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神荒》桑寄非槿

5、第 5 章

　　深冬时节，天朗气清，风吹过江面，一片静谧，未能掀起丝毫涟漪。

　　冷冽的天气没能阻止杭州街道的繁华，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地铁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正值上班早高峰，小青熟练地带着小白隐身飞行，在钱塘江没有监控的一处现身。

　　“姐姐，快要到了，要把眼睛蒙上哦～”说着小青将施了法术的白丝带轻轻系在了小白的双眼上，使她不能视物。

　　失去了视觉的小白一时有些无措，牢牢地握着小青的手，全然由她带领自己前行。

　　“姐姐，我们要上船了。”

　　话音刚落，小白随即感到一种失重感，后知后觉，小青将她横抱了起来，她本能地环住了小青的脖子。

　　“青儿，快将我放下来。”

　　“船上不稳，姐姐无法视物，又不能施法，很不安全，我这样抱着姐姐，没什么不好。”

　　小青的语调由高到低，由实到虚，距离小白的耳朵越来越近。

　　失去了一感，其他四感无限放大，本就敏感的耳朵，此时的感触好似比往常放大了千百倍，尤其清晰。

　　看着小白娇艳欲滴的耳垂，小青忍住了咬上去的冲动，不再逗弄她。到岸后，小青领着小白穿过十字路口，又在下一个红绿灯左转，进入了一条古巷，走了百米后，小青将小白头上的白丝带摘了下来。

　　“姐姐，可以睁眼了。”小白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一惊，随之而来地是无法言说的感动。“青儿，你……”看着面前与千年前如出一辙的“保安堂”，小白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填满了，那是说不上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怎么样，姐姐喜欢吗？”

　　“喜欢。”

　　“我们进去看看，只要姐姐满意，我们马上开张营业！”看着眼前物是人非的景象，小白忽觉时光飞逝，仿佛过去了太久，又仿佛只是须臾间。但想到身旁依然有小青的身影，她又忽觉得，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青儿，现在便可以开业吗？”

　　“嗯！鞭炮剪彩舞狮伙计，全都准备好了，姐姐要现在就开诊吗？要不要再休息一段时间？”

　　“我无碍，在簪子那灵气充沛之地潜心修炼千年，只强不弱，青儿，你不用太过担心，找宝青坊坊主，事不宜迟，我总是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自二人重逢以来，小青似乎总是将小白当成一个随时都会有危险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孩童”，吃饭怕噎着，走路怕摔着，随便干点儿什么事都怕累着。

　　“好吧。”小青一直都知道姐姐的法力今非昔比，她身上的气息威压是小青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的，但她就是没办法任由姐姐做任何事情，她好怕，好怕下一秒她的姐姐就不见了。这种天上地下都寻不到姐姐一丁点气息的事，倘若再经历一次，小青会疯的。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保安堂门口的铜锣吆喝声随之而来，“今日保安堂开张第一天，舞狮表演即将开始，欢迎大家前来捧场！”

　　听到舞狮表演的人们纷纷聚集而来，这样复古的开业仪式是他们未曾亲眼见过的。

　　无论是铜锣还是舞狮，都让人们眼前一亮。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来，很快便将古巷围的水泄不通。

　　舞狮结束后，店伙计开始宣传医馆。

　　“今日保安堂开业，义诊一天！”

　　“义诊一天！”

　　“义诊一天！”

　　……

　　店伙计的宣传声逐渐淹没在人们的讨论中。

　　“蛙趣，保安堂诶，是不是白蛇的粉丝cos的啊？”

　　“有可能。”

　　“这粉丝也太有钱了吧，这……”

　　“最近白蛇不是很火么，是不是想蹭热度啊？”

　　“就是不知道这医生的能力咋样，如果……”

　　“该不会里面还有人cos白娘子和小青吧？”

　　“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们快进去看看。”

　　……

　　大家七嘴八舌的互相谈论着，甚至有网红拿着手机在直播，“家人们家人们，原本是来打开古巷的，但是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新开了一家保安堂！没错，就是白蛇传里面的保安堂！你们想不想进去看看！感不感兴趣！要不要见证一下！”

　　“哇！！！这真的是大手笔啊，看看这设施，这建筑，这模样，一进门仿佛踏入了宋朝啊……”

　　网红的声音渐渐远去，一道大嗓门闯了进来，“卧槽！！！！！这真的是cos而不是本人吗，一个一身白衣，一个一身青衣，这也太美了吧！！！可惜是现代装，如果是古装的话，那绝对是怀疑正主本人来现实世界的程度！她俩能不能去演啊，我包场！！！！”

　　大嗓门身旁的女生见她激动地发疯的模样，颇为无奈：“你颜控又开始了。”

　　……

　　“这么年轻漂亮，会看病吗？还是中医，那白胡子老头，都不一定医术精湛，这小姑娘才多大啊？”

　　“就是就是！”

　　……

　　看着大家乱七八糟的转悠，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谈话，小青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奈何姐姐一直笑意盈盈地接待着，她只好忍耐这些没有礼貌的人类。

　　“诶，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只有小白和小青，好像没有许仙这个角色。”

　　“对哦，这么久了，也没见。”

　　许仙？

　　真是到哪里都有他。小青不愿意听他们提到那个男人，便将店伙计招呼了进来，让他赶紧维持秩序。店伙计的能力的确很强，不一会儿大家便站好队，看诊的看诊，参观的参观。

　　此时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坐在看诊桌前，小白观完她的舌头后便为她把脉，“您是否经常咳嗽喘息，感到气短乏力？”

　　“对对对，这咳起来，就没完了。”

　　“可是还有大便秘结，受风后咳嗽加剧的症状？”

　　“有有有，大夫，这能治好吗？自新冠后就这样了，什么医院都看过了，什么药都吃了，就是不见好。”

　　“我给您开个方子，您按时服药，若是未能痊愈，再来复诊。”

　　“好好好，谢谢大夫。”

　　生麻黄9g 苦杏仁9g 生石膏15g (先煎) 桂枝9g 泽泻9g 猪苓9g 白术(生) 9g 茯苓15g

　　春柴胡16g (酒)黄芩6g 姜半夏(饮片) 9g 蜜款冬花9g 射干9g 细辛6g

　　山药12g 麸炒枳实6g 陈皮6g 广藿香9g

　　共十四副每天一剂日服二次。

　　分早晚两次空腹温服。

　　妇人看着药方里的内容，眉头一皱，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头疼。

　　“可是早饭后肚子会急剧疼痛，大便后就好了，时常胃胀气、肠鸣？”

　　“可是阴雨天尤其是半夜，会腿疼难耐？”

　　……

　　大家原本是想着免费的，管他管用不管用，试试又不花钱，但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医术竟如此高超，不一会儿，小白的名声便打响了，排队看诊的人也越来越多。小青担心姐姐会太累了，想让她休息一会儿，可眼瞧着小白的神情分明带了欢喜，好像在发光，她便打消了打扰姐姐的念头。

　　纵然又在人间历经千年，她也仍然无法理解，人有什么好当的？救人有什么好欢喜的？姐姐为什么非得要学人类那一套，她们本就是妖，随性而为，肆意洒脱，畅游于天地间，到底哪里不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忽做电闪雷鸣，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阴沉的天气使医馆的人们急急忙忙往家赶。

　　“既已来了，便进来吧？”小白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一介凡人，小青懒得理，只想他看完病赶紧离开。

　　“那个，实在抱歉，打扰二位了，我慕名而来，没想到刚到这里，天气就忽变了，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吓得呀，还以为有什么东西来索我命了……”

　　这声音……原本闭目养神的小青猛地睁开眼睛，向来人看去，打断正在喋喋不休的男子。

　　“许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我家离这里挺远的，难道在哪里见过面，但像美女你这么漂亮出众的人，我不可能见了没印象啊，还是说……”男人一脸疑惑地看向小青，小青缓缓地将目光移至姐姐，果然见姐姐已经愣神，直直地看着许仙。

　　“不认识！只是瞧着你与演许仙的那个演员有些像。”小青再次打断话多的男子，边说着边迅速将身体移至二人中间，挡住了小白不正常的神情，如此一来，小白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

　　“这样啊，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但是我应该比那演员长的好看些吧，他……”许仙有些自信的抬了抬头，从他一进门开始，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闭嘴！不是看病吗，坐过去吧。”

　　难道是上辈子太老实话少，这辈子把前几世的话都要说回来？小青实在无语，真想施个法让他再开不了口说话。

　　“你……好美啊。”

　　许仙坐下方才看到了小白的模样，瞬间挪不开眼睛，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要盖过外面的雷声了。

　　“啊！谁啊！敢……”正在花痴的许仙被人当头一棒，疼得只想骂人。

　　“老娘我啊，怎样？再敢看我姐姐，我戳瞎你的眼！”小青把玩着手里的剑，拂了拂剑鞘，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我……”许仙自知理亏，那样盯着女孩子看，实在不礼貌，而且不知为何，看着眼前青色衣服的女孩子，他总觉得心里发毛，好像自己欠她什么一样。

　　“青儿，这样不礼貌，快道歉。”小白微蹙着眉，小青默认为姐姐在偏袒许仙，明明是他先不礼貌的！

　　没有想象中的道歉，只有夺门而出的背影。

　　“不好意思，我妹妹有些被宠坏了，多担待。”

　　“没事儿没事儿，是我不对，不怪她。话说你们开个保安堂，你叫她青儿，你该不会叫白素贞吧？Cosplay还是真的巧啊？我叫许仙诶，我出生以后身体不好，一直病怏怏的，家里人寻遍名医，就是看不好，可突然有一天，来了个大和尚，说让我改名许仙，有前世尘缘未了，他又为我聚魂，我身体才慢慢好转，但那大和尚说我若是今生还不能了却因果，那便活不过二十五岁，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你该不会是我的姻缘吧？”

　　话音刚落，许仙的脑袋又猛的向前倒了一下，伴随沉闷地一声“梆”。

　　“不是，我没有要冒犯你姐姐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人，不然谁会叫许仙这么个名字啊，你都不知道，我因为这个名字受到了多少调侃，我真的只是好奇，毕竟只剩两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我还不想死啊！我真的就是好奇，想问问，没有编瞎话想搭讪你姐姐的意思。”

　　也不对，确实很想搭讪。

　　“蠢货！”小青懒得和他多说。

　　“诶你这人……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智双全，哪里蠢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看看寿命？”小白无奈，为了避免他们两个吵下去，赶紧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对对对，那大和尚说的是真的吗？我身体真的撑不过两年了吗？”

　　小白借着把脉的由头用法术探了他的三魂七魄，都是全的，就是精气不足，想来前世使用那个笛子，法海未能将他全部医治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需要找到宝青坊坊主。

　　宝青坊坊主。

　　又是她。

　　一定要找到她！

　　“无碍，我为你开些温补的方子，七天后，再来复查。”

　　“好好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但凡有用的到的地方，我许仙能办到的，绝不推脱半分！”

　　“怎么？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破联系方式就想抵医药费吗？谁稀罕你的联系方式？”

　　“这……不是义诊吗？”许仙有些疑惑，若是收费的话，倒是好办，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咳！你别管，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义诊时间已经过了，最终解释权归本店所有。”医馆是我的，当然我说义诊就义诊，我说收费就收费。心里给自己打气，但那些不自然的行为出卖了小青此时的尴尬。看着竭力掩饰自己内心尴尬的小青，小白嘴角微微上扬，怎么这么可爱啊。

　　“哦哦，那这一共多少钱？”

　　“不多，也就……一千万而已。”

　　“一千……万？”虽然他很有钱，也不是出不起这一千万，但是这很明显就是在黑他。

　　“青儿，不要闹了。”小白拉过小青，坐在自己身边，安抚着她炸毛的情绪，旋而对许仙道：“无需医药费，仍是义诊，天气骤变，许官……观天象，恐有大暴雨，你早些回家，我们姐妹二人也要关门回家了。”

　　“我有车，路上不安全，我送二位吧？”

　　“不用！”

　　全程被这个女子针对，许仙不敢再多言，拿了方子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