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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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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处不起眼宅子内。
“好好好,周全,如今你又落在我手里,看你还如何耀武扬威!”申锡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不停地挫着手。
“啪——”周全被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还在昏迷。
申锡蹲下伸手掀开周全蒙头黑布,他盯着周全那张清隽的脸忍了一天怒气终于得到发泄,肮脏下流的话一刻不停地从他嘴里泄出。
他拍拍周全的脸,“说话啊,白天这张嘴不是很会说吗?不过是攀着陆盛上位的xx,以为傍上陆盛就能在我面前上蹦下跳,他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一群跳梁小丑。”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主意,嘴边勾起一抹恶劣的笑,“长得和小白脸似的——等风头过去,把他舌头割了扔去青楼,也让他深切感受一下京城,死xx”
下属打了个寒战,“是。”
申锡站起来,用脚尖使劲在周全身上踢了踢,“卖去哪个好呢……”
门口申家侍卫道:“二公子,他们还绑来一人,说是和周全一乘一架马车,那人现在还没醒,可要把他丢出去?”
申锡不以为意地一摆手,“和周全交好的能是什么好玩意,绑到一起,我也是为民除害。”
不久,王山也被丢了进来,他同样蒙着黑布,蜷缩着不安地发出一声闷哼。
申锡恍然间想是瞅到什么,眼皮一个劲儿地乱蹦,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缓缓蹲下身,拔开王山腰侧凌乱堆积的衣袍。
只有一块碎玉,碎玉上浅刻着一簇海棠
他瞳孔瞬间瞪大,踉跄地瘫坐在地——这是王氏族徽!!
申锡一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颤抖着手解开王山脸上的黑布。
兴许只是无干系的旁支、兴许玉佩只是被偷卖去,其实不是王家人呢……
终于,漏出王山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
申锡惨白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不敢在看,忙不迭地又把黑布蒙。
跌跌撞撞地扒着门框站了起来,下属犹不知发生什么,搀起自己主子,“您怎么了?可要派府医过来?”
“不可!”申锡厉声打断,“从此时起,没我命令谁也不能出去!”
申锡腿还打着颤,活像见了鬼——王氏嫡长公子,他怎么会和周全混在一起!
此时,一个侍卫小跑过来,“京中闹翻天了,王家公子丢了,王家求皇上派兵挨家挨户地搜,家主问公子可安好,莫要被人抓住错处。”
申锡两眼一闭,几欲昏厥。
他要完蛋了。
身旁下属也想是知道了什么,惶然扭头,颤抖着嘴唇,“那那那那是……”
他倒吸一口冷气,“主子,要早做定夺,万万拖不得啊!”
申锡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能有什么办法,放又放不得,留又留不得……
对了!裴本!他表哥一定有主意!
周全昏昏沉沉被吵醒,眼睛挣开一条缝,几乎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后脖颈转来阵阵酸痛。
“蠢货!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你们这样的蠢货!”申锡忍无可忍重重在跪地侍卫的背上踹了一脚,“周全绑就绑了!不长眼绑王山做什么!?”
幸而申锡惊忧之下并未给他重新蒙上面罩,周全透过缝隙一看,王山衣摆大敞着,玉佩果然被人发现了。
他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最好是死了。周全竭力闭上眼睛,几乎享受般听着申锡的暴跳如雷。
一切都在按他计划进行。
下属在一旁讷讷道:“裴公子可否能解当下困境……”
申锡终于发泄出心中的憋闷,他一摔马鞭,“他能有什么办法——来人!”
地下侍卫抬起头。
“将院子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尤其王山,他要是跑出去,王氏讨债之前,我一定活剐了你们。”马鞭一一指向众侍卫,申锡满意地看到他们眼中惧色,“至于周全,等风头过去着,他无亲无故,除了王氏没人来找。”
申锡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表哥都说了,王氏空有个外戚之名,实则清君侧后皇帝提防,世族排斥,两头没好。这王山嫡长公子下面还有不少庶弟虎视眈眈,也就挨过这阵,悄悄处理就好。
属下快步追上,低声问:“可要告诉家主?”
申锡一摆手,“说什么说,让老爷子知道又得呲我一顿,谁也不许再提!”
声音渐渐远去,侍卫们也依次退出偏房。
王山终于忍不住般浑身抽动着发出一声泣音,他带着头套,看不见外面,便更加没有安全感,想必听真真切切听清了要处置他。
听清楚好啊,最好也要记得牢,回家一字不差得和他皇后姑母复述。
周全能挑中王山自然不止因为他有个显赫一时的家族,王山虽为长子,却父母疼爱兄友弟恭,从小到大吃过的苦除了皇帝清算时惶惶不安一阵时日,就是当太子伴读读书。
周全恢复了些许力气,一边挣扎一边不甚走心地安慰道:“没事没事,他们绑的是我,他看着你家势力肯定不敢动你,什么割耳削鼻、挑断手筋……都是骗你的。”
他每说一个词,王山都要抖上三抖,仿佛已经真身体会到了,“周周周周兄,你别说了,我害怕。”
“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周全怅然叹了一口气,“若我们能活着出去……”
王山双眼发直,“是谁,到底是谁……”
周全仗着他看不见,眼中满是笑意,脸上是撑不下的肆意……终于等到他说出这句话了。
周全故作不知,“我也就依稀记得他叫裴家公子为表兄,这……我这一向不知京城中的姻亲往来。”
“申锡!”周全不知道,王山一听“表兄”便知,怒气瞬间冒了起来,“申家不过一个靠女人裙带上来的破落户,他怎么敢绑我?……他怎么敢!”
周全控制着身体抖了抖,“是申、申家吗?我曾在他家中当过幕僚,不过后来……”
不等王山问,周全早把准备好的说辞包括他叔父的被害,半掩饰半真情地全盘托出,最后长叹一声喃喃道:“怪不得他们非至我于死地,也许我很快就要步叔父后尘,若我去后,恐怕再也没有人知道内情……”
“是我不孝,连为叔父报仇都不能……”
说至动情之处,王山甚至感觉到他手背接到了一滴泪。
王山眼中火气更盛,连声道:“周兄大可凭借我父亲面见皇上!这等小人,犯下累累罪行,诛九族都不为过。”
周全活动着手腕,摘下王山头套,他眼中盛怒不减。
周全却躲着王山的视线,嗫嚅道:“可眼下情形,你能逃出去已经很好了,我?我是不指望了,你还小,家族显赫,你还有更多的时间。”
“左右他们现在也不敢对我如何,”王山若不是手被绑着,早就派胸脯发誓了,“逃吧逃吧,周兄,我的玉佩你拿着,沿着主路跑,很快就能见到王家人。”
“可是若他们发现……”
你真的会死。
周全扭过身,不敢去看少年眼中炙热赤诚的火焰,一句“我们一起逃”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是不行!
他一闭上眼,叔父被射杀、那张青紫的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从他威胁杜夫人那一刻开始,所做的一切都违背了叔父的教导,他与原定的道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可是没有办法啊……
他若不借靖安侯的势,不借杜家的势,不借王家的势,有谁会在乎他?
盘踞在京城百年的世家,碾死他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有谁会在乎路边一只蚂蚁的死亡?
周全终是狠下心来,咬牙咽下那句未出口的话。
申家、申锡,还有背后那些蝇营狗苟的人……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王山听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不在乎道:“他们不敢。”
他手想是不经意磕碰到哪里,已经肿成了一个猪爪,费劲地帮周全解开绳索,反而安慰说:“你早点来救我便好。”
周全抖着一双手解开王山身上的绳索,一言不发,拾起地上刻海棠花团的碎玉夺门而出。
这是他在他谋划中帮王山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在他讲述中,每一句话每一个重音都在引诱着王山,王山将逃生的机会让给他,王山难逃一死。
这却正中周全下怀,王山死了便可由他胡说;若重伤被救,有王父王母亲眼目睹惨状,他不用说一字;若是王山无事,效果则大打折扣。
可他还是心软了,可能他天生就不是干坏事的料吧。
他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挖出早就埋藏好的匕首,趁侍卫不备,几乎如鱼入水,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回京城——他想通过被绑得以引起皇帝主意,早早就申锡的行事作风推算出三处京郊申家宅子,每一条回京的路他都走过无数次。
深秋的一场大风吹没了树叶,空留枝干相击,发出阵阵如同鬼魅般的声响。
声音掩盖了周全脚步声……同样也掩盖了自前方传来的马蹄声。
直至近身,周全已无处躲藏,他瞳孔骤然收缩,一颗心在身体各处乱蹦。
是申家已经发现了?
还是王家效率高效已经找来了?
他握紧匕首,心瞬间凉了半截——来人腰间并未佩戴王氏玉佩!
那人气定神闲在他面前站定。
“申氏申元思,久仰大名。”