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同学的逆鳞》甜不与辣

77、笨蛋

　　哐当——
　　门被一脚踢开。姚君子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口，背着光，张望着：“柴邵你人呢！”
　　阳台上两人同时看了过去，柴邵瞳孔一缩，慌乱乱地用膝盖顶开秦删，打开浴室门把人塞了进去。
　　趁门关上的一瞬间，秦删批手拦住扒开一条缝，一双笑眼露出来，压低声音：“为什么？”
　　柴邵急骂： “闭嘴！”

　　“柴邵——你爹来了也不迎接一下！”眼见半天没人，光是阳台有动静，姚君子叉腰走过去，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柴邵率先打开，伸进来一根中指。
　　“叫唤什么，你爷爷我来了。”
　　“滚一边儿去，叫你半天也不回应。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笑眯眯地弯下腰，将裤腿掀到膝盖以上，露出了一对粉色护膝。
　　柴邵对着他就是一个白眼，边走过去拎起地上的行李箱，边回头嘲他：“真是令人羡慕呢。”
　　“别羡慕，你只会因为爱而不得产生仇恨。”
　　“……”
　　“咦，这个相框你还没扔呢。”姚君子拿起平放在桌上的东西，一阵胆寒。
　　柴邵夺过来塞进书包，“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挂房间天天观赏啊？”
　　“屁。”

　　行李箱的滚轮在昏暗的宿舍里拖动，两个男生拌嘴的声音伴随着衣物的摩擦声消失在空气中。
　　宿舍门外的人迟疑片刻，关上了门。
　　锁“咔哒”轻响，脚步声沿着走廊向楼梯尽头渐渐变小。
　　阳台浴室的门悠悠推开，少年颀长的影子洒在面前的地板上，没有离开，而是侧身靠在墙的拐角，将视线投到楼下。
　　恰好走下去的男生，其中一个鬼鬼祟祟地抬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楼上的人意味不明地展示着手背。
　　柴邵瞪过去一眼，气急败坏地回头。
　　“问你话呢。”姚君子怼他手肘，忽然将目光锁定在他好兄弟的双颊上，惊讶道：“诶，你又发烧了？”

　　夏天，荣誉街两边的高树上经常爬着许多蝉，没人经过的时候不要命地嘶叫，一旦发现有人的脚步声，便立刻噤声，在树干上装死。
　　某位白痴今儿依然走不动道，跳上石栏，举着树枝在那戳。
　　柴邵无奈等了他一会儿，也有样学样地捡了根树枝在姚君子的屁股上打。
　　“诶喂喂喂———”
　　姚君子跳起来，吓飞了几只快要被抓到的蝉，失去平衡不得已跳下来，“柴邵！”
　　“走了，幼不幼稚。”
　　“我差点就抓住一只了，你老坏我好事。”
　　柴邵用树枝轻轻拍他的脸：“我这是替天行道。这些蝉冷了好几年，终于出来晒晒太阳了，你抓它干吗。”
　　“我不过是想怀念一下童年而已。”姚君子抓住柴邵的树枝，想象着：“捏住它的翅膀，点它的肚子，它就会叫一下，我想着玩儿一会儿就放飞的。”
　　“那我抓住你，揍你肚子一拳你叫一下，揍够了放你走行不行？”柴邵揪着姚君子领子催促他走。
　　“这能一样吗！”
　　“少废话。”
　　两人就“点和揍”这个问题争论了一路，路过栀子巷口时看到一对少年身影正往学校方向走。
　　姚君子在太阳下抬手挡在额头上，嘶一声：“我怎么觉得那两人很熟悉呢。”
　　柴邵闻言淡淡笑：“我该不该说。”
　　姚君子一听显得有些懵懂：“什么啊？”
　　“那是宛晨和乃酪。”

　　姚君子立刻停下脚步扭着上半身望，步履急切，兴奋地走过去，和他们迎面撞上。
　　“乃酪，好巧啊。你也去学校？”
　　乃酪从宛晨身上移开视线抬头，挑挑眉：“哦，是啊。你刚从学校出来？”
　　“嗯！”这货说着就屁颠屁颠地掀起裤腿，展示着那双粉色护膝：“我拿到了。”
　　宛晨莫名一阵辣眼睛，抬手遮住乃酪的眼，呛他：“你是暴露狂吧，什么破东西。”
　　姚君子脸色微变，直起腰：“什么叫破东西，这是乃酪送我的护膝。”
　　宛晨鄙夷地垂下眼，嘴角向下撇着，一脸不屑：“呵，可显着你了。”
　　“我明白，你自己没收到所以羡慕得发了狂，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宛晨很不服气，走近对方，沉声道：“嘁，谁稀罕。就这玩意儿，我自己多的是。”
　　“多又怎么样，就算你用所有来换这个，也不够。”
　　“你！”
　　乃酪：“………”

　　女生握着拳头，无语地冲开他们，自己往前走。
　　柴邵顺道跟她摆摆手：“嗨。”
　　乃酪微微笑，打量着他旁边的行李，略显惊讶：“你居然才从学校出来。”
　　柴邵有些好笑：“怎么这么惊讶。”
　　“你舍友都走光了吧，学校那么无聊，你也能待到今天？”
　　男生似乎是回忆了一下，耸肩：“挺有趣的。”
　　“噢…是吗。”女生嘴角抽了抽，忽然想到什么，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啊，你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被我家隔壁小孩趁我不注意拿去玩儿，弄丢了。”
　　“生日礼物？”
　　听到这语气，乃酪疑惑的表情传染到了柴邵脸上。
　　“你没送过？”
　　“我没送过。”
　　“……”
　　“……”

　　趁着那边两个人正互怼得热火朝天，乃酪和柴邵在一颗树荫下复盘起来。
　　“我让他替我邀请你和秦删一起参加我的生日趴。”
　　“还牵扯了秦删？”柴邵突然感兴趣起来，掏出手机，拨打了白色聊天框的视频：“我们都没收到这个邀请。”
　　“啊。”乃酪危险地看了眼那边的姚君子，点点头，“他说你们有事，所以托他带礼物。”
　　手机一声振动，接通了。秦删清列的嗓音喂了一声。
　　柴邵没理会手机，又问：“什么礼物？”
　　“你，一颗弹珠。他的转述是，弹珠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所以送给我。”
　　“………”
　　“秦删，一包拆封过的纸巾。他的转述是，”乃酪说到这不禁发笑，这么久每次想到还是忍不住，她清清嗓子：
　　“这包纸天天吸收秦删的智慧，有了灵性，我带在身边的话，智商也会变高的。吓得我没敢用。”
　　视频那头的秦删凝重地皱着眉。柴邵一见他这样便控制不住笑出声。
　　乃酪也笑了，接过柴邵的手机，冲屏幕上那张自闭的脸说：“秦删，你忍住别揍他，我会揍的。”
　　“……”
　　“先不说了。那边打起来了！”

　　柴邵扭头一看，无奈挂了电话，跟在乃酪身后将两人拉开。
　　回去的路上姚君子还是气不过，颧骨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不该这样一再忍让。终于道：“我要和他一决胜负！”
　　“…什么胜负？”
　　“球赛！我俩刚约好了，这次我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你俩摩擦得还少吗。”
　　“那是打架。我不过是看他那急冲冲的样子，所以和他碰一碰，不然他人就憋死了。但球赛可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拿实力说话。你瞧他那嘚瑟样子，动不动就拿去年说事。我可忍不了，侮辱我可以，侮辱咱们球队就不行！”
　　“行啊。”柴邵单手拎起行李箱，漫不经心地说：“先把人叫齐。”
　　姚君子枕着手臂慢悠悠地走着，闻言俏皮地翘起唇角：“这话要是放在上学时间还真说不准。现在可是刚放假！”

　　当晚柴邵就收到消息后天学校绿茵场比赛。姚君子的预料没错，这帮人刚放了假就把心当风筝一样放飞了，巴不得聚集起来大玩特玩。
　　柴邵答应了，心思却完全没在球赛上。
　　洗完澡后躺在铺平的床上，没盖被子，他将秦删的相框举起来，眼睛盯着那只举着奖杯的手，又急急撤开视线，将相框盖住。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秦删之间已经不再一般了。
　　脑子一下子陷入空白，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运动会那天两人的对话，翻出手机跟纯白头像发消息：“秦删，你耍我呢？”
　　手机响了响。
　　不在：？
　　我在：你之前说过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又和我谈恋爱？
　　不在：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不在：柴邵。
　　柴邵在屏幕那头愣了愣，耳尖泛红，“是...是吗。”

　　他快速打出一行字，“你要是四处留情，就别怪我不留情”，犹豫着要不要发，自己这样似乎太凶了。又想了想，这种事本来就要坚决一些，于是指尖一滑，发了过去。
　　秦删单手握着手机，等待消息的空隙在卷子上写“解”。看到消息时心底一软，
　　我在：明白了。
　　我在：期末卷答案发下来了，都看得懂吗。
　　柴邵看了这条消息又瘫了，埋在被子里好久，才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抽出物理卷子和错题本。
　　选择题错了一道多选，看了答案就懂了。倒是某个大题的第三问看不懂。
　　他这么给秦删回复。这人行事直接，一个视频就给柴邵打了过来。
　　手机接通后震动两下，柴邵的手掌也抖了抖，冒了层薄汗。
　　秦删开门见山，将摄像头反转过去，对着物理卷子那道难题，刻意放慢了语速，细细讲解着。柴邵听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捏着红笔在卷子上做笔记，接下来的思路便顺了，不用教也懂。
　　柴邵故意不说，支着腮听秦删温柔的声音。
　　“这里能明白吗。”
　　“嗯，能。”
　　“那应该也能举一反三了。”
　　“能。”
　　“......”
　　几个来回下来，秦删后知后觉，发现柴邵根本没专心，又问：“你是笨蛋吗。”
　　“是，等等，你说什么？”
　　秦删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挂了。”
　　“欸等等，后天有一场足球赛...”
　　“嗯，到时候去看。”
　　“你倒是挺自觉。”柴邵压抑着笑意，对屏幕里的卷子越发不满：“别拍卷子，拍拍别的。”
　　“嗯？”
　　“就...不想看着卷子。”
　　秦删故作无辜道：“那我关掉摄像头。”
　　眼见屏幕变成了纯白头像，柴邵又恼了：“你这个呆瓜，我想看看你的脸！”
　　“......”
　　秦删忍了忍，还是笑出声。
　　柴邵：“你！”
　　气得正欲挂断，屏幕闪了一下，秦删的脸出现在屏幕中，眼底柔和。
　　“你...”
　　秦删当作没看见柴邵泛红的耳尖，“我怎么了？”
　　柴邵捏紧手机边沿，憋了半天，怒道：“怪好看的！”

　　空气里只有电话被挂断后，拖延的“噔”。

　　秦删关掉手机，单手捂脸，在昏暗的台灯前闭上双眸，唇线缓缓扬起，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