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反派？我吗？》独揽云端月

39、旧人

　　但当日在场的，除去皇室成员外，只有威远大将军和定国公。

　　“你是说我爹有嫌疑？！”裘游一下子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尹禾摇头，“不，营帐内的人，反而是最没有嫌疑的。”说完，又抬头看向裘游，“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营帐是什么时候起的火？”

　　“我们刚睡下的时间，可能刚到子时罢。”裘游挠头道。

　　“那时杨正业一家刚被拉出去处死。”姬今瑶补充道。

　　尹禾点点头，“如果是营帐内的人，在刚下令的那段时间，就可以放火烧死我和饱饱了，但他偏偏等到杨正业被拖到外面去处死才开始行动，说明他无法判断营帐内的情形，只能亲眼看着杨正业被拖走处死才能知晓自己的计划有没有成功。”

　　杨正业并不是一下令就被拉去砍头了，中间还有许多流程，真正到砍头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事情了。

　　而且昨夜景元帝处死杨正业的事并没有多遮掩，直接让侍卫将他们拖到一块空地上就砍了脑袋，因此，有人围观也是正常的。

　　尹怀一点就通，“你是说，凶手是昨天围观行刑的人。”

　　姬今瑶立刻让身边的侍女去打听，昨夜围观的人都有谁在。

　　出了此事，匈奴使臣也是瑟瑟发抖，生怕景元帝认为是他们所为。他们刚刚被大周打得抱头乱窜，好不容易找到求和的法子，如今哪敢随意掺和皇家之事。

　　匈奴如今的单于是上一任单于的亲侄子，也是与大周比较亲近的一脉，主战的那批人早就被他赶到另一边草原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周才放的下心与匈奴人交好。

　　但只有一点，单于的母亲曾是其部落一百姓的妻子，被老单于的弟弟看上强夺了回来，有不少人说如今的单于并非有真正的王族血脉。

　　此次事发，像是专门做给匈奴人看的一般，讽刺单于顶替真正继承人上位。幸好官员顶替一事被景元帝摁了下来，匈奴人只知当地知府办事不利被景元帝砍了脑袋，以及当晚公主义弟的营帐被人为纵火。

　　景元帝自然明白其中关窍，不仅告诉匈奴使臣一切都是刺客所为，还加派了不少人手保护匈奴使臣的安危，当然，更多的是为了防止幕后主使靠近他们。

　　姬今瑶的侍女查得仔细，过了好久才拿了一份名单回来。名单上的人虽多，但基本都是守夜的下人，当官者只有寥寥几个。

　　尹怀立马就注意到了一个名字，杨至，太仆寺丞。

　　“这个人。”尹怀指了指杨至的名字，“也姓杨，他是哪里人？”

　　“回公子，杨大人乃淮安出身。”姬今瑶的侍女调查的仔细，不但将名字都记录下来，还将每个人的背景查得明明白白。

　　几人对视一眼，杨向笛与杨正业也是淮安出身，保不齐他们就有什么联系。

　　再加上，太仆寺丞，这个职位，说大不大，不能立马窥伺到景元帝身边的事情，但又说小不小，可以提前来实地踩点，引导旁人进入围场。

　　想到这，尹怀又有点伤脑筋，“说到底，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谁会相信我们。”

　　“会有的。”尹禾抿唇，神色严肃，“纵火时的那么多油不可能凭空出现，必是被贼人藏在了何处，只要找到储油的地方，就会有线索。”

　　皇帝秋猎出行，必然不会有专门大规模储油的场所，所以贼人的储油之地，必然是偷偷藏起来的，最好还能够离尹怀和尹禾的营帐不远。

　　想到这，姬今瑶“唰”地站起身来，“我和裘游去查，你们俩在这好好呆着，我再安排些守卫来。”昨晚的大火，让姬今瑶现在还感到后怕。

　　风风火火的样子，倒一点也不像昭阳长公主那副咸鱼样。

　　只是，姬今瑶这边还没查到什么，纵火之人就被抓到了。

　　在秋猎尾声时，案子就这样潦草结案。

　　犯人是专门负责马匹喂食的下人。

　　当场就被景元帝砍了脑袋，血溅了一地，温热的血喷洒到尹怀的脸上，像是将他变成了一个恶鬼。

　　那人死前还在叫骂，骂尹怀是个孽种，母亲是贱人，父亲是罪人，这辈子只能下地狱与阎王作伴。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踩了狗屎运才会被公主看上，怎么样，从小就在公主身边当禁脔的滋味如何？！也不知是不是用床上功夫才讨得公主殿下喜爱？！”

　　一句句难听的话不断刺激着众人的耳朵，直到暴怒的景元帝直接抽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看着地上越滚越远的头颅，尹怀心中明白，这人不过是一个替罪羊罢了，心中却没有多少触动。

　　只是。

　　原来，世人都是这样看待他的，

　　原来，一切都是冲着他而来，可怜了小花，还要被他牵连。

　　滚动的头颅慢慢地停了下来，狰狞的面孔刚好对上了尹怀的眼睛。

　　“我认得他。”尹怀呢喃道。

　　四周的纷争吵闹忽然变得寂静，一切的纷扰都被他隔绝在耳外。

　　只有尹禾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饱饱......”

　　尹怀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他是应良平的小厮，平日里最喜欢踩高捧低。”

　　“他最喜欢往我的嘴里灌发臭的吃食，因为这样会让我那些哥哥姐姐们开心。”

　　“每次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他就会掐我的胳膊，骂我是贱种。”

　　“冬天的时候会把我关在屋外，听我跟他求饶。”

　　“饱饱！”尹禾的一句高声让尹怀的意识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同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景元帝也投来不满的眼神，只是念到两人都是受害者，没有多说什么。尹禾深吸一口气，向景元帝道明尹怀身体不适，便拉着人先行离开。

　　但尹禾并没有带人回到裘游的营帐，反而是骑马带人到了那晚祥瑞曾带他们来的湖泊。

　　白天的湖泊被群山包围，白雾缭绕，宛若仙境。

　　他们和别人讲起时，都只道两人发现了一处美景，不约而同隐去了白鹿的事。

　　那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没有别人异样的目光，更没有那些无端的猜测，在这里，仿佛就只有他们二人存在。

　　清风掠过湖面，吹过尹怀的面庞，也带走了他流下的泪水。

　　“我无数次想要逃离那里。”尹怀的思绪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遇到姬滢之前的那段时光，即便过去多年，那段记忆仍然深刻地印在他的灵魂里。

　　姐姐说的对，他就是个反派，所有人给他带来的伤痛，他都不会忘记。

　　“你知道吗，在那段时间，能够给我带来唯一慰藉的人，是你。”尹怀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傻，“每次听到你的消息，我就又想要活下来，逃出去。”

　　“明明没见过你，却连以后怎么和你一起去讨钱都想好了。”尹怀自嘲地说道。

　　明明是和平时同样的笑容，尹禾却觉得十分刺眼。

　　尹禾的手指轻抚过尹怀的脸颊，将滴落的眼泪擦尽，轻叹一声又将人抱进怀里，“若是我能够再早些碰见你，一定会把你从那深院中拉出来。”

　　“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浪迹天涯，咱们一起闯荡江湖，去当话本子里的大侠。”

　　肩膀上抵着的脑袋默不作声，倏尔又将自己埋进脖颈处。

　　“你不许离开我。”尹怀的声音闷闷的，“即使大家都讨厌我了，姐姐不要我了，你也不能离开我。”

　　“我会永远陪着你。”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宣言，只是单单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让尹怀安心。

　　身后传来呦呦鹿鸣声，尹怀回头望去，又是那头白鹿。

　　白鹿似乎是看出了人类的伤心，用一阵阵的鸣叫来安慰眼前的人。

　　尹怀从尹禾怀中出来，不好意思地抹抹通红的眼睛，“我是不是太矫情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记到现在。

　　“他们这么对你，如何能不记仇。”尹禾想起尹怀说的那些话都忍不住心痛。

　　“可是你就记不住那些瞧不起你的老爷们的长相。”

　　尹禾一下子被噎住，“我不一样，一个小乞丐哪会记得那么多。”说罢，那只白鹿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尹怀试探性地伸出手摸摸它的脑袋，见它还记得自己，总算扬起一丝笑意。

　　白鹿的鹿角轻蹭着尹怀的脸颊，弄得尹怀丝丝痒意，心情轻松了不少，“小花，如果有一天连你也抛弃我，我一定会杀掉你。”

　　尹禾无奈扶额，“不要用笑脸讲这么恐怖的话啊。”

　　没有在此地久待，和白鹿告别完后二人便匆匆回了营地。二人乘着马儿渐渐没入深林之中，白鹿站在湖泊前伫立了不知多久，直至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动了动身子，踏进了白雾之中。

　　下人们都在小跑着收拾行李，没有人注意到从围场里回来的两人。经过这么发泄，尹怀的脑子又开始清明起来。

　　那个小厮当年为何没有被处死，又是谁救了他，目的是什么，他，会和杨至有关联吗？

　　尹禾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握紧尹怀的手，“先别想这么多，总归，人是跑不掉的。”等回到京城，就是他们的地盘了，

　　如此奸佞之人，利用他人的痛苦回忆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实属是不仁，还利用替罪羊逃脱自己的罪孽，更是不义。

　　更别说还伤害了尹怀，尹禾渐渐皱起眉头，等回到京城，他会好好抓出幕后真凶，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