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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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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随行的医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他也无法,崔挟月卡着力度,只警告地在胸前留下一大片淤青。
库珀既不想放血又不想喝圣水,只好指望身体自愈。
天色逐渐暗沉下去,海面黑雾弥漫,除岸上两三盏亮光,伸手不见五指。
库珀把玩着手中被击碎的十字架,镶嵌的钻石碎成无数颗粒,空槽内只留下白色齑粉,他脸色晦暗不明,“倒是小瞧了崔挟月,我那弟弟惹了不该惹的人,也该吃些苦头。”
大胡子葛特躬身:“小殿下年岁还小,实在不应该由外人教训。”
库珀冷哼一声,随手将十字架扔进海里,扑通一声,了无痕迹。
此时,崔挟月打发走跟在身后的侍卫,只留下姜寒一人跟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那一箭射出,她虽可惜这笔交易做不成,但那又如何,那劳什子殿下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她的货好,失了这家还有下一个买家。
崔挟月挥了挥手帕,她功夫未曾落下,在豫章在南越国,每日再忙都会抽出时间练功。
但甫一一拉弓,纵使外人看着行云流水,可她竟有些力不从心。
难道是手生了?
正这时,一眼熟小厮紧赶慢赶跑来,气喘了半天方才说出句话完整话来,“小姐,小姐,谷会长有要事找您,说是与京城那边来人……”
谷会长?
谷会长谷项明年岁刚过四十,但看着并不显老,许是走年闯北经商缘故,人十分健谈,对新鲜事物接受奇快。他夫人更是貌美,姿态丰腴。这一年下来,崔挟月时常去他府上蹭饭,关系甚密,若不是年岁相差太多,三人都要义结金兰拜把子了。
崔挟月下船时将报信人拦下,但于情于理都应该让谷项明知道这笔交易详情,只传信说晚宴上详谈。
莫非先前送去京城的那批玉镯出问题了?
崔挟月:“谷会长在哪里?我速去找他。”
“望月楼。”
望月楼是谷家产业,离的不远,崔挟月一路上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眉心都没松开过。
临到门口,崔挟月没着急进去,雅间内有乐师弹奏月琴,听不清楚房间内在聊些什么,但谷项明声音不紧不慢,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崔挟月深呼一口气,整理好跑飞的衣襟,活动活动僵硬的嘴角,轻车熟路地露出一抹笑,这才叩门。
谷项明应了一声,侍从自里打开门,门轴清响,熏香裹着爆炒辣椒的呛气扑面而来。
崔挟月一愣,若是正经宴会,怎么会有如此重味的菜品。
她脚步不停,绕进里间,雅间中只有两人相对而坐。背对之人被影异常眼熟,白衣黑袍,玉冠束发,狐墨大氅被仍在一旁。暮色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斜斜投在金砖上。
崔挟月朗声笑道:“是我来迟了。”
有珠玉珠帘遮挡,崔挟月只看到谷项明冲她挑眉一笑,对对面人小声交代几句,起身带走房间内多余侍从。
擦肩而过时,崔挟月叫住谷项明,“谷……”
“诶,”谷项明人格外开心,脸上像是喝醉酒般泛起一阵红晕,不过因为他皮肤黝黑,看起来并不打眼,他冲崔挟月挤眉弄眼,声音轻快,“里面可是贵客,京城来的贵客!”
见崔挟月还是一脸不解,抬手想拍拍崔挟月肩膀,但临落下前又想到什么,转而摸向自己头发,揶揄道:“你看见就知道了。”
谷项明大笑着飘然离去。
雅间内寂静,酒楼外檐的灯笼光透过窗格,将房间内切成明明暗暗许多片。
那京城的贵客并未转头,热茶白气袅袅升起,在他肩头打了个旋。
这装了吧唧的姿态,熟悉的背影,还有谷项明暧昧的语气。
崔挟月走近了些,试探道:“京城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依旧没转头。
崔挟月一步一步脚步像是扣在人心门上,夹起嗓音,“这位贵客,何不转头?”
她走得越来越近,眼睛被桌案上昏黄的烛光一闪,看清了那人领口处不小心漏出的内衬——乍一看去并无什么不同。
如果内衬外侧暗纹不是陆盛名字首字母大写就更好了。
陆盛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刻意压低模糊了自己的声线,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
“崔小姐叫我好等,理应自罚三杯……咳咳!救命!有人抹杀亲夫了——”
崔挟月蹿上去,整个人架在她身上,一把掐住陆盛脖子:“好你陆盛,还贵客,装犊子装我这来,看我不掐你的。”
陆盛腰腹胳膊共同用力,崔挟月瞬间调转进他怀里,只有脖颈上的手还在原位。
他也不在意,高挺鼻尖亲昵地蹭蹭崔挟月小臂,撒娇撒痴:“都好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崔挟月掐起他下巴,仔细打量片刻,见脸并没多什么伤疤,脸颊隐隐比分开时还了些肉,这才放下心来,呼噜狗头似的,“想你想你,你怎么从京城过来了?”
不提也还好,说起这个来,陆盛像是被憋坏了,一吐为快,“……那些糟老头子真是给我看腻歪了,我看皇上也是头疼,趁着有军务赶紧跑过来了。”
他绝口不提周全之事。
废话,这种污秽事情想一想就恶心!当然不能在崔挟月面前提,万一她上了心,回京见到人想起来算什么。
多看一眼都不行!
崔挟月姿势不变,窝在陆盛怀里,坏心眼地将手塞进陆盛衣襟中,滚烫结实的肌肉热意不绝,没多久,就把崔挟月热得五迷三道。
真是很久没见了,陆盛身量似乎又高了些,也壮了。身上还有股千里奔袭的沙土味,看来一刻没修整就来找她了。
崔挟月贴紧他,又仔细嗅嗅衣领,突然一顿,拉开两人距离,“一股葱爆辣椒的味,呛死了,快滚。”
“真的?”陆盛抬起胳膊用力闻了闻,什么也没有闻到,不依不饶又凑近崔挟月,埋首含糊不清道:“回去洗回去洗。”
崔挟月指尖拨弄着他耳梢,“这次能呆多久?你还指使谷会长跟你一起蒙我,真是胡闹。”
“他家公子思来想去跟我熟得很,帮个忙而已,”陆盛想了想道,“不知道,但这次应该能陪你很久。”
“那就好,”崔挟月捧起他的脸,在唇边短暂亲了一口,陆盛还想要更多,撅着嘴追着亲,被崔挟月一掌推远,“有酒味——是因为南越王……?”
她声音低了下去。从西洋人手里拿来的珍珠还在她胸前,烫得要命。
崔挟月从来没想过能这么快见到陆盛,那些被压在床底的小衣,比起她口中说的“色令君昏”,更是一封封没寄出的信。
如今骤然见面,陆盛明显是为了南越王谋反一事前来……那崔叙呢?他深度参与谋反,对夏泽麟恨意每日愈深,他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割舍不下。
“为了他,也为了你。”陆盛混不察觉,一丝隐瞒也无,“有密线称南越王身边有一不以真容示人的幕僚,对夏厉出力颇多,我次此前来想着陪你的同时也查查此人。”
崔挟月咬了咬舌尖,幸好崔叙还给自己留了条活路,她镇定道:“是吗?我在南越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等我回头问问崔叙去。”
陆盛神色有些莫名异常,“崔叙?你那个叔父?我听说他至今未成家,他也跟着你来了南越吗?”
“对,他来南越说是有族务,正好谢奇先生也在这,索性就一边陪我一边治腿。”
陆盛“哦”了一声,头上仿佛竖起根雷达,正在啪啪发出警告声,“之前在京城都没有好好与叔父见一面。”
他在崔挟月身上胡乱乱蹭,“姐姐,丑儿媳也是要见公婆的,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家长?”
崔挟月呵呵一笑,把陆盛狗头推的更远,“其实我是个负心女,你就老老实实当个养在外面的外室吧,别整天想着登堂入室。”
陆盛虽然身上有公务,但也不好大张旗鼓随崔挟月去南越国谒舍住,只好在隔壁开了间房,预谋着趁夜黑风高偷香。
顾及着在外面,陆盛行为也没太过,只强行糊了崔挟月一脸口水。
手帕都擦湿了两条,崔挟月理理衣衫,保证看不出什么才进崔叙房中。
自从崔挟月坑蒙拐骗,终于撬开崔叙的嘴发誓坦诚相待后,加之每三日割血入药,崔叙双腿已经能站起,有时还能借助拐杖走个一两步。
崔大夫康复训练效果显著。
崔挟月进门时,崔叙正准备更衣入睡,他背对着崔挟月,也不在乎是否被她看到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当你忘了还有我这个叔父了呢。”
崔挟月守在门口没进来,她心虚地摸摸鼻子,总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有事绊住了脚,今天下地走了吗?”
“没有,太累,走没两步就出一身汗,”崔叙瞥了她一眼,“白天的事我听说了,那西洋人冲的是我,我明日去跟夏厉说。野蛮未训的粗人。”
崔挟月一愣,“不是因为我教训了他弟弟吗?”
她下船就派人去查,这才发现当初谢恒汇揍的西洋人是皇室王子,纯是揍了小的来了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