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人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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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爱死谁死。
谢锦青耷拉眼，护住自己脆弱的脑袋和内脏。
【防护模式已开启。】022的反应更快。
安全气囊尚未完全弹出，谢锦青那一侧的车窗已经只剩个框，污雨混着玻璃块淋进来，碎渣嵌皮肉里，扎出的创口细细密密，“噗呲。”血花溅到谢锦青的下眼睑。
……不疼？
谢锦青眨眼，雨水抿进他眼睛里。白皙的掌心覆上来，压弯睫毛，谢锦青瞳孔微颤。
那只手，谢锦青很熟稔。中指和食指间所谓的小痣分明，其实不是天生的，是第一年，宋弈试着下厨，被油溅出的水泡留了痘痕。是宋弈疼。
宋弈先护住了他。淅淅沥沥的血洇出白衬衫下淌，温热灼伤了谢锦青。
谢锦青整个脑袋、半个上半身被他妥帖地藏好。谢锦青根本防备会有这一出。
……无谓的牺牲。
谢锦青下意识就想嘲弄，可喉咙堵得说不出一个字。
冷雨被完全隔绝在温暖的、熟悉的怀抱外，谢锦青却愈发冷。
时冷时热。
他烧得更厉害，湿重的外套裹住他，浓郁的血腥气特别呛。头顶仍传来咳血声、忍痛的吸气声，止不住得往他耳朵里钻。
好吵。
他烦躁地攥住宋弈的胳膊，血流如注，怎么也堵不住。
宋弈疼得闷哼，竟还有心思用下颌抵住自己的发旋，谢锦青简直要被对方气懵了。
他想要质问，还没开口。一声轻微的叹息逸进发间。宋弈的脑袋顺着他耳侧垂落，歪进肩颈窝，痒。
谢锦青轻咳声，以为他还有意识，想伸手揽住他的脑勺安抚。
血先滴下来。
顺宋弈的嘴角，贴着谢锦青颈侧的陈伤，血迹蜿蜒。
旧疤又开裂一般的疼。
唯一能听他哭诉的人刚晕死过去。
【022，他会死吗？】
【……】
【022。系统。】
【……】
【解除感知屏蔽。我得出去。】
【……宿主，防护没屏蔽您的感知。】022硬着头皮开口，却说不下去。
是您自己。
您自己的心理防御机制先封闭住感知了。
怎么可能？
谢锦青思考，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他还要再说什么。
喉咙痒，一开口，喷出瘀血来。
“谢锦青。”有人喊他。
“谢锦青！靠，”齐思成激动的声音从车门外探进来，戛然一转弯——
同时探进来还有条胳膊，被谢锦青吐了一袖子的血。
“还有吐血的劲儿，有救！”
……
齐思成反复地复盘那一晚的细节：
变故发生在他扫码的时候，轰鸣、工作人员陡然变色的面孔。
齐思成回头就看见自己被撞到变形的车。
火花迸溅，燃油外泄进雨水里。最骇人的是别在货车车头的那截断围栏，直直捅进洞开的后车窗，后半个车身悬离地面，夹在货车和残墙间。
那里面还有两个活人。
人证、物证，都在那上面，就那么恰巧地挑中了这个时机。
仿佛早有准备。
甚至连天公都不作美。
嗡——
天边远远劈下来今晚的第一道闪电。
“打120，还有消防，快！要最近的，请求封锁！”
该死的。
最近的也来不及，齐思成一把夺过消防锤。
“所有的泡沫灭火器拿出来，备用，要覆盖燃油泄露区。”
乔至和辅警已经从车上下来，“撬门，先把人救出来。”齐思成听见自己冷静的语调，“他是最关键的人证。”
“联系局里，聊川和承州都联系，尤其是聊川，把柳穗先保护、不，看管起来。”
雨水混燃油，还有被稀释的、滴滴答答的血水。
货车的司机倒在挡风玻璃前的血泊里，这辆车的操作系统基本报废，工作人员只能先把人架出来。
本来是计划用支撑架先托住悬空车辆，再撑开两辆车的距离，以方便救援的活动空间。
然而齐思成一上去查看情况，沉默：
那截断栏的头端捅进了宋弈肩头，穿透伤。
谢锦青被死死圈在宋弈怀里，托举住对方姿势别扭的身体不下滑。
血污蒙住谢锦青的大半张脸，他费力得冲齐思成摇头。
不行。
宋弈的伤势扛不住。不能贸然行动。
“有明显生命体征！”齐思成高喊，利落地先撬开后车门，试图把还有意识、能简单活动的谢锦青掏出来。
咳、咳。空气乍然灌进伤损的肺，谢锦青一口淤血喷出来。整个胸腔连喉管，火烧火燎的痛楚，“嗬……”他发出沉闷的单音节。
齐思成要薅他出来，不可避免会牵动到宋弈的胳膊，肩胛的洞口再度渗出血，宋弈不肯松手。
明明早没了意识。
谢锦青皱起眉。
多了能自由活动的空间，他毫不犹豫掰开对方圈在自己身前的双手，“剪刀。消防锤，砸前挡风，从里面。”谢锦青没出来。
“只撬门、他不方便出来。”谢锦青执拗地朝齐思成伸出手，他咬着力，手背青筋暴起。
【先屏蔽痛觉，加压，调高耐受和爆发。】
【听我的。】
谢锦青从齐思成手里夺过消防锤。“剪刀。”他要剪开外套，得先蒙住宋弈，会有玻璃碎渣。
砰——！砰——！
前挡风蛛网般开裂，锤头险些被甩出被破开的大洞。
“呼……”谢锦青如释重负的笑。手腕被震得打生疼，心跳得厉害，过呼吸。他总算被齐思成趁机拽出去。
一下车，谢锦青猛得甩开周遭人想来搀扶的手。
一群面目模糊的人，嘴巴开合说着谢锦青听不清的呓语，惊恐的眼睛里装着一个个自己的倒影。谢锦青抬手，摸到脸上的血。
“这不是我的血。”谢锦青说，冷淡、烦躁。
他竟然在这时候犯病了。
得益于系统的防护措施，谢锦青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不仅是头脑，他的左腿骨受冲击被撞到错位，根本没法使力，强拖着坡脚下来，右手扶着墙还能自己撑住站立。
而从医学常识上，这会造成二次伤害。“按住他，送警车里。”齐思成沉声喝。
“他还活着，能救。”
谢锦青仍自顾自的说。他实在听不清。
【022，给我转录下他们在说什么？】
“不行，断栏太长了。”一个工作人员喊道，“不拔不出来他也出不来。”
“可他已经失血过多了，伤口会再开裂……”
“那也不能让他一直留在车上啊。雨太大了！会低温症。”
谢锦青死死攥住白团子。
【能救吗？】
“能救吗？”谢锦青问。
【……宿主，他不在已知的剧情里。】022极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能！”齐思成斩钉截铁。
“能不能都得先试试。”
“绝对不能拔。”齐思成果断下决定，“来个人尽量固定住他，把头部侧抬起来，对。压住伤心靠近心脏的那一侧，先止血。”
“齐副，最近的救援队还要再等十分钟。”乔至攥着手机捂话筒，电话那头隐隐透出叱骂，是承州方的追责。
“齐队，暂时止住了，但这情况得让他快点出来，躺平。撑不了那么久。”
“还有贯穿物……”
齐思成的额头已经冒冷汗，该死的！
“有消防斧吗？”谢锦青问。他说话的声调很别扭。
“有！”有人立时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可是……”
断栏太长，也太不稳定。
“劈开。”谢锦青咬重音重复，“把它劈断。”
齐思成匆匆瞥过他，没废话：“先做个三角外支架固定住贯穿物。”
“劈断贯穿物。”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人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