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同学的逆鳞》甜不与辣

87、冷风

　　柴邵回家了。

　　家里家里亮着灯，安静得诡异。

　　当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气氛凝固。却只在顷刻间变得鲜活起来。

　　在阳台抽烟的柴轩昂掐灭烟走进客厅。在沙发处理文件的姜卿关掉了电脑，给妮妮剪指甲的柴椰一个不留神让它溜了。

　　柴邵单手插兜，将一袋雪糕放在桌上，倒进沙发里，“胡老爷子非给我塞。”

　　姜卿笑了笑，满眼里都是亮亮的光，抬头看向柴轩昂。
　　柴轩昂别过脸，从袋子里拿了根雪糕，撕开递给姜卿。姜卿今天难得接受，微笑着咬了一口。

　　妮妮在柴邵脚边蹭来蹭去，柴椰弯着腰吸引它过来。
　　柴邵一把抱起来搂着顺毛，小猫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兴许是开心，当晚姜卿拉着柴轩昂做了十几道菜，想尽各种办法让这个家变得更有吸引力，让两个孩子都留恋。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姜卿依然以为柴邵回来是因为后悔，或是因为对未知的胆怯，像是小猫溜出去玩，饿了怕了就会回家的。

　　直到某天夜里，姜卿看到柴邵一个人趴在花园围栏发呆，晚风把少年身上的衬衫吹得更单薄，头发乱飞。

　　姜卿出来给他披上薄毯子，忍不住开口：“在想什么？”

　　对方回答得不假思索：“想秦删。”

　　姜卿表情一僵。

　　“你回家，不是因为后悔，那是...”

　　柴邵摘下毯子盖在姜卿身上，抿了抿唇，认真地说：“是他让我回来的。”

　　姜卿勉强笑笑：“为什么？”

　　“责任。他让我选你们，陪你们说说话，照顾你们的情绪。”

　　姜卿始终不愿相信儿子的归顺竟然不是因为妥协和胆小，而是因为秦删。

　　她强装镇定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心机深重，也是他让你说这些的？妄图感动我们？”

　　柴邵颇感无奈地轻叹，“不。他从没有让我说出是他让我回来的。而且做好了和我分开的准备。只因为想要我好，想要我的家人好。”

　　姜卿一时说不出话，闭了闭眼，仰起头，任凭风刮脸颊，眼眶渐渐泛红，心里不知如何。
　　柴邵没有看她，倚靠着围栏，沉默地盯着黑暗中的小草。

　　过了一会儿，柴邵感到姜卿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鼻腔里发出一声叹息。

　　“妈妈知道了。”姜卿凝噎片刻，点点头：“你明天就回去吧。”

　　柴邵回到学校后，从柴椰那里得知，姜卿成日窝在房间看书，什么类型都看，床头经常放着关于“家庭教育”和“学会理解”的书籍。

　　后来又被她姐妹拽着去国外旅游散心。姜卿在电话里跟柴椰说：“离开旧世界，可以看到新风景。”
　　夫妻俩的关系因此似乎缓和许多。姜卿心中开始慢慢接受。

　　国庆结束后，校园恢复了热闹。各种考试接踵而来，把学习当饭吃，把吃饭当成体育课对待。

　　覃渭渊一面感到欣慰，一面又心疼，班会课上花了十分钟劝大家一定要吃饱吃好。

　　放学后柴邵软绵绵搭着秦删的肩膀走，嘟囔：“是不想吃好吗，明明是食堂饭菜要命。”
　　看柴邵一副明明没吃食堂却被毒害的模样，秦删道：“怎么，我的厨艺下降了？”
　　柴邵笑着挑他下巴：“你的厨艺倒是得到了我的‘胃叹’。”

　　秦删侧开下巴，躲掉那只调皮的手。晚自习结束后，校园人潮拥挤，忽地一阵凉风吹过，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冷声。

　　柴邵被秦删拽了一下，半边身体靠进他怀里，热意从后背一路感染全身。

　　一个坏念头油然而生。柴邵一本正经地往前走着，到达一条十字路口，人群忽然集中起来，柴邵曲起手指绕到后背，溜进秦删的衣摆挠他腰窝。

　　秦删弓腰喘了一声，倒叫柴邵耳边一痒，耳尖泛红。立即松开手要往前走，却被秦删抓住手腕撞回胸前。

　　柴邵心虚地抬起视线，只见秦删茫然又疑惑的表情。

　　“看什么看，我觉得你腰痒帮你挠挠。”

　　秦删一时语塞，弹了下柴邵额头，半晌才无奈地说：“这是人话？”
　　柴邵绷不住笑了。秦删戳戳他的鼻尖，温柔翘起一边嘴角。

　　身旁莫名其妙一阵小小骚动。

　　几个男生交头接耳，也不控制音量，时不时瞅他们。

　　“我去，那俩哥们笑起来贼招桃花。”
　　“那不是一班秦删柴邵吗。”
　　“我们班那些女生天天说的就是他俩？”

　　柴邵愣了一瞬，看向身旁面不改色的秦删，心道：“对哦，瞪眼学霸又笑了一次。”

　　之前柴邵也爱计算逗秦删笑的频率，那时他觉得自己可以当喜剧演员，心里蛮骄傲，也不觉得这么稀奇。
　　“……”
　　小寒假结束以后，秦删就不怎么笑了。

　　柴邵不故意去问。他绕到秦删另一侧，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冲动在广播室向乃酪表白后，在家反省的那一个星期，暴怒过，不甘过，不屑过，就是没有后悔过...
　　十月的天，太阳忘了走。难得一次体育课，宛晨久违地和班上男生踢了一场球，结束时，他发现自己找不到水喝，也没听到夸赞。奇怪地回过身，发觉身旁早就空无一人。

　　曾经从不吝啬夸奖他的女孩其实已经很久没注意他了。宛晨胸前一股烦闷，慢悠悠回到教室，看向白云的座位，那里没人。

　　只有乃酪皱着眉研究着白云借给她的英语笔记。宛晨兀自出神，竟碰巧和乃酪碰上视线，两人逃也似地避开视线，若无其事地专注其他地方。

　　这一转身，宛晨心口一刺。

　　白云和董骏正在窗边讨论着什么题目，而且笑得灿烂，董骏那狗东西还在那里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呵，分明就是装给白云这样的傻子看。

　　他假装和小胖打听怎么抢到超市最火的那款冰淇淋，实则偷偷留意窗边。他听到董骏夸白云厉害，听到白云谦虚地回应着。
　　后来董骏这个臭玩意儿还支支吾吾地谈论起未来，可恶的是，白云这傻子还乐呵呵地回答，说什么今后想要做厉害的外交官啦，想要养小猫小狗啦，乱七八糟天真的说着。

　　宛晨抿唇听着，偶尔笑一下。讨打的是，董骏这臭不要脸的，竟然敢说：“你的未来里面，会不会忘掉我？”

　　这可真是搞了笑了。就他妈你？宛晨咬着牙一拳打在小胖桌上，这巨响吓坏了班上许多人，一下子安静了。

　　小胖直接哭了，颤颤巍巍地表示：“你想吃冰淇淋我有什么办法嘛！”

　　班里的沉默里多了几声尴尬的咳嗽。

　　宛晨耳尖一红，飞快瞟了眼白云的方向，不防碰上女孩漠不关心的表情，心中一沉。突然有些气急败坏，低头冲小胖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胖趴在桌上哭起来，宛晨“啧”了一声就离开了教室。几个同学凑过去安慰哭泣的小胖，白云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宛晨跑到花坛边抓乱头发，渐渐平复下来。终于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白云了。而且不是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有些愧于承认，他在某一段日子，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孩。

　　某个周日返校的下午，宛晨拉下脸把白云堵在校围墙外，直问她：“你怎么不喜欢我了？”

　　白云震惊失笑，“自恋也要有个度，骚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吧？抱歉，你挡我路了。”

　　宛晨抬起胳膊抵在白云身侧的墙上，眯眼看着她：“别装傻，你之前就是喜欢我。”

　　白云沉默了，上下打量一遍宛晨，只奇怪自己曾经居然真心喜欢过这个人。

　　“我可从没说过。”

　　宛晨眼神柔和了几分，低声似哄人：“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我。”

　　白云脑袋一片空白。

　　好久好久，她终于冷笑一声，心脏疼得抽抽，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把脸偏向别处。

　　“哦，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有人喜欢上了你，但你不喜欢她，也不拒绝她，装作不知道，还当着她的面昭告全校你喜欢另一个女孩。现在呢？”
　　宛晨脸羞红，支支吾吾：“我当时……”
　　“现在你发觉那个女孩没戏了，又突然想起自己屁股后面还有个傻子，正好你寂寞难耐，想让她继续像以前一样喜欢你追捧你，让你觉得其实自己也不差劲？”

　　“我没---”宛晨看到白云眼眶红了，下意识抬起指尖。

　　白云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防备地后退两步，竟然就让宛晨做不出任何反应，干巴巴站着。
　　“……”

　　宛晨捏紧拳头，被一席话说得耳朵通红，咬碎牙关一字一句道：“看我这么狼狈，你会觉得爽吗？之前一直追逐的人转过头来追你了，是不是充满复仇感，解气吗。...解气就再喜欢我一次。”

　　白云冷嘲：“这就是你最讨厌的地方，自以为是，令人作呕。”

　　宛晨无言片刻，淡淡地问：“听说，那天你没有理乃酪，就因为我向她表白？”

　　白云淡淡地看着他：“所以呢。”

　　“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再次跑进广播室，写一份更好的情书，昭告全校我喜欢的是你，白云。就算再停课一个月我也不怕。”

　　白云有些不敢相信，“精神病院左拐直行六公里。”

　　“我是认真的。”

　　“你别拉着我和你一起丢脸。”

　　“你明明很喜欢我，喜欢到放弃了自己的朋友。”

　　“拜托。我今天为什么要遭这种罪？”白云打断他，急切又恶心，“即便是乃酪喜欢你，你和我表白，她也不会因为你而和我决裂，我也不会。因为你这狗屁感情根本不配和我们的友谊相提并论。”

　　“白云，你变了。”

　　“之前怪我傻，现在怪我聪明。”白云嗤笑：“我不会再围着你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