瘴气之林，是他们口中从未存在的妖所设。

　　“姐姐，穿过这片林子，就是妖族目前安身的地界了。”

　　小青与小白在林子入口处停下，因着小白才开始慢慢接触如今的环境，遇到任何带点危险的东西，小青总是事无巨细的为小白讲解，她继续说道，“此林名为‘仙女林’，因其弥漫‘仙女瘴’得名，一千年前人们认为仙女瘴?是一种由幽灵鬼怪作祟产生的毒气，实际上它是蛰伏于地下的毒物，日久年深成为精怪后吐出来的气。仙女瘴被列为最毒的瘴气之一，其气如烟云，散布在空中，呈现不同的颜色。黑色之雾最为毒烈，普通人类，触之即死；五色雾次之，需吸入方可致命；而白雾则是最常见的，其毒性相对较轻。”

　　听及此处，小白有些不解，“既是妖族的藏身之地，为何是白雾，而非黑雾？”

　　“还不是那群不知死活的人类，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大批人不要命的往里闯，说什么要改善环境。每次都费心费力的救人，我也很累的，若不是他们实在固执，死的人越多，闯的人越多，闯的次数越频繁，我才懒得救他们！这样救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就将此处的毒物杀了大半，瘴气自然就轻了，又设了结界，确保不会被人闯进来。”小青本是一脸气愤，说到自己想办法解决了问题后，又瞬间明媚了起来，抬起脸骄傲求姐姐夸奖的样子，实在看得白蛇心中一紧。

　　太可爱了。“青儿真聪明，这些年……”算了，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不用细想，也能知道这一千年小青过得到底有多苦，要生存，要寻找她，还要撑起整个妖族，身为姐姐，她真的……太不称职了。

　　没有说下去的话，全部化为了紧紧的拥抱。似乎这样，她便能弥补一些自己的亏欠。

　　这样的确能。

　　小青的脑子好似被放了烟花，有什么东西轰的在她脑子里炸开了，不受控的心脏，让她担心会跳出来。自修罗城一战后，小青花了许久，才明白堵在心中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原来就是姐姐所谓的爱情。喜欢上自己的姐姐，在他们人类的世界里，是不被允许的，是□□，是大逆不道，是要……遭天谴的。

　　她自是无所谓人类的什么烂道理，可她姐姐有所谓，她不愿将姐姐扯进这样不伦的关系，更不愿冒险让她姐姐受天谴。

　　可心之所向，情不自禁。当她见到小白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情之所至，许多行为，都是不可控的。

　　就像现在，她应该推开小白，然后继续讲如何进入妖族地界，讲见万妖时应该如何霸气，讲……要讲什么来着？她已经不记得了，脑子是空白的，唯有身体感受着姐姐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根本没多久。

　　小白放开小青，转而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进入林中，柔声说道：“青儿，此次会面，能到的妖，约莫有多少？”

　　“除去因为时间紧未接到通知的，还有因为法力低微无法赶到的，或是从来都无所谓妖族如何的，大概能到三万左右。”

　　细细想来，妖族如今不过才不到八万，单单中国便有十四亿人口，人类的寿命短暂，妖族是靠着能活的久，打时间战，才堪堪维持住了八万。

　　这样的数量差距，她们妖族未来，是否真的会像那些已灭绝的物种一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古时期便存在的龙族都只剩下东海一脉，且龙口稀薄，能叫的上名的只有那东海龙王敖广、三太子敖丙、四公主敖听心。

　　这样发展下去，妖族灭亡，只是早晚罢了。

　　“姐姐，前面就是会面之地，你……准备好了吗？”一旦承认了这个身份，就要担负起整个妖族的责任，小青性格洒脱，只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妖，无拘无束，遨游于天地间，所以她做不了妖王，更不想做妖王。

　　从做这个决定起，这个一向不管不顾的小蛇妖，便总是时不时忧思，她自己不想做的东西，却强加给了小白，纵然是为了护小白周全，可是不是也算一种自私。

　　“青儿，不要担心，我既已应了，便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却不得不做的事情。唇亡齿寒，要想生存，便不能袖手旁观。”小白看得出小青的担心，温暖又柔软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小青的头顶，以示安慰，只是二人如今的身高，似乎不太适合小白这样做了，“小青真是长大了，比姐姐还要高些了。”小青闻言，抬手在二人头顶划过，确定自己如今的确比姐姐高了，忽的生出些莫名的骄傲感，似乎给了自己如今可以保护姐姐，做姐姐的依靠这件事更有力的支撑。

　　一青一白的两位女子并肩向着前方乌泱泱一大片走去，人头攒动，像是大海翻滚而起的海浪。

　　“好强大的威压。”

　　“这世上，竟还有法力如此高深的妖。”

　　“她的实力，只怕在青主之上，难怪青主甘愿俯首。”

　　“青主手段狠辣，能让她臣服，只怕这位更加残暴。”

　　“若是此妖当真愿意带领妖族发展强大，那我们或许真的有存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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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妖的低语交谈不绝于耳，随着白衣女子周身散发的气息愈发强大，万妖难抵，皆被迫单膝下跪，双手撑地，用尽全身内力才堪堪撑住。此间，唯一站立的妖，是其后跟着的青衣女子，也是她们口中的青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