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神荒》桑寄非槿

11、第 11 章

　　“青儿，你当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吗？法力也都恢复了？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说，你在强撑着？”小白实在放心不下，即使小青已经说了无数遍自己已无碍。本打算继续证明自己真的痊愈的小青，突然灵机一动，俯身趴到小白身上，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带着似要把人揉进她骨血的亲密，道：“其实……我很疼，需要休息，但我一个人害怕，可以同姐姐，睡在一处吗？”小白怎会不知她在撒娇，但她又能切实感受到她的眷恋与不安，心疼的从发顶抚到她的发尾，一遍又一遍，滑过的青丝如同流动的琴弦，在她的指尖跳跃着美妙的旋律。青丝的主人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轻地“好”，像夜晚的海面，被微风拂过，拂得她，心神荡漾，久久起波浪。

　　若是温柔刀，那真是刀刀致命。

　　小青欢快地飞速钻进小白被窝里，二人完美相契合的身体，彼此同频的心跳，均匀温热的呼吸，无不诉说着千年来的思念。封印一事，是小青与妲己的秘密交易，当年寻遍天下，上过九重天，下过十八层地狱，可无论如何，就是寻不到一丁点儿小白的踪迹。在准备消散天地间陪小白而去时，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宝青坊”三个字，或许是不甘心，小青抱着侥幸心理去找了宝青坊坊主，漆黑的雨夜，绝望的人捧着心中那倔犟的仅存的微末希望，敲开了宝青坊的门。

　　狡猾的狐狸说：“你呀～可是个大宝贝，有着龙的血脉，只是运气不好，身份有些秘密，故而被人下了封印，能完完全全遮住你的气息，让你永远做一条小青蛇。”

　　狐狸还说：“不过呢，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

　　狐狸轻笑一声，接着说：“想来你听不懂，大概意思就是你母亲很爱你，故而为你做了长远打算。封印你，虽不舍，却可以保你性命，但若是封印毫无转圜的余地，日后你遇到危险，敌不过，也不行。”

　　狐首突然扭转，狐面嘶哑的嗓音听的人发怵：“我要的，是解开你的封印，你的力量，要为我所用！”

　　小青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懒得懂，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利用她罢了，那又怎样，这世界，哪里来得免费的午餐呢，无论想要获得什么，总要付出点才行，她死寂的脸上终于有点活人的气息，低沉道：“保我姐姐昭昭如愿，岁岁安澜，我的力量，为你所用。”二人协议达成，狐狸的附加条件是此事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小青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身份的危险，不连累小白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什么都不知道。思想回笼，小青想起那只死狐狸的解释是为了冲开封印的第二层屏障，才会如此行事，可无论什么缘由，都不能将她姐姐置于如此险境，更是让姐姐差点魂飞魄散，这笔账，迟早要找那狐狸清算。

　　至于找药引的事情，待姐姐伤好以后，再同她商量吧。眼下要紧的，是与姐姐睡觉。抛开这些烦心事，小青又与小白贴的更紧了些，安心睡去了。

　　翌日清晨。

　　客厅里正襟危坐两人，厨房里忙忙碌碌一人。沉闷尴尬的空气被厨房传来的一声“饭好了”打破。

　　看着步调一致，连神情动作都极其相似的二人，小青皱着眉头用眼睛将妲己从上扫到下，从下扫到上，骂的很脏。

　　妲己：“干嘛，模仿一下你姐姐也不行啊？”

　　小白：……

　　小青：……

　　饭桌上一青一白二人给对方夹菜有来有回，尤其是孔雀开屏般喋喋不休的小青，看得妲己嘴角直抽抽，真想把这俩人赶出自己的家，刚刚开始的温馨氛围便被嫌弃又无奈地嗓音打破了，妲己生无可恋的话语幽幽地飘进两个人的耳朵，“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有没有天理了？我还在呢！”

　　单纯的小白以为无人给她夹菜，她心里难受了，便道：“抱歉……坊主，这道糖醋排骨甚是美味，你也尝尝。”说着小白将糖醋排骨端到了妲己跟前，示意她吃。

　　“你！”狐狸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我跟你个……”妲己欲言又止，话锋一转道：“说正事吧。”

　　“什么正事？你重伤我二人的事？还是你救我二人的事？”小青撇撇嘴，显然不想正儿八经的和妲己谈。

　　“你嘴那么毒，怎么吃饭的时候没把自己毒死？白姑娘，管管你妹妹。”说着妲己夹了一个虾仁扔进自己嘴里。

　　小白自知小青的性子，随心所欲，很少考虑她人感受，是要好好教导她，但此事急不来，“抱歉，坊主，我妹妹说话一向如此，还望莫怪，只是重伤我二人后又出手相救一事，我也不明白坊主意欲何为？”

　　妲己漫不经心道：“想试试你们二人的实力，没想到～这么脆弱，不堪一击。但人是我伤的，只好我来救了。”

　　“坊主为妖族深谋远虑，何不亲自做妖王，却来试探我二人？”妲己的谎言实在没有说服力，白白搭进去自己百年修为，本就不像她的为人，何况她还是一个商人，商人最看重的，便是利益。

　　“哈哈哈～这世上事，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实力足够强大，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妲己吃着菜，漫不经心地道。

　　明白了，她强，所以她说了算，无论做什么，都不必要同别人交代，弱肉强食，这样的生存法则从未变过，即便是在如今看似人人平等的世界。“我期待，坊主说出理由的那一天。”小白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依旧礼貌回复。

　　看似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实则是无声的硝烟战场。而一直一语不发的小青，脸色有些难看，思及此事起因，确是与她有关，若是小白知道她们二人的交易，便不会有此时的猜忌，名为愧疚的惊涛骇浪席卷了她的整个心脏，隐瞒小白的事只此一件，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坦白吧，坦白吧，也无数次告诉自己，前路未明，前路未明……

　　小青整理好情绪，白了一眼妲己，没心没肺地对小白笑着道：“姐姐，早晚有一天，我们二人打爆她，把她摁在地上摩擦，如何？”没想到小青会说的如此直白，惹得她忍不住发笑，竟也陪着她胡闹的回了一句“甚好。”

　　妲己：……

　　饭了。

　　小青为了让小白好好休息，抢先去厨房打扫卫生了，客厅里的电视播放着九十年代的老剧，妲己看得津津有味。“你觉得，魔音为什么这么讨厌仙乐。”妲己转了转烟斗，似是在思考。

　　“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喜欢她的师姐。”小白淡淡道。

　　“是吗？我看未必。”拿着烟斗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往后靠了靠。过了几秒，几十秒，几百秒，都没有等到回复，就在妲己觉得无聊，准备起身离开时，她听到，“你似乎对青儿，很感兴趣？”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夹杂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妲己赶忙撇清关系，解释道：“诶呀～你可别给我扣这样的帽子，我们俩清清白白。”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小白没有给她插科打诨的余地，将话挑明道。

　　“啧，和聪明人打交道，有时候舒心，有时候又不太舒心。你猜得不错，她的确对我很重要，但你，也很重要，我需要你们二人帮我找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我，对你，对小青，都百利而无一害，我们算是，双赢，如何？”

　　“我们凭何信你？”一道洪亮的嗓音为这场剑拔弩张的战斗带来一丝活跃的气氛，小青斜靠在厨房门口，桀骜地看向妲己。

　　“就凭……是我救了你们。”妲己视线瞥向小白，“那个簪子，你很想问吧？”

　　“你果然知晓？”小白眉头微蹙，等着妲己的回复。

　　“盘古开天地，其身崩解为混沌的阴阳，阳面为神界，而与其相对的阴面，则为魔界；女娲造人，伏羲整治，方有人界；道教诞生后产生了仙界；又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生成了妖界；五界万物需五道轮回，方能重获新生，其轮回之处，乃冥界。六界各有其自己的管辖制度，各方相互制衡。”妲己顿了顿，看向小白，嗤笑一声，“你这小白蛇，当真是耐得住性子，若不是小青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都要以为我在自言自语了。”

　　“坊主想说什么？我们是妖，理应受女娲娘娘管辖，簪子里的红绳，似乎是仙界月老的职责。”小白忽的猜到了什么，略微有些震惊，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上面，乱了？”

　　不知什么触动了妲己，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如今的小妖，竟还知道女娲娘娘么……你猜的不错，上面乱了，但具体出了什么情况不得而知，我只能帮你斩断你和许仙的红绳，让你与小青正经修炼，但这绝非易事，在簪子里你应该切身体会到了，那股红绳的力量多么强大，绝非一个小小月老能够拥有的，要在仙界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脱离他们的掌控，需要你们帮我集齐几个上古神器与一些药引，至于为什么做这笔买卖，你只需要知道你们不亏就行了。”

　　“上古神器，只怕是在万年前都未必能寻得，何况如今，你凭何以为，我二人能办到？”小白觉得这位坊主简直是在异想天开，大抵是疯了。

　　“你只要相信，你们能够办成便好，至于怎么办成，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女娲娘娘的左右护法白矖与腾蛇，会与你们一同启程。”

　　白矖，腾蛇？女娲座下的护法，怎么会，竟然会与她们小小两只蛇妖为伍，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们所知甚少，“既然要合作，总得坦诚相待吧，坊主的身份，至今未曾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