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反派？我吗？》独揽云端月

44、假死

　　景元十四年冬，姬明琮次子姬盛从夏国出逃，意图刺杀景元帝，被当场射杀身亡。

　　“听说姬盛跑到夏国去是想借着势力东山再起的。”

　　“可不是吗，我那小叔子去给夏国的皇室说过书，听说姬盛在那儿和被囚禁犯人没什么区别，还处处受人欺压。”

　　姬盛刺杀景元帝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众人一下就回忆起自己听到的有关姬盛的各种传说。

　　“听说还在皇宫里偷了什么东西，闹得朝廷上下没个安宁。”

　　“哎呦，真是造孽哦。”

　　姬盛所拿的那封圣旨，是宸王势力迅速崛起之后，先帝留给武王的最后一份保障，被藏在了宫中的一块牌匾之后，但先帝后期病得神志不清，根本没有人知晓这封圣旨的存在。

　　也许是先帝给武王留下的遗物中，被姬盛发现了端倪，才被他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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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怀和尹禾被关押后，裘游、姬今瑶等小伙伴纷纷进宫求情，景元帝态度却不一如从前，怒斥着将他们赶出宫去，在家中好好禁闭思过。

　　平日里最宠爱尹怀、尹禾的姬滢和姬崇两人，此时却都哑了声息。

　　不少大臣都在幸灾乐祸，身无官职却又能入皇帝青眼，怎能叫人不嫉恨，如今终于翻了车，真是快哉。

　　就连昭阳长公主和太子殿下都没有为他们求情，可见这次是真的触了景元帝的逆鳞。

　　御书房内，姬滢沉默地站在一旁为景元帝研墨，将他们拘束在雪竹居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帝王疑心，谁也不敢胡乱揣测，平日里，她与景元帝是父女，但到了皇权之下，他们之间就只是君与臣。

　　尤其是尹禾，不，是原书中的尹铎，一个正义到发邪的男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原书中的尹铎连起义、杀人，都是堂堂正正，赢得不少民心。在知道原书中的姬崇靠着腌臜手段杀了违逆他意愿的官员后，更是认为此人不配为帝，直接带着人杀到了京城，还把姬崇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

　　直至今日，姬滢也看不透尹禾心中善恶的评判标准。

　　更别说现在的小花也有这种苗头，他们不敢赌。

　　而原书中的应怀更是阴险狡诈，手握众多官员的把柄，渐渐获取姬崇信任，成为了姬崇身边最大的佞臣。

　　尹怀若是了解真相，或是对这个位置有觊觎之心，必然不会放过姬盛撕出来的那道豁口。

　　姬滢回过神来，才发觉研中的墨已经快要溢出来了，然而，一旁的景元帝也是副神游天外的神情，手中的御制紫毫饱吸墨汁，黑色的墨水顺着笔尖滴在奏折上，砸开一团又一团的墨花，景元帝却仿佛对此毫无所觉。

　　门外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御书房的宁静，来喜慌忙地踏进屋内，额角满是汗水，嘴唇颤抖发白。

　　景元帝皱着眉头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

　　来喜的脑袋死死贴着地面，叫人看不清神情，声音却无端有些发抖，“回陛下，尹大公子......他......自尽了，只留下了一封遗书，小公子他......”来喜顿了顿，“消失了。”

　　“什么叫自尽了？！”姬滢的声音忽地拔高，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主角，就这么死了？

　　景元帝眉头紧锁，似是不敢相信，后又拍案而起，“真是荒唐！”

　　他何时说过要取两人性命！

　　御书房内，鎏金蟠龙烛台上的灯火猛地一跳，如同帝王此时的心绪。

　　姬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景元帝才注意到女儿此时的不对劲。

　　“这件事，先不许传出去。”景元帝眼中的狂怒和惊慌已被强行碾碎，取而代之地是近乎冷酷的清明，只是那眸色，比平时更深，更似仿佛暴风雨过后深不见底的寒潭。

　　“秘密派人去追寻尹怀，找到之后。”景元帝静默了一瞬，又开口道，“找到人之后保护他的安危即可，不要露面。”

　　“是。”

　　看着姬滢心神不宁的样子，景元帝也十分头疼，只得跟着来喜去了一趟雪竹居。

　　雪竹居的样貌还如从前那般，就连小花也从屋内开开心心地蹦出来迎接众人。

　　姬滢箭步冲到屋内，只见帘影之中，尹禾就这么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姬滢颤抖着去伸出手去探他的呼吸，低头去听他的心跳。

　　没有。什么都没有。

　　安安静静。

　　没有一丝起伏。

　　不是主角。

　　是小花。

　　她从小养到大的小花，真的死了。

　　饱饱也不见了身影。

　　景元帝第一次看到姬滢如此失态的样子。

　　明明嘴上说着都是利用，生死无关，此时却无声地流着眼泪。

　　遗书被来喜默默递到景元帝的手中，内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正经。

　　先是感激了一通姬滢的养育之恩，再是控诉自己和尹怀都是好孩子，景元帝的行为让他们很伤心很生气，于是自己不想理陛下了，也不想理姐姐了，尹怀也伤心地逃走了，请不要去找他。

　　今年不仅没有新年礼物，连烟花也看不到，他们很孤单。

　　也许什么时候尹怀回来了，他也醒来了。

　　明明都快十七岁了，写出来的内容还如孩童般时幼稚。

　　景元帝定在原地，思绪又回到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吵吵闹闹，又惹人喜爱。

　　他们也许早就不是原书里的尹铎和应怀，他们的名字叫尹禾、尹怀，是自己亲自为他们取下的名字。

　　其实早在射杀姬盛之后，景元帝的箭就对准了离得最近的尹怀，但当尹怀看过来的时候，手里的弓箭又鬼使神差地放了下来。

　　在被关押起来的第二天，景元帝就将毒酒和白绫都准备好了，但姬崇的一番闹腾又将这件事放下，像是忘记了一般。

　　等把姬崇这个折腾人的关在东宫里，景元帝又送去了毒酒，姬滢像是跟他较劲，景元帝送一次她便拦一次，如此来来回回，好像在闹着玩。

　　其实就连景元帝也说不清，是不是真的想要他们俩死。

　　就这样，尹禾之死成为了公主府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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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怀跑了，像小时候一样，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一路狂奔，后又偷偷躲进了商队，直到看不见京城的影子，才缓缓输出一口气。

　　他要去找徐承安。

　　这个可能也参与了夺嫡之争的，他的外祖祖。

　　在逃跑的路上，听小乞丐们说，景元帝已经下令要彻底攻破夏国，夏国皇室和红教教主，一个都不会放过。

　　尹怀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凶的皇帝。

　　最近徐承安去了岳麓书院教书，尹怀没出过几次京城，只能靠问路这种最原始的办法磕磕绊绊地往岳麓书院走去。

　　也幸好他看着有文化，不像是什么地痞流氓，大家都以为他是去书院求学的。

　　尹怀出门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只是在房间里搜刮了点银子，等到达岳麓书院的时候，整个人活脱脱像是狱里刚放出来的。

　　“我找徐承安徐老前辈。”

　　站在大门外的小童不屑地打量着尹怀，衣物破旧，头发散乱，只有脸看着还算白净。

　　“不是什么小乞丐都有资格面见老先生的。”门童讽刺了两句，又说，“真想读书，去拿着束脩找找村里的老秀才就足够了。”

　　尹怀阴恻着脸，语气不善，“我乃徐承安之外孙，今日家中有事才不得不前来通知外祖，要是耽误了事，你猜你这门童的脑袋还在不在头上。”

　　徐承安也算是皇亲国戚，若是真有什么事，门童脸色发白，不敢多问，只让尹怀在门口先等着，自己进去通传。

　　进进出出的学子们都有意无意地瞥向倚在门口脸色阴沉的陌生少年。

　　虽然长得一张好看的脸，但看着就不好惹，像是来寻仇的。

　　不知是哪个学子又闯祸了。

　　看着匆匆忙忙跑来的徐承安，学子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不敢把徐承安和惹祸两个字联想在一起。

　　那少年见到徐老先生后一改阴沉的模样，转而换出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惹人疼惜，连徐老先生也不例外。

　　“哎呦，我的饱饱，怎么跑到外祖这来了，可是哪儿受了委屈？”徐承安看着尹怀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心疼。

　　“外祖......”尹怀撇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哦，是外孙啊，那没事了。众学子想。

　　只有门童颤抖着身子跟在徐承安身后，生怕尹怀下一秒就要告他的状。

　　尹怀吸吸鼻子，推着徐承安进门，脑袋抵在徐承安的背后，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进去说进去说。”

　　“好好好。”

　　“外祖祖。”

　　“嗯？”

　　“陛下欺负我你也帮我吗？”

　　“当然。”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学子们偷听着对话点点头。

　　哦，原来是在陛下那儿受了委屈来找徐老先生了。

　　嗯？

　　不对？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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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姬滢因着心中的愧疚，顶着压力，迟迟不肯将尹禾下葬。

　　日日坐在雪竹居，去看望床上已经“死去”的尹禾。

　　直到某一日，姬滢擦擦红通的眼眶，又吸吸鼻子，不对。

　　人死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没有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